162站穩腳跟了

只要提及括隱,不管是誰都不能反對的,不但不能反對,還要大聲支持。更何況祁耜祁耕事件性質惡劣,池修之言辭犀利,蕭令先怒上心頭。祁氏漸衰,肯幫祁高的人本就不多,又遇上個“事實俱在”。

池修之還把話都給堵死了,誰跳出來說一句“孝心可嘉”,立馬有人攻擊你“耳聾眼花”,池修之已經彙報過了,這貨有個弟弟在家孝順父母,而且參的不是他回家給親孃過生日,參的是他久滯不歸、瀆職。他要瞧不起職守這個職位,就滾回家侍奉父母,沒人攻擊他,偏偏又戀棧權利不肯走。您老人家是不是根本沒聽到剛纔讀的內容啊?還是腦子不好使了?你要是腦子有病,也趕緊退休。

但是,本着凡事要講求證據的原則,唐淵還是出列啓奏:“臣以爲,可遣使去鄢郡,宣二祁入京晉見。誠如池修之所言,也是令其入京定罪,定罪之前,他們還是朝廷命官,刑不上大夫,鎖拿入京,於理不合。”

鄭靖業出列道:“臣附議。”

然後是一溜煙兒的附議,鄭靖業一個眼風下去,鄭黨就知道,一應派遣手續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辦妥,這個派遣人員,必須是急行軍前往鄢郡,把二祁堵在家裡拿下,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早朝散後,鄭靖業與被蔣進賢一起被留了下來,即使是蔣進賢也不得不承認,跟鄭靖業一處混,有的是好處。比如,蔣鄭合流之後,在鄭靖業的勸說下,蕭令先也能夠經常留下蔣進賢來討論許多比較隱秘重要的問題了。這也是蔣進賢開始猶豫要不要叫停倒蕭令先的一個原因,一動不如一靜,不是嗎?

蕭令先氣得臉都紅了,對兩人揮舞着拳頭髮表演講:“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是知道有隱田這種事情的,也知道此事屢禁不絕,卻沒想過會有這樣囂張!長此以往,國將不國!”老子的保護費啊,被人截胡了!

兩位宰相,一位深知其中弊端,不外是國家稅賦過重,人民用腳投票,想改革,可以,讓魏靜淵活過來吧,與整個官僚體系作對,把雜稅全都給廢掉,反正鄭靖業現在是不想做這件事情的。減,可以,減多少,是個學問。這是一個系統的工程,你要減稅,就得給官吏另謀一條生路,至少要做到像池修之那樣,讓他們不要有太多意見,全國那麼多郡縣,情況各有不同,不能一刀切。

另一位呢,本身就是個隱田的大戶,讓他出主意括隱,不如讓他去死。

兩人一致沉默,又異口同聲地勸蕭令先:“聖上息怒,如今政通人和,這只是例外,例外。”

蕭令先捶桌:“鄢郡離京不過一日之遙,尚且如此,何況邊郡?”

鄭靖業道:“京師周圍,不也就只有這一件事情麼?想來是祁氏門風的原因,祁氏不好,不代表其他人也就不好了。聖上既以百官治天下,就要信得過百官的操守啊!”

蔣進賢續道:“鄢郡非止祁氏一家,而不見參劾,想必還是能過得去的。”

兩個老頭兒各顯神通,把蕭令先給勸住了,沒讓他暴走,也沒說出什麼要在全國掀起括隱風暴的話來。鄭靖業心知肚明,蕭令先要發了這個話,最後倒黴的一定是百姓。有多少郡守敢真的對世家動手的?如果有,那都能在史書裡給開個傳了。上面盯得緊,要出政績,又不敢動地頭蛇,就只好拿小民開刀,奪民田當隱田神馬的,不要太給力!

鄭靖業自己也算是從平民百姓過來的,據說他人品不好沒有下限,不過他不承認,認爲自己還是有一點底線的。爲保住底線,不讓小民更遭殃,他決定勸蕭令先不要激動。

蕭令先被勸住了,只恨恨地催逼着早點把二祁弄進京來,同時派人去責問祁高:“你既是先帝老臣,當盡忠爲國,爲何拘朝廷命官在家,致兩致百姓無所依?”聽蕭令先這樣口授旨意,兩個宰相沒一個插話的。就是挺同情祁高的蔣進賢,也只能肚子裡罵祁家一家傻x,惹誰不好,惹了個帶着兇殘外掛的池修之!上封信不是告訴你,對池修之不要玩得太過份嗎?

