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文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兩個小時,臨近中午的時候陳泰文才看到毛主任帶着兩個書記員走了出來,一臉嚴肅地坐在了供桌之後。
“陳泰文,飛虎隊熊貓中隊隊員,因前段墜機日佔區,因此,根據紀律要求我們要對你進行隔離審查,請你如實講述你在墜機之後的經歷並對自己的言語負責,開始吧。”
毛主任衝着身邊的書記員點點頭,陳泰文也知道這是必要的程序,而且毛主任這番話顯然是制式的,履行程序而已,當然,他也會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沒有任何猶豫,陳泰文將自己已經講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逃亡經歷講了出來,不過他也耍了個心眼,沒有跟毛主任他們交代自己救人的事情,講的多是一些他扮演老生唱戲,在吳氏婦女的協助下逃出來的經過。
同樣的問題也被問到了吳小姐身上,此時,幾名穿着中山裝的人將吳氏婦女分開了來,讓他們講述着陳泰文在日佔區的經過。
三個人的口供對照,很容易就能看出差別,如果陳泰文沒有說謊,他們三人的口供應該是一致的,但也不排除陳泰文叛變,串通吳氏婦女做僞證的嫌疑,因此,這份自己講述的口供只能做個參考,如果毛主任有證據證明陳泰文說謊,那麼這份口供將成爲陳泰文對抗審查的直接證據。
“嘭!”
“就是這樣麼?陳泰文,我勸你不要自誤!你的事情已經發了!冥頑不靈,狡辯對抗只能讓你死得更慘!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了!”
聽完陳泰文的陳述,毛主任等書記員記完之後將手往桌子上一拍,衝着陳泰文怒目圓睜道。
不得不說,毛主任軍統幹久了,身上也沾染上了那股子煞氣,一喝之下,陳泰文還差點被他給唬住了,好在陳泰文心中沒鬼,只是一愣神之後就知道這是毛主任在耍審訊的小把戲了。
“哼,毛主任,說話可是要負責人的,我是隔離審查,並不是審訊,我也不是犯人,請你注意你的言行。”陳泰文冷哼一聲,反正他跟毛主任也不對付,既然已經得罪了,你再諂媚也沒什麼用。
“陳泰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要知道你現在是在軍統,不是在你的飛虎隊!”對於陳泰文這種不配合的態度,毛主任也是大爲光火,不過他也沒奢求從陳泰文身上詐出點什麼,哪怕是換位思考,他是陳泰文他也不得說。
陳泰文無語地白了毛主任一眼,他這種語氣,顯然就是要沒事找事,聽他的口氣,他似乎是要給自己找一個什麼罪名才肯罷休。
“我說毛主任,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你也說了這是在軍統,我說與不說有區別麼?剛纔我說的話就是事實,我可以對我說的話負責,針對我墜落日佔區的經過你還有什麼問的儘管問,我保證如實回答,其他的,你也不用費心思了。”
經過一上午的顛簸,又被毛主任晾了兩個小時之後,陳泰文索性將話給挑明瞭,兩人都是心照不宣,他不屑於跟毛主任去鬥志鬥法,他的說法很明確,正常程序我全部配合,但是其他的他一概不認。
這是兩名書記員第一次見到進了軍統還有這麼囂張的人,而且他們也不明白,爲什麼一個隔開審查毛主任竟然這麼上心,一般情況下,這些事情交給下屬去辦,他在結果上籤個字就完了。
不過他們倆也是見過世面的,從這種場面來看,想必是陳泰文跟毛主任不對付了。
“哼。小子,希望你能一直這麼囂張。”毛主任剛要發怒,但是眼珠子一轉之後只是冷笑一聲,然後對他旁邊的兩名書記員說道:“你們倆繼續審,既然是隔離審查嘛,好好審還是有必要的。”
交代完之後,毛主任冷笑兩聲直接離開了大廳之內,讓兩名書記員接替他繼續審訊陳泰文。
看着陳泰文一臉不屑的樣子,又看到毛主任似乎也被氣得不清,二位書記員對視一眼之後心裡已經有了決策,來了這裡還這麼囂張的,要麼就是這人腦子被門板夾壞了,要麼就是他背後有人撐腰,現在連毛主任都走了,他們倆根本沒必要去當壞人。
“行了兄弟,我們按正規程序先走一遍吧,你能再詳細講一講你遇到那日本翻譯官的事嗎.....”
.....
不說陳泰文如何受審,從寺廟裡出來後的毛主任在簡單吃了個午飯後便直接趕回了昆明城,說實話,對於陳泰文這個名字他原本都已經有些忘卻了,但是在剛纔審訊的時候,讓他想起了之前似乎航校那兩個釘子中的一人似乎曾經跟他提過這個名字。
不過一時之間毛主任甚至想不起上面讓他安排的兩個釘子叫什麼名字,如果不是因爲陳泰文,他幾乎都要將這兩個人給忘了。
回到自己寓所,毛主任在查看周圍並沒有人跟蹤之後便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自己臥室的一堵牆邊,將一幅油畫推開之後,露出了裡面的保險櫃,保險櫃裡,除了一些美金和金條之外,還有一個小本子被他放在了裡面。
那是昆明站所有特務人員的名冊以及聯繫方式,可以說,這個本子就是昆明站賴以生存下來根本,如果他被敵人得到,那麼整個昆明站將會被一鍋端!
