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半晌,高良辰始終沒有開口提起,杜若錦耐不住,冷笑說道,“大姐坐在我這墨言堂,難道不怕惜人醒了哭鬧嗎?”
高良辰輕道,“弟妹這墨言堂,自從我離開高家後,今日才走進來小坐,難道弟妹就要趕着我走嗎?再者說,高家出了這麼多事,弟妹就一點也不能聊一聊?”
杜若錦話語尖銳,說道,“我一向認爲與己無關的事,不值得討論,只有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我纔會跟着說一說,難道高家最近發生的事,都與大姐有關嗎?否則大姐這麼熱絡得想要談談?”
高良辰面上明顯有些不好看,陰沉了好一會才換上笑顏,說道,“弟妹可真是會逗樂子,我不過就是一介女流,哪裡有本事就能翻弄出這些事來?”
杜若錦看高良辰一味迴避,不肯直談,心裡不忿,說道,“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徐姨娘的事究竟是爲何,想必定是文謙的第二個條件吧?”
高良辰手握着茶盞,面色如常,緩緩說道,“我怎麼聽不懂你的話呢?什麼文謙的第二個條件,她不是早被老太爺逐出高家了嗎?”
“大姐何必要明知故問呢?如果不是文謙的條件,大姐又何必要做出這等冒險之事來?陷害徐姨娘,想必是文謙的本意吧?她恨徐姨娘,不亞於你對秦家之恨,對嗎?”
高良辰臉色有些微妙的變化,手裡握着的茶盞緊了又緊,說道,“弟妹的話,當真是越說越玄乎了?這幸虧是關起門來咱們自家說,如果傳言出去,弟妹就不怕娘將我逐出高家去嗎?”
杜若錦嘆氣說道,“罷了,罷了,不必再說了,所幸這些事始終與我無關,真也罷假也罷,都隨它去吧,大姐,我有些發了,想必惜人也該醒了,你還是快些回良辰閣吧。”
杜若錦明顯的逐客令還是讓高良辰吃不住勁,她陰沉一笑,似是玩笑話般說道,“弟妹,不要以爲凡事都與己無關,你說如果麻煩惹上了身,誰還管你到底是自己情願與否呢?”
高良辰說完,隨即轉身出了房門,那臨走時冷清清的一瞥,讓杜若錦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杜若錦掩上門,心道,高良辰,你玩的這是什麼把戲?難道以爲我不知,只不過徐姨娘雖然是個可憐人,卻不是我所待見的人,罷了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當自己不知道吧。
過了小半個時辰,高墨言才從外面回來,看起來有些疲憊,杜若錦給他斟了茶,坐在他的身邊,望着他的眉眼只顧淺淺的笑,高墨言摟過她的身子來,笑着說道,“你好些時候沒有這般溫順,瞧你前些日子爲了雍雲樓的事,着急上火,如果不是尊重你的選擇,我還真捨不得你這樣受累。”
兩人說着話,便聽見外面綠意急切的聲音響起,“二少爺,二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家裡又出事了……”
兩人互視一眼,緊忙相繼出了房門,綠意在前面引路,到了柴房才發現家裡人都已經到齊了,柴房裡的徐姨娘似是瘋了一般,哭哭笑笑,鬧個不停。
杜若錦心驚,看見徐姨娘變成這副模樣,心裡也有些不落忍,只見徐姨娘披頭散髮,苦笑不止上前伸手便欲抓高步青,大夫人甩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喝道,“裝瘋賣傻就逃得過懲罰?別癡人做夢了,你這個樣子跟瘋子有什麼兩樣?”
徐姨娘被大夫人用力打了,也不呼疼,只是捂着臉衝高步青嗤嗤得笑,大夫人心煩,喝道,“趕快再將她拖進柴房裡關着,不能再讓她跑出來了。”
高步青輕嘆一口氣,有些憐憫得說道,“罷了,罷了,她既然已經瘋了,就別難爲她了,還是將她送回自己個房間吧,外面加派兩個人看着不要出了事便好。”
大夫人見高步青發了話,只得鬱悶作罷,狠狠剜了徐姨娘一眼,只不過徐姨娘卻沒有絲毫反應,只是衝着高步青傻笑,高步青見此狀況,快步離開了。
當即有下人拖着徐姨娘出了柴房,送回她自己的房間,只不過杜若錦猜想,她這麼個模樣,就算是回自己房間又能討了什麼好呢?
一夜無話。
待晨起梳妝的時候,杜若錦看綠意臉色不對,就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綠意咬脣沉吟了好一會,似是懼怕不已,久久才說道,“徐姨娘死了……”
杜若錦手裡的梳子差點落地,一旁的高墨言也微怔,只聽綠意繼續說道,“昨兒個徐姨娘回到自己房間,可是嘴裡還是亂嚷嚷,”綠意似是非常爲難,看了高墨言一眼,才低聲說下去,“徐姨娘嘴裡一會叫老爺的名字一會叫的竟是大少爺的名字,老爺叫人給徐姨娘送過來一碗藥,說是給徐姨娘安神用的,可是徐姨娘喝下去,喝下去便死了……”
杜若錦咋舌不已,要知道她是親眼見到過高步青同情徐姨娘,所以處處憐憫她儘量對她好一些,現在能夠下了死手,也不過是怕人言可畏,讓人拿了話柄去。
高步青的做法,杜若錦是能夠理解的,最起碼杜若錦沒有覺得他心狠手辣,而徐姨娘是最爲可憐的,她一心盼着老太爺死後能夠逃出高家,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現在老太爺未死,她沒有給老太爺陪葬卻先自送了自己的性命。
而始作俑者,高良辰,難道你就真的沒有一絲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