蔣進賢這樣想也挺冤枉祁高的,他也沒想玩得太過份,就是顯示一下自己在本地的實力,再謀求合作。沒想到池修之這樣犟,祁高下不來臺,死磕上了。蔣進賢沒想到事情發作得這樣快,池修之下手這樣快、準、狠、穩。他本來是打算今天跟鄭靖業溝通一下,有個結果,也好答覆祁高。

現在可好了,他的信使一定跑不過驛站的馬,也跑不過御林軍的馬隊。索性就不急着回家寫信了,慢慢悠悠地陪皇帝聊聊天兒聯絡一下感情。晚上回去寫一封信遞到鄢郡,從老相識的角度勸一下祁高,還要寫得痛心疾首。鄭靖業也是一肚子的主意,他要給女兒女婿撐腰,向蕭令先提了提括出來的田的去向問題,蕭令先正喜歡池修之呢,自然是依着池修之的主意來辦。分,現在就分,讓百姓去種,多出來的給衙門經營。一定要在戶部造冊登記好了,每逢新官到任,先發一份當地情況,尤其是田地人口情況的概述,如果發現缺了田少了人,新官可以請求朝廷協助調查,還要追究上一任官員的責任。

蔣進賢只能再罵一句跟鄭家有關係的全沒好人!然後琢磨着在這過程中要怎麼上下其手,別讓自家的隱田被吞得太厲害,唔,當然也要意思意思地吐出一點兒出來,另惹毛了急於拿到政績的地方官。

本次談話很和諧,直到蕭令先要吃午飯了,兩人才告辭,蕭令先大方地邀請兩位宰相一起吃飯。兩人也不推辭,這也是榮耀嘛!哪怕請客的是個二x皇帝,那也是皇帝。吃完了飯,這才辭了出來,兩個老頭兒繼續打哈哈。互相表明立場,皆大歡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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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高那裡一點也不歡喜,池修之上午跑兩三個村子、下午跑兩三個村子,兩天就跑完了平固縣,又往其他縣裡去了。他越辦越順手,他老婆在平固縣的郡衙裡坐鎮,盯着祁高小動作都做不出來。

直到傍晚時分,等來了京中來使,京中使節一到,卻是宣祁耜祁耕入京的。說話的人有點皮笑肉不笑:“聖上聽說祁家兩子至孝,返鄉爲母賀笀,要宣他們入京見一見呢。”

祁高還道是自己寫進京的信起了作用,他就這麼二傻地把倆兒子給交了出去!二祁也不算太笨,千萬沒想到是池修之參了他們瀆職。反是祁耒,對來使道:“如今天色已晚,天使不妨暫住,明日一早,再爲諸位送行,也好讓兩位兄長稍作準備。”套個詞兒,回京告池修之一狀什麼的。

使者道:“我等有聖命在身,便在驛館歇下。明日送行卻是不必了,一送就又要耽擱了,聖上是個急性子,明日要是見不到人,又該着急了。兩位府君倒是還能照着原路走,我們可就要改道了。”這個描述很符合蕭令先那二傻的個性,祁家人居然也沒有懷疑。

郭家與鄭家是姻親,蕭深還是池修之他關係奇怪的好基友,派出來的人當然很妥當,更妥當的是,帶隊的這一位家裡也是鄭黨成員。那啥,此君姓林,林季興的親孫子。一絲口風也不漏,另有話搪塞,坑蒙拐騙着就把人給弄了來。池修之當天晚上拜訪了使臣駐地,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次日一早,使臣們就親往祁家催二祁動身。二祁也衣冠整潔又儉樸地收拾好了,還帶了幾件箱籠,送了使者幾樣禮物,然後就一起乘馬快行了。

等到邸報發到退休老幹部祁高手裡,知道池修之參了他兩個兒子的時候,他兩個兒子已經在三十里外了。鄢郡的邸報從來就是比京裡晚上一日的,昨天的事情,今天就知道了,聽起來很快,真遇上急事兒,這一天的時間差就要了親命了!接着蔣進賢的回信也來了,信中不乏惋惜指責之詞。祁高硬生生地撅了過去!

