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花知道自己的字醜,只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醜。
其實這真的不能怪她,讓一個多年來除了簽名填表格之外就從來不動筆寫字的人,去抓着一杆毛筆蘸着墨汁,在宣紙上玩筆畫多得要命的繁體書法,換誰誰都只能弄出一團黑乎乎的玩意兒來是不是?
“孃親,你寫得……嗯……比凌兒寫的好!”
一句話,把宋小花好不容易纔尋找到的心理安慰又給擊打了個粉碎。
看着陸凌那認認真真的小表情,那握着特製小毛筆的白嫩嫩小手,那坐在墊得高高的板凳上的小身子,那一絲不苟跟個小小書法家一樣的小架勢,還有那雖然歪七扭八但是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來到底是個啥字的小筆跡,宋小花忍不住的悲從中來。
千不該呀萬不該,不該攛掇着陸子期同意讓陸凌用紙筆來練字,更不該一時興起要求和陸凌一塊兒練。否則,她宋小花何至於落到現如今要被一個三歲大的娃娃來同情安慰的地步嗎?顏面何存吶,情何以堪吶!
無論如何,一定要扳回一城才行……
“凌兒呀,我們來玩猜謎語好不好?”
“好!”
“我問你,白色的馬我們叫做白馬對不對?”
“對!”
“那黑色的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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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
“凌兒真聰明!那黑白相間的馬呢?”
“啊?”陸凌傻眼,撓了撓頭,想了想,然後很肯定地說了句:“大花馬!”
宋小花拿着筆的手哆嗦了一下。
可能在這個時代斑馬這個物種還非常少見,傻小子一定是直接以鄰居家那隻黑白紋路的大花貓爲樣本了。
嗯,不錯不錯,也算得上是舉一反三,很有創造性思維嘛!
“叫大花馬也……算你對啦!”
宋小花邊說邊在紙上‘刷刷’幾筆,勾勒出一個輪廓來,很抽象,很有後現代主義的風格。仔細瞅瞅很像是……‘開心農場’裡那匹四處溜達串門的矮腳馬……
“凌兒你瞧,這就是大花馬,它們呀還有一種名字叫做,斑馬。”
陸凌湊過來看了看,頓時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孃親,它長得怎麼這麼醜啊?”
“不是它長得醜,是我畫的……呃好吧,這種馬的確是很醜的……”
宋小花把樂得坐不穩的小糯米糰子抱在懷裡,親了兩口:“好啦好啦別笑啦,我最後還有一個問題哦!那麼,身上的花紋,是一道黑一道白一道紅這樣子拼起來的馬,是什麼馬呢?”
這次陸凌回答得毫不猶豫:“還是大花馬!”
“……雖然,也不能算你錯……不過,咱們換一個答案嘛!”
“嗯……三色馬!”
“…………”
看到了吧?這就是跟一個從來沒有經受過‘變態’腦筋急轉彎洗禮的小屁孩死磕的結果。宋小花看着正趴在桌邊無聊打哈欠的宋無缺,無語,淚奔。
“爹爹回來啦!”陸凌自然無法瞭解宋小花此時心中的‘悲催’,從她的懷中一躍而下,奔向剛剛推門入院的那個人。
“凌兒今天乖不乖?”
“凌兒最乖了!”
“自己說了可不算。”
“爹爹不信的話就去問孃親嘛~孃親跟凌兒一起練字的呢,哦對了,孃親還出謎語給凌兒猜呢!”
“是嗎?那麼凌兒猜中了沒有啊?”
“凌兒全部都猜中了!”
“嗬!好大的口氣,瞧瞧你,小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是真的嘛~不信問孃親嘛!”
陸子期抱着凌兒,父子倆一問一答,最後的話題落到了正忙着把自己的爛字醜畫給收起來的宋小花身上。
“遙遙,是不是像凌兒說的那樣?”
“啊?……哦……嗯……”宋小花再度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單音節打馬虎眼大法。
“誒?這個是畫嗎?”陸子期卻一眼就瞥到了那幅還沒來得及被‘毀屍滅跡’的‘抽象圖’,探手取過:“唔……凌兒,你的大花貓畫得……還算不錯哦!”
宋小花無語淚雙行。
“不是啦爹爹,這是孃親畫的大花馬!”
“……這是……馬?”
“對的!孃親說,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嗯……叫做什麼來着?孃親,凌兒忘了。”
宋小花有氣無力地哼哼了一聲:“斑馬。”
陸子期眉尾一挑,又細細看了那幅圖兩眼,面露一絲訝異。
這種馬,他也只是在一本記載遙遠番邦的奇文異志上見過寥寥幾個字的描述,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出的那個謎語是跟斑馬有關的麼?”
宋小花的眼珠子轉了轉,頓時又來了精神。忽悠不了兒子,忽悠老子也行。子債父償嘛……
“聽好嘍,那我也來考考你!白色的馬叫做白馬,黑色的馬叫做黑馬,黑白相間的馬呢,也就是你手裡的這個,叫做斑馬。那麼,黑白紅三種顏色花紋的馬,是什麼馬?”
“世上還有這種馬?”陸子期凝神思索片刻,確定從未在任何書裡見到過,遂搖頭。
陸凌頓時得意非凡:“爹爹,是三色馬啦!”
宋小花卻比陸凌還要得意百倍:“現在我要公佈正確答案嘍!噹噹噹當!謎底就是,害羞的斑馬!”
陸凌不知所以,猶自懵懂。
陸子期則目瞪口呆,旋即失聲輕笑,又,開懷大笑。
喵了個咪的,善了個哉的,阿彌了個陀佛的,不能看啊不能看,再看就要忍不住飛身撲倒了啊啊啊啊……
宋小花遮着眼睛,捂着胸口,壓抑着亂串的‘狼性’,低頭衝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