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福星

“就是說,你……讓我想想。”

聽江葦青講述完他那離奇的遭遇,雷寅雙拿手指虛點着半空,皺着眉頭在腦海中一陣搜索。她記得似乎有個什麼詞兒是專門形容他這樣的奇遇的。

“想起來了,”她叫道,“叫‘重生’!就是人死了之後,又回到過去洗牌重來。你!”她一拍桌子,拿手指住江葦青,“重生了!”

“……”

江葦青看看那隻幾乎抵到鼻尖前的手指,再擡眼看向雷寅雙。

這會兒他們正坐在廚房裡。平常用來吃飯的小矮桌上,僅放着一盞油燈。那比豆粒大不了多少的燈光,映照在雷寅雙的貓眼裡,熠熠生輝得令人一陣起疑。可江葦青卻忍不住鬆了口氣。他就知道,自來愛聽個奇聞怪談的小老虎肯定會被他的遭遇吸引去注意力。這會兒她的臉上,哪還能找到一絲之前的氣惱?看着就是一副準備“腦洞大開”的模樣。

“人死了,不是該轉世投胎的嗎?哪有又投回到十歲年紀的。”他看着她的手指道。

“也……是……”雷寅雙應着,收回手指,拿手背撐住下巴,一陣默默出神。

和萬事不求甚解的小老虎不同,心細如髮的江葦青凡事總愛究個根源,所以他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卻一直沒能找到答案。這會兒看着雷寅雙那不停忽閃着的濃密眼睫,他不禁覺得,這總有着各種奇思妙想的小老虎,不定還真能替他想出個什麼原由來……

果然,只見那雙貓眼一陣忽閃後,雷寅雙便猛地將雙手往那矮桌上一撐,再次杵到他的鼻尖前,嚷道:“我知道了!”

江葦青趕緊一把按住那盞被她撞得搖晃起來的小油燈,皺眉責備着她道:“小心些!”

雷寅雙則一如既往地不把這點小意外放在心上,只匆匆往他按住那盞油燈的手上瞟了一眼,見沒燙着他,便又盯着江葦青的眼道:“這是個夢!”

“夢?”

“是的。肯定是個夢!”雷寅雙篤定道,“你知道的,我就經常會做些稀奇古怪的夢,而且每回醒來的時候,都感覺夢裡的人和事情特別真實,就跟我真的親身經歷過一樣。你這所謂‘二十歲的時候被人殺死’的經歷,肯定也是夢!”

江葦青可沒少聽她提到過她的那些夢。只是,她夢裡出現的許多東西,便是她描述出來,也叫人難以理解。而且,和她的夢比起來,他的這個“夢”,則難免太過真實詳細了。

“我……不知道……”他老實承認道。

雷寅雙撤身坐回去,將手肘擱在桌子上,撐着下巴看着他道:“我知道!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雖然你說你被人拐走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那個哥,呸,那個,江……江承平!可我知道,你這麼聰明,肯定早就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了,不過是你太過相信那個傢伙,不肯相信自己的感覺罷了。直到你遭逢大難,一直藏在你心底的那些感覺才向你報了警,所以你纔會做了這樣的夢,然後你就夢到了我……誒?”

正“腦洞大開”的雷寅雙忽地卡了殼。在她把他從河裡撈上來以前,他倆可還都不認識呢,他怎麼會夢到她的?!

不過,很快,她的“腦洞”就給這個故事找到個合理的藉口。她一甩馬尾,道:“不是說‘冥冥中自有神靈’嗎?我看,不定是你孃的在天之靈護佑着你,纔在夢裡向你示警的。”

雷寅雙越想越覺得她這個解釋最爲合理,便自得地衝着江葦青一晃腦袋,笑道:“至於我,肯定是你娘知道,我是你的福星,所以才叫你提前夢到我的。”

豆大的燈光下,她這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叫江葦青的手指忍不住一陣發癢,卻又只能剋制着不敢有所動作。

他挺了挺脊背,暗含深意地看着她道:“也是,看來你是我娘相中的人。”

雷寅雙哪裡知道他的那點鬼心眼兒,還很是得意洋洋地順着他的話一陣自誇,又興致勃勃地跟江葦青討論了一會兒他的“前世”……不,他的“夢”,然後將下巴擱在交疊起的手背上,感慨道:“原來我嫁給了健哥啊。”

頓時,江葦青就覺得牙根一陣發癢。若不是他答應過再不會對她說謊,他真不想告訴她這件事的。

他磨了磨發癢的牙根,“那只是個夢而已。”

“可也說不準喲!”雷寅雙擡着眼皮瞅他一眼,“怎麼說我跟健哥都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爹還娶了他姑姑。這親上加親,可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江葦青忍不住又銼了銼牙,盯着雷寅雙的眼道:“我跟你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啊!你不是說,我跟他是同一天到鎮子上來的嗎?那你認識我倆的時間是一樣的長,怎麼就只有你跟他纔是青梅竹馬了?!”