全家一團糟的時候,韓國夫人登門拜訪了。

池修之分水括隱弄了一半兒,不能就這麼撂開手去,一大早就又下鄉了,平固縣裡還是鄭琰坐鎮。鄭琰很關注讓人盯着祁高家,她在這郡里人緣兒還挺不錯的。一是宣傳的作用,二也是他們兩口子確實辦了些爲民謀利的好事兒。雖然祁氏是世家,有人敬畏,卻也有些人比較傾向於府君夫婦。鄭琰自己又帶了許多奴婢過來,人手儘夠了。

一聽說祁家亂了,又是請大夫又是呼喚親友團,鄭琰就下令趕緊打聽是怎麼一回事兒!消息反饋上來,是祁高病了。

鄭琰二話沒說:“叫上咱們家的大夫跟我走!”

帶着醫生就闖進了祁家,祁家的人哪裡攔得住她的鐵甲護衛呢?就是她身邊那些武裝婢女,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夠養得起的。世家住的屋子結構非常好找,因爲要講究禮儀,長輩一定是居住在位置最好的院落。鄭琰略辨一下方向,就帶人闖了進來,一面闖還一面宣傳,這是府君好心,聽說祁高病了,特意讓京中來的大夫給他看病,韓國夫人親自把人送來了。

倆大夫是杜氏給女兒女婿準備的,女兒女婿還帶着她一個孫子出遠門兒,這醫療保障必須給力!三兩下清場,大夫使勁兒地搗騰,愣把祁高給弄活了。祁高醒來,見這大夫眼生,祁耒根本不敢告訴他爹這大夫的來歷。那一邊,祁耒的親孃王氏又自以做個生日連累了兒子,穿得整整齊齊要地自殺,人都掛房樑上了,又給解了下來。

鄭琰留下一個大夫,又親自帶了另一個大夫去搶救她,嘴上還說得十分好聽:“救人如救火,卻是等不得。還請前面帶路。”她把衛士留了下來,只帶執械兇殘女戰士到後院兒。

祁耒的心情是複雜的,他爹媽分明是對這對無良夫婦給坑害了的。但是!這事兒須得說不出口,正如池修之到任當天的空衙門、至今沒有士紳登郡衙投誠一樣,大家都知道是祁氏給新府君的下馬威,卻又不能拿來當證據。同樣的,池修之分水括隱、參奏二祁,也是有站得住的理由,而且沒有拿前者說事參祁高,郡裡都說他厚道。

祁耒一臉苦逼,卻一點也不敢怠慢,他的年紀與鄭靖業都差不多了,還要向這位韓國夫人陪笑:“內宅恐不太方便罷。”心中卻腹誹,這是什麼家教?!直往人家家裡闖!這還是女人嗎?這還是貴女嗎?這麼不知避諱!

“切~事情是怎麼起的,你們心知肚明,少給我裝算!”鄭琰也沒給他面子,“只恐我去得晚了,府中上下都要不方便了。父喪丁憂三年,母喪再丁憂三年,誰還記得一介犯官?”

祁耒聽着人正大光明地咒着他爹媽,愣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還真是修養太好了,換了樑橫你試試。

鄭琰一皺鼻子:“你說個話,要是不用這大夫了呢,我就直接帶走,令尊令堂是死是活也與我夫婦無關。”放心,我還會替人宣傳你這位大孝子的。爲了救哥哥,救哥哥的前程,故意把爹媽弄死打悲情牌、苦情牌神馬的。

祁耒無奈,只好讓鄭琰帶人進去看他媽。自己跑去看他爹,祁高一口濃痰吐出,神志清醒了,藥也喝了。祁耒摸了一把脈,覺得差不多了,才小聲地把鄭琰方纔的話給說了出來。祁高一聽,顧不得生氣,急推祁耒:“那你還不快去看着點兒?!”是啊,老伴兒不能病更不能死啊!

鄭琰一點也不想弄出人命來,至少現在不能弄。祁氏到底樹大根深,還與其他幾家相連。出了問題,以後再要掰正,就要吃力了。池氏夫婦是來幹一番事業的,可不是爲了跟祁氏鬥氣來了。壓得祁氏擡不起頭是一回事,整得他們太慘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爲人可以兇殘,但是面目一定不可以猙獰!哪怕是妖怪,小倩也比黑山老妖招人喜歡!

