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忽然下起了毛毛細雨,空氣都有些溼漉漉的。
尤其是在野外這種地方,應和着周邊的風景,讓人看着心情更加沉重。
穆嵐和霍祺年兩個人最後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將手上的捧花放在了地上。
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穆嵐慢慢的跪了下去,眼淚一瞬間也涌到了眼眶。
明明來之前,說好這一次不流淚的,畢竟這次給程父帶的是好消息。
可是一看到上面的照片,穆嵐就覺得怎麼都沒有辦法剋制自己的情感。
這裡除了她,平時都沒有人來過,所以看起來冷冷清清的,穆嵐心裡更不是滋味。
原本程父的一生應該是清白而坦誠的,他教了那麼多學生,幾乎做到了,用真心去對待每一個人,也做到了相對性的公平。本來在所有的學生眼裡,他就是永遠的最好的老師。
要不是出了後面的新聞,想必這種狀態會一直持續下去。
如果不是柯仲坤,程父現在也不必躺在這裡,更不會連個看望他的人都沒有。
穆嵐的手慢慢的撫上墓碑上的照片,聲音帶着些悽惘,“爸,我來看你了,你一個人在這裡會不會覺得很孤獨?女兒不孝,不能經常過來看你,陪陪你……”
越說越覺得難過,而且心裡的那點情緒早就繃不住了,此刻就像是大水突然開了閘,直接洶涌而出。
原來也一點一點的灑在地上。
霍祺年站在旁邊,聽着他的聲音,也能感覺到她此刻心裡的悲傷。
但是這種時候,他就算再怎麼心疼,也得給她一個發泄的出口。
可能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卻很清楚,穆嵐一直都在剋制,也一直都在隱忍,如今終於有了這個機會,他不應該阻止。
“爸,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當年害你的罪魁禍首,如今已經落網了,他所有的罪行馬上就要公之於衆,而當年撲在你身上的髒水,如今女兒也替你洗清了!”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們,我害怕這麼久了,到時候你們再見到我的時候,都認不出我了,會覺得你們的女兒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雨還在下着,眼看着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穆嵐已經續續叨叨的說了很久,眼睛也有些紅腫了,那些潮溼的雨滴沾溼了她的頭髮,一縷縷的飄散在眼前,她整個人看起來確實很狼狽。
這個樣子的她讓霍祺年十分心疼。
他蹲下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裡都是轉一的心疼,“穆嵐,我相信你爸爸能夠明白的,能夠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也會爲你感到驕傲。”
“真的嗎?”穆嵐聲音酸酸的,還帶這些雨水的潮溼感。
霍祺年點點頭,然後伸出手將她眼角的淚擦掉,“乖,不哭了。要是伯父看到你哭的這麼傷心,肯定也會心疼的。”
穆嵐點點頭,隨後對着照片上的人笑道,“爸,如今你也不用擔心我了,女兒已經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他對我很好,我相信我們以後一定會很幸福,所以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的。”
“伯父,我會代替你和阿姨照顧好穆嵐的,她是一個好女孩,我會好好保護她,敬她愛她。”霍祺年也在這個雨天,許下了他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一個承諾。
回去的路上,穆嵐看起來仍然神色懨懨,額頭上的頭髮仍然還帶着一些水汽。
霍祺年伸手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回去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想了,好不好?”
聽到他說話,原本一直看向窗外的穆嵐這才轉頭,努力的衝他擠出了一個笑,“我沒事的,你放心。”
“嗯。”霍祺年也不戳破她,這個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並不弱,這一點他一直很清楚,所以他能夠做的,就是相信她,陪着她。
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去,讓她能夠趕緊洗上一個熱水澡,放鬆一下情緒,後面的事情還有很多,他需要親自去處理,所以這個時候就必須保證穆嵐她一個人也能好好的。
躺在浴缸裡的那一刻,穆嵐腦子裡也會想了很多的事情,那些猶如走馬燈一般。
她二十多年的生活,也就在一瞬間被回憶完了,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徹底放下的緣故,所以現在回想過往的事情的時候,不再是血淋淋的,也不再算是悲痛的?
反而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程父程母對待她從小就十分放鬆,她想要做什麼,只要不太出格,他們就一定會滿足。
所以她的性格才十分大膽,無拘無束。現在想來,還真是羨慕那時候的程微。
美好的就像是冬日的暖陽,只可惜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霍祺年一直在外面聽着她的動靜,但是時間已經過了挺久了,仍然沒聽到裡面的聲音傳出來。
他有些擔心,便敲了敲門,溫聲道:“穆嵐,還沒洗完嗎?”
沒有聽到裡面人的迴應,他也顧不得許多了,直接打開門,走了進去。
果然看到那女人已經躺在浴缸裡睡着了。
長長的睫羽此時已經閉上了,遮住了眼睛裡的星光,但是安安靜靜睡着的樣子,卻美得讓人心動。
她的脖子很長,此時靠在那裡,鎖骨上面的皮膚細膩如雪,他一眼便看到露在外的肌膚,心裡有些異樣的情緒,在不知不覺間就萌生了。
他情不自禁的嚥了一下口水,然後偏過腦袋,走過去輕輕碰了碰她,“乖,你要是累的話去牀上睡,待會兒水涼了,該感冒了。”
穆嵐聽到聲音,這才朦朦朧朧睜開眼睛,但是在意識回籠的時候,她陡然發現自己正躺在浴缸,身上沒穿衣服,然後旁邊站着的人是霍祺年。
雖然對方偏着腦袋並沒有看她,但是穆嵐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先出去!我馬上出來。”
霍祺年見她醒了,也鬆了一口氣邊將浴巾遞給她,出了衛生間。
經過這樣一鬧,穆嵐所有的瞌睡在瞬間跑掉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特別是耳後根那裡。
年輕的時候,她很少接觸這方面的東西,幾乎身邊所有的異性朋友都是兄弟。
但是突然某一天,那些被他視爲兄弟的人,突然跟她告白,說喜歡的時候,手足無措的人卻是她。
穆嵐就覺得自己神經大條又傻乎乎的,所以自從那之後,便刻意的會跟那些男生保持距離。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經營一段感情,在還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她不允許自己去觸碰。
至於身邊這個人呢,他是不一樣的,是第一個讓她感覺到安全感,在遇到任何事情第一個想起的人。
裹上浴巾出來的時候,霍祺年已經在樓下的衛生間裡洗完了澡,拿了一個吹風機在牀上坐着,看樣子是在等她。
見她出來拍了拍身邊,“過來。”
兩個字,低沉又性感,讓她一瞬間心跳加速。
穆嵐在心裡不停的給自己鼓勵,反正他們已經確定了關係,就算現在發生點什麼,也很正常,也沒有什麼好虛的。
霍祺年的動作很輕,所以穆嵐十分享受。
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她都能夠感覺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而且在他幫自己吹前面頭髮的時候,呼吸就噴在她的耳朵上,一切都變得曖昧起來。
雖然耳邊迴盪的一直都是吹風機的聲音,但是穆嵐聽到自己的心裡,全是撲通的心跳聲。
因爲身後的男人,早就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