他這話裡濃濃的酸味兒,令雷寅雙從手背上擡起頭,看着他一陣嘻笑,“喲,還吃上醋了?”她笑話着他。

事實上,她就沒把她夢裡嫁人的事當件真事來看待。且她如今才十二歲,剛朦朦朧朧有了一點初始的男女意識而已,對於什麼男婚女嫁,可以說,她還沒個實質的概念。此時便是說着她是誰誰誰的妻子,於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場家家酒,全不當真的。

江葦青被她嘲得臉一紅,卻是驀地把心一橫,伸手橫過桌面,按在她交疊着的手背上,甚是認真地看着她的雙眸道:“便是要嫁,你也該嫁我纔是。”

“啊?”雷寅雙一呆。

也虧得這小油燈不夠亮,沒叫雷寅雙看出,其實此時他的臉上早已經紅得快要能滴下血來了,“那個……”他磕巴了一下,“那個,鎮上人不是總說,我是你家的童養女婿嗎?便是嫁,你也該是嫁給我纔對。”

剛纔他離開客棧時,已經聽明白他舅舅和姚爺雷爹的對話了,顯然他舅舅有意招攬他們,可他們似乎並不感興趣。雖然平常雷爹不怎麼多話,但從花姐的言談裡,他卻多少能夠感覺得出來,他們對他舅舅其實心裡還是懷着些牴觸的。

他既然露了身份,那麼舅舅肯定是要帶他回京的,而雷爹卻未必願意進京,那麼他和雷寅雙,很有可能就此天各一方。這麼想着,他便是一陣心慌慌的難受。於是他忍不住用力握緊她的手背。

雷寅雙擡眼看看他,再看看他緊握着她的手,然後再次擡眼看着他,忽地反手握住他的手,問着他:“你是不是害怕你一個人回去,會吃虧?”

江葦青一怔,一時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雷寅雙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又道:“你別怕,你不是有個皇帝舅舅嗎?你把那個混蛋拐你的事跟你舅舅說一說,讓你舅舅把他抓起來,你不就安全了嗎?”

江葦青不明白她怎麼忽然扯到這件事上,便道:“可我並沒有證據。”

“你舅舅是皇帝,他還要什麼證據?”雷寅雙道。

江葦青一陣苦笑,道:“越是皇帝,行事反而越沒有常人自由。若是別人家,護了短也就護了短,在他那裡卻是不行的。連我外祖母多賞賜我一點東西,我父親都會被御史彈劾,又何況是這種沒個證據的事。”

雷寅雙不禁一陣沉默。

江葦青看看她,問道:“你怎麼以爲我是在害怕?”

雷寅雙擡起頭,“你不是因爲害怕,纔在我家躲了這麼多年的嗎?”

江葦青:“……”

他再沒想到,雷寅雙是這麼想這件事的。可……

“可是,”他用力一握她的手,“纔剛我跟你說的,是我想娶你……”

“知道知道,”雷寅雙跟哄孩子似的,在他的手背上摸了兩把,道:“你現在的想法,其實也有個什麼專門的詞兒來着,我記不太清了,好像叫‘雛鳥’什麼來着,說的就是你這種情況。說起來,其實你不過是因爲我是那個把你從河裡撈上來的人,又是你印象裡頭一個對你那麼好的人,所以你才覺得你離不開我。可等你再大些,你就該知道,你想娶的人,未必是我了。”

江葦青一怔,再想不到她會這麼說。他連忙抽回手,鄭重道:“我是真想娶你!”

“切,”雷寅雙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你想娶我我就得嫁?!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你是真想娶我?”見他張嘴要說什麼,她揮揮手,攔住他的話頭,又道:“好,就算加上你夢裡的年紀,就算你現在真是二十三歲,那你頭二十年裡,可有真心喜歡過什麼人沒?沒有吧?那你怎麼就知道,你想娶我,是因爲你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還是因爲你覺得你呆在我身邊特別安全,所以纔想跟我在一起的呢?”

“我……”

她再次揮手打斷他那未能出口的話,又道:“便是你覺得你現在是二十三歲,已經是挺成熟的一個人了,我可才十二歲。你怎麼就覺得,我長大了一定想嫁你呢?而且,我從沒跟你說過,我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嫁人的。嫁人這件事,我怎麼都覺得是你們男人設下的一個陷阱。你想啊,嫁人前,我只要洗我自己的衣裳,做我自己的飯就好了,我嫁了你,還得洗你的衣裳,給你做飯,我吃飽了撐的纔去給你當那個老媽子呢……”

“洗衣做飯的人是我吧……”江葦青鬱悶道。

雷寅雙一愣,張了張嘴,忽地沒聲兒了。確實,自打小兔進了她家家門,這些家務活便都是他在做……

她心頭忍不住一陣愧疚,猛地一揮手,道:“總之,嫁人對女人一點好處都沒有,我纔不嫁呢。”又指着他道:“你也別說什麼想娶我的話,便是你做了個怪夢,夢裡覺得你已經活到二十歲了,可事實上你到如今也不過才十三歲而已。”