進了後院,她就非常有禮,一點也不囂張,只等大夫看完病、開完藥,等病人情緒穩定了,這才走人。祁耒把她送出很遠,鄭琰有理由相信,祁高夫婦現在還不敢死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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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郡衙,少不得要再開動宣傳小組去走街串巷一回,同時派出信使去向池修之報信,也飛速地往京中給鄭靖業送信匯報。

當天晚上,池修之跑完一縣回來,先吃工作餐,再開工作會。會上,池府君鄭重宣佈:“祁耜祁耕已押解進京。”

袁縣令臉上的肥肉抖了兩抖,堆笑問道:“未知是何原因?”

池修之好心地給瞭解答:“本府參他瀆職。留滯鄉間,不往任所。”

七縣令齊吸一口涼氣,太狠了!

池修之沒事人似地道:“好了,還有三縣,也就是三、四天的光景,水也就分完了。到時候要怎麼能守信,使民田皆能按時、按分,分到水,還須君等羣策羣力。”

衆人皆說不敢。阮縣令態度堅定地表態:“下官轄內,必盡力而爲,往年雖有爭水之事,幸而並不大。左右不過那幾日,下官等辛苦些,日日坐盯着,來回巡視就好。鄢郡是個好地方啊,水土也好,只要年景不特別差,又沒有霸道的人非得吃得太飽撐得要吐,人人都能用得上水的。”

池修之含笑道:“君真誠心爲民!”

在池修之飽含壓力的目光下,其餘六令一邊心裡狂罵阮縣令是個二缺,一面眼含熱淚地表示,一定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爲民服務,確保用水安全。然後就見池府君慈祥又欣慰地笑着點頭:“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妹!縣令們在心裡一齊豎了箇中指!

被豎中指的人是獨生子女,毫無鴨梨地宣佈散會:“這幾日大家都辛苦了,再辛苦兩三日,把事情安排妥了,就能回去與家人團聚了。”不是他故意扣押着大家的啊,已經分完了水的縣,還有縣與縣交界的地方呢!那個要最後分,所以把大家留到最後。

池修之淫威之下,衆縣令屁都不敢放一個,老老實實地聽話。不是沒有人想反抗,如果藉口縣內有公務,池修之會告訴你,現在最要緊的公務就是百姓生計,就是分水,你偷偷跑回去,想幹什麼?如果說有案件,同志們,本朝考覈官員,不看破案率,而看案發率,這樣着急,你的轄區治安狀況得有多糟糕?

以前就不敢反抗,現在就更不敢了!縣令們乖乖跑到客房去睡覺,池府君不厚道地到後衙去抱老婆。

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池修之這裡分完了水,還沒放幾位縣令走,又把幾縣之間的河水使用量給劃分好了。邀了幾位年高德勳的長者作見證,把用水量、用水時間給確定了下來。在此期間,池府君很忙,沒功夫搭理閒雜人等。等一切塵埃落定,二祁的判決也出來了。

卻說祁耜祁耕兩兄弟入京,是帶了幾箱子的禮物準備與京中諸賢聯絡感情的。帶隊的傢伙真是壞透了,愣是沒提醒他們此去是做牢的!進去就關進御史臺了,隨身攜帶的箱子也被貼上了封條。兩兄弟這才知道事情大條了,少不得放下架子,跟獄卒打聽一二。

獄卒是這個世界上是最可怕的職業之一,甭管你之前官居幾品、有何功績,到了他手裡,那就是絕對的種族壓制,翻身無望的那一種。御史臺的獄卒們,見的都是高官,連個獄卒都有幾分“氣度不凡”,鐵面無私地欣慰夠了前高官的窘態,這才慢條斯理地給予重大打擊:“二位不是一郡之守麼?怎麼不在任所,反跑到京城附近還一住就是半個月呢?這不是瀆職嗎?”