“西南中央航校,顧偉,歐陽浩....”
很快的,毛主任便在中央航校的名錄中找到了顧偉和歐陽浩的名字,稍微思忖一番之後,毛主任嘴角帶笑,搖響了桌上的電話。
此時,中央航校內,顧偉和歐陽浩二人再次蟄伏了起來,陳泰文他們進入了飛虎隊,因爲任務的原因,顧偉和歐陽浩二人根本不可能進去飛虎隊,他們的使命就是紮根航校,替軍統,替委員長不斷地收集情報。
隨着陳泰文他們進入飛虎隊,二人的工作又開始閒了起來,不過因爲上次偵破了小酒館老闆的身份,顧偉因功累升,現在已經成爲了歐陽浩的頂頭上司了,不過也僅僅如此罷了,顧偉的手下也只有歐陽浩一個人。
此時,歐陽浩和顧偉二人百無聊賴地坐在航校草坪上吃着花生,在航校內,他們倆是可以不用去上課的,剛開始的時候二人還很賣力,但是因爲航校是中美合作的關係,所以很多地方他們都進不去,也瞭解不到具體情況,因此工作一時間得不到突破。
“顧偉,我覺得我們倆是要被上峰給忘了,這都多久了,一個任務甚至一個命令都沒有。”歐陽浩有些沮喪,出了每個月都能拿到上峰給的津貼之外,他們二人已經快一年沒有得到過任何命令了。
對於歐陽浩這個手下,顧偉也很無奈,當初以爲自己的果斷決絕,讓歐陽浩打心眼裡開始服從自己,現在因爲找不到突破口,讓組織漸漸遺忘了自己,自然也沒有了功勞,失去了動力的歐陽浩,對他這個上司也沒有了最基本的尊重。
“等吧,或許哪一天就會有突破了,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懷念陳泰文那個臭小子,有他在,起碼咱們不會沒有事做。”
顧偉也是鬱悶的很,當年他們還跟陳泰文是同學的時候,總是能從陳泰文和張正他們身上發現些什麼,甚至那段時間,他們還能在小酒館裡找到突破,現在陳泰文進入飛虎隊,他們彷彿突然之間就清閒了下來,航校似乎也開始雲淡風輕,沒有意思異常。
“誒,我說顧偉啊,你想想辦法讓咱們進入飛虎隊吧,陳泰文他們在飛虎隊,或許飛虎隊有什麼情況呢?我有一種感覺,咱們要立功,怕只有進入飛虎隊了。”歐陽浩眼睛滴溜溜一轉,聽到顧偉的話後,他也想起了陳泰文。
不得不說,歐陽浩這個提議讓顧偉心動了,確實,當年航校和飛虎隊是一起訓練的,飛虎隊就隱藏在航校內,現在飛虎隊正式成立,飛虎隊隊部也跟航校分開了來,如果他們能去壘允飛虎隊的話,或許還真的能有突破。
想到這裡,顧偉的臉上也有了笑意,拍了拍歐陽浩的肩膀想表揚他兩句,卻發現一名軍官快速地朝着歐陽浩跑來。
“歐陽浩!你家人讓我給你送書來了!”
那名軍官來到歐陽浩身邊之後,將一本書遞給了歐陽浩,給他書的時候這名軍官眼神還怪怪的,他幫學員送東西也不少了,畢竟自己負責的是後勤這塊,但是送被子送衣服的有,送書的還是頭一回,不過人家願意送什麼就送什麼,只要檢查沒有異常,其他的就不關他什麼事了。
只不過,當這名軍官將手中書冊遞給歐陽浩的時候,顧偉的眼神中卻露出一絲精芒,看向歐陽浩的表情也漸漸冷卻。
“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你這種吃相怕是不太好看吧。”看着歐陽浩手中的那本《茶花女》,顧偉說話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是任誰都能聽得出來他話語中的冷漠。
原本拿到這本書滿臉驚喜的歐陽浩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然後“噗通”一聲在顧偉跟前跪了下來,直接將手中的《茶花女》往旁邊一扔,抱着顧偉的大腿求饒道:“顧偉,偉哥,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啊。”
不由得歐陽浩不怕,自從見識過顧偉審訊小酒館老闆的手段後,歐陽浩已經給自己劃了一根紅線,招惹誰都千萬別去招惹顧偉這個混蛋。
不過歐陽浩也不笨,在感受到顧偉內心的憤怒後,歐陽浩毫無節操地跪了下來,開始跟顧偉解釋爲什麼得到這本《茶花女》,要知道,在後勤軍官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茶花女》,可是他們軍統傳遞信息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