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座別緻的小院,裡面的東西是住在這地方的鄉下過的,街頭巷尾都知道這兒是住着來自皇城的貴人,連知府老爺也是與其有往來的,房子修的與鄉下人不一般,連田地裡中的物什也是新鮮的讓人驚訝,不過,主人家倒是和善的緊,經常瞧見那位年輕的奶奶出門來,遇見鄰里都是和氣的打招呼。男主人雖然不如那位奶奶話多,卻也是隻要人與其打招呼便會報以一個和善的微笑,村子裡出了什麼事,但凡主人家知道了,必然還會伸手幫上一把。
偶爾也會從小院裡傳出爭吵聲,街坊鄰里無不拿這個當做飯後磕牙的話題,卻是不知道這家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只是傳說,這個宅子裡主人是某位王爺兒子,又有人說那是隱居在此處的高官顯貴,所以時不時的纔有衣着華貴的人會從長安城來,送上貴重的東西。
這不,又有一輛華美的馬車緩緩的在小道上行來,這馬車有四個輪子,能乘坐的人非富即貴,一個打扮的極爲樸素的男人走下來,頭上的髻梳理的很是整齊,身上的布衣乾乾淨淨的,整個人雖然黑了點兒,卻是給人以乾淨利落的感覺,村裡的人是識得他的,此人經常來,對於此人的傳言不少,有說是大戶人家的管家,有說是本就是一個富商,總是各說各有理,誰也爭不過誰去。
叩響門環有管事來開門,那管事打開門一瞧,不由得露出大大的笑臉,“唐五爺來了三娘子正在念叨您呢,讓小的來門口瞧瞧,這可巧,您這就來了”
說話間,一個圓乎乎的身子撲了過來,抱着唐沐非的腿大叫道,“五爺爺抱”身後一個媳婦在叫,“哎,我的小祖宗,你跑慢點兒,可別摔着了”
唐沐非笑呵呵彎腰抱起地上那個胖乎乎的小孩,隨着管家的往裡走邊走一邊道,“老夫人他們來了嗎?”
那管家笑道,“昨兒個就來老夫人性子急,說咱們這邊也沒老人,她閒着也是閒着,領着二夫人一同過來的,今天一大早大夫人也過來了。”
進了客廳,方娘正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與幾個婦人說話,盧氏身邊跟了兩個小籮卜頭吳氏身邊則是站着一個文靜乖巧的小女孩兒,岑子玉不在,餘下的一干人等正在爲了小孩子滿月的事兒忙活。
大郎二郎都一邊坐着,瞧見唐沐非來,笑吟吟的迎出來道,“唐五叔來的正好,她們女人家說話我們兩個大男人插不上嘴,咱們到院子裡去走走。”
院子裡的建築風格與唐盛行的江南小院兒有很大的差別,好在他們來自長安城,人都覺得合該是不一般的小院與異國風情的院子在廣州百姓的眼裡也沒多大區別。
唐沐非是身嘗試過這兒地不一樣地。據說是不用在井裡河裡打水。自給自足地水車和自來水。還有乾淨地讓人不可思議地廁所。來自異國地食物季地蔬菜。還有層出不窮地食物烹調方法爾看見一樣東西。回去改天便有了新鮮地想法致這院子裡處處都與人不一樣。
走在院子裡。唐非瞧着已經漸漸熟悉地一切着道。“聽說長安城又來人了?”
大郎聞言笑了。“上次趕着來。妹夫便讓三娘懷上了第二個。這次他們算準了日子來地。讓出了月子就出行。妹夫說了。最少三個月”
二郎點點頭笑着接着道。“三個月之後怕也走不了。他還說。三個月之後便是夏天。長江上游又該大水了。必然還得拖兩個月。拖兩個月他再裝病幾個月。他病完了三娘裝病。等入了冬北邊兒天寒地凍地也沒法出門。又該等到年後了。年後再說年後地事兒。實在不行就再生一個反正年年比照着辦。直到那人心思淡了再說”
唐沐非聞言忍不住也笑了出來。這倒是像李珉會玩地把戲。不過讓長安城地人唸叨了這麼久也不容易。這都過去五年了呢。自打三年前皇帝鬆了口。高力士便年年地派人過來。如今岑子吟與唐沐非合夥做些生意。小日子過地樂不思蜀地。怎麼肯回去。這地方雖然豪強不少。卻是一個也沒敢招惹上門來地。加上天高皇帝遠。雖然沒想過要做土皇帝。可就這般小地主地生活也是很不錯地。
“感情你們三個跑這兒來說我壞話了”李珉站在遠處笑道。“三娘聽說你們來了。讓人滿院子地找。倒是讓我給撞上了。可見背後說不得人”
大郎二郎相視笑了笑,唐沐非道,“便是在誇你呢”頓了頓又問道,“三娘這會兒在做什麼?”