二祁連聲喊冤,獄卒終於展現了自己猥瑣的一面,剔着個牙、翹着個腳:“您二位跟我說也沒有用啊,我管不關這個啊。跟聖上說啊,這事兒聖上都震怒了,現在正春耕吶!派去天使一定會如實稟報,您二位就是在家躲懶了。”

接下來的審判很給力,充分展現了什麼叫做效率政府。從取證——天使可以作證,是從他們家裡把兩位“請”來的,到覈實——二祁的母親王氏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再到審判,一共也就花了三、四天的功夫。

最後認定二祁瀆職,但是念在也算有孝心,讓他們削職爲民,回家盡孝。至於他們空出來的兩郡,一個讓鄭靖業給了唐淵的兒子唐希敏,一個讓蔣進賢薦了個賢材楚信。

這裡還要插個花,誥命的優待條件之一就是,達到一定的品級,國家每年給你發生日紅包。每個誥命都登記在冊,便於到時候發放領取。如果品級不到,但是活得足夠老,同樣有生日紅包,過年的時候還另有壓歲錢。一翻簿子,二祁差點能從慶祝親孃生日過到慶祝親孃滿月了。

這樣的結果,祁高自是不肯服的,無奈事實俱在,上頭定的案子,無人肯爲他說話,不忍也得忍。祁高罵了三天朝中諸公,鄭靖業捱罵算是少的,蔣進賢被罵得尤其多。蓋因祁高先前沒少跟蔣進賢等人“走動走動”,事到臨頭這貨居然幫不上忙,祁高那顆既不純潔也不天真的心靈還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罵完了,喘喘氣,還要硬着頭皮給京中寫信,感謝蔣進賢的照顧,他的兩個兒子在牢裡沒受大折騰。然後裝可憐,說自己真是老了,看不透世道了,可是家族大任在肩,希望蔣進賢能夠看在同事一場,自己又老病的份上,至少把三兒子祁耒,又或者是他的幾個孫子,弄幾個小官做着,別讓祁家倒得太快。

蔣進賢看着祁高的信也是感慨萬千,縣令啊,主薄啊,京中的八、九品小官啊,倒不是不能考慮。也就寫了回信,言道祁耒不好安排,祁高的孫子倒是能安排一個入京供職,職位也不會高,八品。祁高沒奈何,也只能答應了。鄭靖業是管吏部的啊!你說坑爹不坑爹?!

蔣進賢悲憫地想,跟鄭靖業關係好的,不會提拔他,跟鄭靖業關係不好的,多半是會親自捲袖子上。不要誤會,什麼培養一個人,用來撕了對手,自己好漁人得利這種事情,一般人不會幹的。有那功夫,不如培養自家人,然後親自上陣。蔣進賢用自己並不弱的智商起誓,這是真的!一旦培養出氣候了,那就是競爭對手,有那麼二缺的人“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嗎?這跟借刀殺人完全是兩碼事!

經此一事,祁氏勢衰,再也不能成事。池修之氣候已成,沒見到郡衙外面已經有一大堆人聚起來重新研究、打探公務員招考事宜了嗎?哦,對了,農民們還自發自覺地組織起護田隊伍,日夜巡邏,防止田地被壞人破壞。

不用說,這裡面的宣傳,很給力!有利益關係,還有國家大義作爲幌子,小民很勵志。

經此一事,池修之在鄢郡徹底樹立起了威望,郡衙天天收名帖。池修之也就成了鄢郡近兩百年來第一個上任之後沒拜碼頭,然後被人當碼頭給拜了的人。葉文咬着手指頭想,娘子說得真對,壓不住地頭蛇的,都不是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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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修之這個一點也不守規矩的傢伙,乾脆在後衙大廳裡開會。本郡機要秘書、隱形二把手李敬農君很淡定地瞄了眼本郡太上皇——鄭琰,識趣地不再發表任何意見。任何一個敢持兇組團闖進別人家的女人,一定都是人間兇器!

言歸正傳,他們正在研究一堆拜帖。李敬農很敬業地介紹道:“郎君、夫人,下官把所有拜帖分作兩份了,這一邊,”指着薄的那一撂,語氣裡帶着絲驕傲也帶着絲輕蔑,“算是本郡望族,這一邊,”指着厚的那一撂,口氣淡淡的,“是些鄉紳人家。”

張亮與鄭德儉對望一眼,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這種無意之中炫耀自家底蘊、炫耀對世家的瞭解的口氣,真tm欠抽啊!等會兒找他切磋切磋,蓋他個麻袋吧!

在這種場合,鄭琰一般不高談闊論,她說得很少,往往是不得不說才詢問一二,池修之纔是一郡之長。池修之問李敬農:“有多少人?”

李敬農真是個貼心小秘書:“陳、王、朱、張四姓望族都有拜帖,此外,對着戶籍田冊,大概的富戶二十餘戶也全了。”

朱震問道:“府君,見麼?”

“自然要見。”

李敬農皺眉道:“究竟怎麼個見法,還要商榷呢。這些望族,大概有示好,還有試探。保不齊還要爲祁氏說情,不是說他們互有姻親麼?”

池修之懶洋洋地道:“要是沒有,反倒奇怪了。我們過來又不是爲了跟祁氏慪氣的,他們老老實實的,我才懶得管,非要自己找事,怪得了誰?”

此話深得在座的諸位之心。

“那——”

“安排一下罷,”池修之指定了李敬農打頭,其他人幫忙,不幫忙也不行,統共就這麼幾個人,忙不過來的,“畢竟士庶有別。”

李敬農會意:“從明日開始?也不用單獨見罷,又太鄭重了,把他們招來先見一次。”

鄭琰最後說話了:“上次貼出去的榜文,如今也該有個下文了。我們也當言而有信,說是要考試通過的人就擇優錄名爲官,也要兌現的。考試的題目還沒出呢。”

鄭德儉想了一想,道:“這些望族倒還罷了。鄉紳們大概很想知道怎麼個考法吧?畢竟上進之路太窄。”

張亮來了興趣:“怎麼考?考什麼?”爲難人神馬的,他最愛看了。

池修之道:“禮儀、才幹、文字,若有武略,我用不着,難道還不能薦給別人?題目麼,我還要仔細想一想,明日想好了,你們再擬榜文,張貼出去,趁着田裡還不忙,把這事給定了。招到了人,理一理規矩,到秋收的時候正好可用。”

朱震又彙報:“還有那些正在服役的人呢?接下來要怎麼辦?修渠原是在冬天才幹的。”

鄭琰很白目地問了一個外行問題:“爲什麼是冬天修渠?有什麼講究麼?”

現學現賣的鄭德儉乖乖回答:“每年冬天,正是農閒的時候,這樣不耽誤事兒,又不令民人遊手好閒,閒極生事。”

“每年?”

“正是每年,今冬修好的渠,明春開始走水,總要衝壞一些。是以每到冬天都要派工拓寬。”

鄭琰眨眨眼,這不科學!哪家的水渠這麼坑爹?“這麼不禁使麼?”

說明一下,此時的溝渠都是在地上直接開挖,挖了之後通水。可不像鄭琰穿越前,連下水道都是水泥管子通的,只要定時清理一下就行。明白了,徹底明白了,於是,要不要做呢?要不要在今年冬天把全郡溝渠改造一下呢?這事兒不用郡裡花錢,因爲凡是服力役的羣衆,都是自備乾糧的,頂多郡裡給重體力活一點津貼。

池修之沉默了一下:“先把眼下的事情辦好,出了考試題目,定下考試時間,就出榜文。”

李敬農道:“既然如此,下官再把接見這些人的日子往後推上兩天,待府君想好了,再草擬榜文。接見的時候府君也正好幾他們透露一點風聲,讓他們有所準備。真要考試,也就是這些人家子弟來了,貧民之子,少有識字的人啊!”

“也好。”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接下來,是確定考試題目,在這件事情上,誰都不能保證能比池修之做得更好。他是boss,想要什麼人、做什麼工作,全都在他心裡,以此爲標準招聘幫手,當然要以他爲中心。

接下來的兩天,池修之擬定了題目。痛定思痛,大概也是被蕭令先這樣的二貨給折騰的,池修之決定,凡是不懂禮法的混蛋他統統不要!然後纔是考較學問,默書啊、寫作文一類。接着是考較政務能力,對國家機構的認識、公文寫作、案件處理、公務流程、對於律法的熟悉程度等等等等。

寫完之後,池修之表示很滿意,他這是仿照着他研究過的岳父大人招考簡章克隆來的。應該是比較全面實用的,要知道鄭靖業的招考簡章已經使用了幾十年了,經過這麼多年的實踐,早就摸索出最實用的考試方法來了。