李珉道,“方纔起身,收拾畢了便想往外跑,我瞧着她身子還不大好,便沒有允,她想尋唐五叔說說話呢。”
四人便一道往後院走去,岑子吟正在花廳裡坐着,這會兒是春天,還是有些寒風,方出了月子的岑子吟養的白白胖胖的,女人家在這個時候最是虛弱,只是她本就是耐不住的性子,尋不到唐沐非便將大兒子讓人抱了過來陪她玩。
瞧見這一幕,李珉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在長安城的時候岑子吟還有些大人樣,他像個小孩子,沒想到出來了,岑子吟是越活越回去,整天跟個小孩子似的,他倒是沉穩了
瞧見唐沐非過來,岑子吟抱着自家大兒子站起來走過來,路過李珉身邊的時候將兒子往他懷裡一塞道,“唐五叔,你可算來了”一邊說一邊往外面瞧,唐沐非知道她在找唐珍兒,笑笑道,“珍兒來不了了只是拖我給你帶些禮物。”
岑子吟聞言撅起嘴有些不高興的道,“她如今嫁人了便忘了我這個姐姐了,說好來的,竟然事到臨頭讓人帶禮物”
唐沐非道,“她是病了,昨兒個夜裡咳嗽了一宿,早上才睡下,還特地叮囑了暮雲喚她起身。”
岑子吟聞言連忙擺擺手道,“啊,我不知道呢她怎麼會突然病了……我們瞧瞧她去?”
“她是悶壞了珍前些日子也坐月子,她也不能去瞧瞧,唐五叔休要理她”李在一邊哄着兒子一邊道。
唐沐非自然知道岑子吟脾氣,只是寵溺的笑笑,這個晚輩便是如此的率真,也是不拿他當外人而道,“怎麼沒瞧見五娘?這種日子她不該缺席呢”
說到這個岑就是滿肚子的憋屈,“她?如今十天半個月不回一次家,倒是喜歡上做生意了,可也不能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啊,還有,這般大的年紀了還沒找個夫君,還說什麼日後我的兒子過繼一個給她,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唐沐非聽了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而望向李珉,李珉道,“昨天讓管家回來說估計午飯前能回來,她整日的在外面東奔西跑的也不是個事兒,唐五叔若是認識什麼好的少年郎幫忙多留意留意,三娘急,我岳母也愁白了一頭頭,偏生她自家不當回事兒,如今整日的打扮的跟個男人似的,哎……三娘老在我面前說是她帶壞了五娘……”
岑子玉嫁人不嫁人李是無所謂的關鍵是他捨不得自家孩子,如今好容易湊成了一兒一女,雖然他們還年輕,也打算多生,可是自家的孩子哪個也捨不得呀如今他還沒過夠當爹的癮呢,有了他那個不成器的老爹決定將自家兒子閨女都教的文武雙全,就算不能文武雙全也要人品好才行岑子玉那個十天半個月不落家的,怎麼可能有時間教育孩子?
幾人閒話陣子大娘看完了外孫女兒總算想起了自家這個閨女了,拉着岑子吟去房裡說話,只讓幾個男人在這兒聊天,兩人坐在岑子吟裡,方大娘抱着寶貝外孫女兒有些心不在焉的與岑子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岑子吟一瞧方大娘的模樣便知道她心裡揣着事兒,“娘,你要有什麼直說成,何必扯了舅舅又說我爹的?”
方大娘苦笑道,“家又有人來信了,讓咱們回去,我也確實是想你兩個舅舅了,何況你爹的墳好幾年都沒人上,要不是岑家的族人照料着的,連張紙錢都沒人燒,這地方雖好,可夏日裡終究是熱了些,溼氣也重,我這兩年也沒少受苦頭,可是,如今你們的情況也回不得長安,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了。”
說到這個,岑子吟也是有些糾結,這時代的人都講究一個老來歸故土,方大娘年紀大了,在外面住個幾年還沒問題,可讓她客死異鄉卻是不能的,這也是犯大忌諱的事,可如今他們也回去不得,大郎和二郎兩人如今也在這裡有官職,走也走不得,讓方大娘一個人回去是萬萬不可以的,所以方大娘纔會這麼爲難。
岑子吟想了許久,勉強得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便是讓岑子玉陪着方大娘回去,方大娘心軟,岑子玉如今卻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倒是不怕岑家人再在方大娘身上打什麼壞主意,順便的,如今高力士還顧及着她,她也沒表示不過去,估摸着再過兩年上面那些人的心就該淡了,只要武惠妃一死,這大唐就該漸漸的亂了,人也想不起她,再不濟,等到楊玉環出來,到時候更是沒人還記得她這個人,也就不怕了。
這會兒方大娘回去也算還了她一個心願,岑家在長安城還是有些產業的,王府那邊也算恢復了關係,過些年怕是長安城的人都巴不得能遷出來呢,這邊兒她也置下了不少的地,別人不敢說,兩個舅舅加上岑家還有幾個關係不錯的過來是沒什麼問題的。
方大娘聽了岑子吟的意思,不由得笑了出來,外面有人來喚,道是有客人到了,方大娘連忙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李家的小院此刻人聲鼎沸,和樂融融,岑子吟抱回了自家的孩子,笑吟吟的瞧着外面的情形,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到底是什麼人便該做什麼事,她本就不是個出挑的人,所以做不得宏偉的大業,搞明搞的危險重重,做生意做的恩怨四起,也唯有這樣恬靜平凡的生活才適合她,偶爾家中也有糾紛,盧氏和吳氏會有矛盾,導致大郎和二郎也有矛盾,與方大娘也會有口角,她與衆人也會有些糾葛,只是到底還是一家人,總的說來大事上卻是能一致的,這樣的日子煩惱總是比喜悅多,只是,這樣纔是人生。
人與人之間怎可能半點矛盾都沒有,只要人人都記得自己是這個家的人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