一切準備妥當,叫來主簿寫榜文。鄭德儉與朱震也不是頭一回寫這個了,下筆挺快,以上一次榜文的基礎上,簡明扼要地寫了考試時間、考試地點、參考資格、考試範圍。幾分鐘就寫好了,吹乾了捧來讓池修之檢查。池修之提筆略改了兩處,鄭琰又添上了四個字“唯纔是舉”。

鄭德儉捧着去重新謄抄,鄭琰對池修之道:“還要添兩個書吏做抄寫纔好。”

朱震就趁這個功夫,把原來那張草稿給揣了,準備回去好好揣摩揣摩字要怎麼寫。書法,對於官員的晉升,也是很重要的。鄭琰書承大家,又是自幼勤習,較之從小雖然也刻苦學習,稍長大一點就要分心家計的池修之,好得不是一點半點。鄭德儉的字雖也中規中矩,到底少了幾分氣度。

榜文在抄寫,郡守接待日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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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世家還是土鱉們,見到年輕俊俏的新郡守,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們這不是第一次見池修之,其實分水的時候,他們就遠遠地旁觀過了,當時是派代表簽字畫押,自己隱蔽觀察。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只要聯想想他怎麼對付祁氏的,不由得人不老實。

無論是世家還是土鱉,見面先誇府君“好風采”!然後就是誇讚京兆池氏真是名門啊名門,我們仰慕許久了,從我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開始,就很仰慕了,沒想到讓我們在有生之年還見到了活化石!接着就是盛讚池修之爲國爲民,減了稅賦,又分派了水源免了械鬥之災。

池修之微笑地聽着,等人誇完了,纔有針對性地談話。

世家的家主們都到了,年紀大概都在五十歲上下,身材出奇的一致,都是有些瘦、不高不矮,衣飾修潔。

對他們池修之面上淡淡的,回一句:“過獎了,以前的京兆池氏已是過往了。”新的嘛,現在揚帆啓航。池修之對世家也保有三分情面,言語間也頗爲客氣:“我初來乍到,一切都還生疏,地方上的事,還要仰仗諸位賢達。”說着,還tm羞澀靦腆地一笑。

家主們好想吐槽,你個大尾巴狼裝什麼鵪鶉啊?你這還生疏?生疏了都幹翻了祁高,括完了隱田,正常一個郡守,幹上五年十年都幹不了的事情,你倒好,不到一個月就全乾完了,你還裝!雖說裝是世家的必修技能,池修之這一裝,着實讓人吐血!

大家還要跟着裝,表一表與政府合作的態度。池修之對此表示滿意,同時也暗示:“我確是新到,於文書上的鄢郡倒是知道了一點兒,眼前的鄢郡,還是兩眼一抹黑呢。前任趙府君也夠促狹的,一個人也不留給我,也不知道孰賢孰愚,也不知道何處該賢。本府不日將張榜納賢,諸位家中有子侄想來試試,亦無不可。”

幾位家主都說一定配合工作,他們需要這樣一個機會。雖然以往他們家的子弟,不用怎麼考試,只要看起來差不多,會寫字,不是傻子,都能被聘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官。但是,誰讓這個府君氣場強大呢?而且言語中還透露出“本來要擡舉你們的,你們死活不上前,既不自薦也不推薦,晾着老子一個月,老子纔不要上趕着巴結你們呢”的意思,攤上這麼個傲嬌貨,幾人也只得認了,悔不該一直觀望着的。

得到幾位家主的保證,靦腆少年池修之更開心了,與大家相談甚歡。幾位家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確實有兩把刷子。接着就發現,此人還真是不能得罪。

他們家的人,名義上都歸首相管,歸吏部考覈。更缺德的是,朱家有兒子在鄭琇手下當縣令,陳家有族侄在京兆府裡做主簿,張家出了一個郡守,池修之去年在大正宮裡見過,還記得蕭令先的評語。

打一巴掌給一甜棗,池修之亦表示,四家子弟,他會酌情各取一其,是內定名額,但是,他不要歪瓜劣棗。四家子弟須出俊彥子弟,他會聘任,如果幹得好,他回京之後,有機會一定會往上推薦。如果四家派出來考試的子弟有傑出者,但是他用不了的,他也會代爲推薦給別人。他自己雖然職位不高,但是,老婆娘家給力,他自己又混皇帝身邊,直接推薦給皇帝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陳、王、朱、張四人聽罷,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心中又不免爲祁高惋惜,可惜了,這樣好的機會。

土鱉們就更好對付了,土鱉們也有錢,但是苦於無權無官,或者只出幾個小官。他們是最盼望着有這樣機會的人,比起世家,他們的行爲就略有侷促,這還不是裝出來的。也有力持鎮定的,卻終究少了那一點氣度。

吹捧完了池府君,接着表忠心。池修之也不跟他們過於客套,只說:“諸位也是一方士紳,當知輕重急緩。本府從不務虛言,只做實事。”

知道,知道,您都已經用事實證明了。土鱉們

不敢拿喬,就有一方氏地主小心翼翼地道:“先前見府君張榜,要以考試招賢者,不知——怎麼個考法?我等粗鄙,族中卻有幾個識字的人,或當個書吏,或聽雜使,也想,咳咳,沾些斯文氣的。”

池修之道:“何必妄自菲薄呢?當得何用,考過便知,不日本府就張榜公佈考試日期,爾等來看就是。認真做事,老實做人,難道還沒有。昔年定《氏族志》,多少原本的世家被除名,又有多少新興之族得以入續?事在人爲,不要說喪氣話,什麼時候,都不能沒了志氣。”

庶族地主很開心,池修之一枝筆,前幾年扒下許多世家,又塞進許多土鱉,讓朝廷認證成了新世家。多少人恨不得把他給裱起來掛在牆上當祖宗供着,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他開心了,真能提你檔次啊!

這些人忠心表得那叫一個赤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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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榜文果然貼了出來,七縣都貼滿了,日子定在夏初,算是給了大家一點準備的時間。

在鄭琰一路奔回京裡給她爹、她老師過生日的時候,池修之收到了四姓望族轉達的求和意向:祁耒想拜見府君。

祁高還是想慪氣的,王、朱兩家都勸他:“府君給你留了情面了,否則玩起手段來,真參你個藐視國法,幾十年都過來了,臨了還要被申斥嗎?再說,他如今纔多大年紀?真正的年少有爲,此時結冤,祁氏被他壓上幾十年,還能有出頭之日嗎?”

祁高終於識時務地讓步了,讓三子去拜訪池修之。

羨字作何解146今天就一更107姑娘的反省102文章憎命達121驚悚的內幕1207天朝的挫敗受傷的小孩129妥協終有道146今天就一更95沒能見上面73混亂的升級103忙碌的少年184、廢立進行中184、廢立進行中成熟的皇帝70會戰的開始吹皺一池水84可惜了好人75渣攻與賤受164明天上進度合作很愉快148各自生思量164明天上進度235太妃的逆襲鄭相的心聲156鄭琰做好事150令先初爲帝251238一個熊孩子78男人的擔當132一件大好事96又被科普了97這是個誤會182、再添一仇人84可惜了好人136被老公訓了154蕭令先被抽146今天就一更193跟學生談話家有惡客來169週一第一更128追封很艱難2244節日第一更120、這絕不可能鄭相的心聲73混亂的升級臉盲傷不起139事情還沒完彪悍的女人215過繼的鬧劇124今天更得早4190討論的鬧劇253都爲女兒憂155鄭相的安排166幾個麻煩人187鄭琰寫作文218科舉的建議160減賦與括隱楔子200福利與教育235太妃的逆襲師兄是殺器鄭相的心聲77神秘的少女臉盲傷不起107姑娘的反省受傷的小孩73混亂的升級第87章隱藏的家教慘痛的家史168朝上的羣毆181、各方的安排人心思變了季師入紅塵198二孃的剋星125、繼續早215過繼的鬧劇145鄭琰的社交198二孃的剋星228一件爭執事68快化來得快第 198 章 日。團圓節。115就該做親家107姑娘的反省熱鬧過新年81衆人挖坑忙78男人的擔當119腦補有風險111阿琰猜錯了233坑爹的暗戀季師入紅塵171聖誕節更新146今天就一更241學校與朝堂211找事的親戚行家一出手68快化來得快128追封很艱難2217除夕的更新送別與掐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