見江葦青又要張嘴說話,她蠻橫地一把按下他的手,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愛聽你那麼說。一則,誰也沒規定說,你想娶我,我就必須得嫁你;二則,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可這種喜歡,就只是小夥伴們之間的那種喜歡,我可沒覺得我喜歡你喜歡到非要嫁你不可。而且,我也沒覺得你對我的喜歡,就是那種喜歡。再說了,我倆的年紀都在這裡呢,說什麼娶啊嫁的,你不覺得太早了?等再過個幾年,你再大些,肯定想法就不一樣了。”又告誡着他,“以後可別再跟我提這話了,我是知道你沒那個意思的,可在別人聽來,還當你是在調-戲我呢。”

她這裡正說着,忽然便聽得外面傳來一陣腳步響,原來是高公公過來宣旨,天啓帝要宴請鴨腳巷的衆人。

*·*·*

對於天啓帝的要求,姚爺和雷爹他們都說要考慮一二。

天啓帝對他們倒也不曾過於逼迫,只拉着他們一陣天南海北的“敘舊”,又說起他當年給應天皇帝收斂屍骨的舊事,以及若是他們肯隨他進京,他會如何安置他們。

之前雷爹他們就知道,有人在龍川之上替應天皇帝立了座碑,他們卻是再沒想到,這是當年天啓帝所立。

這幾人中,姚爺今年不過才五十出頭,雷鐵山也不過三十四五歲,王朗雖比雷鐵山略年長一些,也還未到四旬,可謂還都年富力強。便是雷爹腿上有了殘疾,聽着天啓帝對他們的安排,幾人說不心動那是假話。可心動的同時,多少總帶着這樣那樣的疑慮,何況,他們還帶着雷寅雙這麼個“定時炸-彈”。雖說皇帝已經默認了她的存在,別人呢?萬一哪天叫人認出她的身份——偏這孩子自己還什麼都不知道——又會惹出什麼樣的禍事來?!

酒宴散後,雷爹和板牙爹都沒有回家 ,全都聚在姚爺家裡一陣商談,卻是直到天亮,依舊未能想出個萬全之策。最後,姚爺一拍大腿,指着王朗道:“只能這樣了,我跟你先隨他進京。當年你不過是鐵子的副將,結的仇家遠沒有鐵子多,我又不過是個半截子入土的老頭兒,便是有人要尋仇,也有限。”

他扭頭看向雷爹,“等我們先跟他進京看看風向,他若真是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真心想用我們,你再進京也不遲。可若不是那樣,至少我們也沒有全部陷進去。”

王朗道:“可是,以什麼理由留下呢?”

姚爺看看雷爹,忽地搖頭一笑,道:“只怕此時也顧不得忌諱了,你正好可以拿花姑做藉口,只說要養胎,等孩子生下來,怎麼都是明年的事了。”

王朗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傻傻地問着雷爹,“花姐有了?!”

尚未大亮的天光下,雷爹那張黝黑的臉上竟隱隱透出一絲紅暈來,訥訥道:“才,纔剛懷上,還,還不足兩個月呢,不好往外說的。”——鄉里風俗,坐胎未足三個月前,是不宜叫人知道的。

“哎,”王朗喜出望外,拍着雷爹的肩道:“恭喜恭喜,”又道,“這孩子是個福星,來得巧!”

*·*·*

這一夜,不僅鴨腳巷裡的衆人未能安眠,那龍川客棧裡,江葦青也未能閤眼。

幾年來,江葦青早收斂了當年那“唯我獨尊”的霸道脾性,以及那總隨心而爲的任性。如今的他,變得越來越像姚爺,凡事總愛在心裡琢磨個透徹纔會甘休。可唯獨他對雷寅雙的感情,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加以分析——她於他,就像她天生就該跟他在一起一般。

直到她那般說起,江葦青才驚覺到,他當初之所以會黏着她,恰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是因爲她是唯一一個給過他溫暖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願意收留他、照顧他的人……雖然他不太明白雷寅雙所說的“雛鳥情結”是什麼意思,可板牙奶奶以前就拿那“初生的小鴨子”形容過他愛黏着雷寅雙的原因,所以他大概也能猜得出來那兩個字的含義。

只是,經過一夜的梳理,他卻覺得,自己對雷寅雙,那感情早已經不能用這兩個字來概括了。或許“重生”以前,他對她確實存着那樣的心態,可“重生”後,他對她,早不知不覺從當初的單純依賴,發展到如今總希望她能反過來也依賴於他……所以,他纔會包攬了家裡的所有家務。

如今他對她的感情,卻是除了當初那種“雛鳥”般的依戀外,還有着種難以割捨的親情,以及一種午夜夢迴時,總能叫他心頭如擂鼓般突跳着的、悶悶燃燒着的熱烈……

雖然兩世爲人,他卻是頭一次對什麼人有如此強烈的感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雷寅雙所說的“那種喜歡”,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不能,也絕不會,將她讓給任何人。

便是她說她才十二歲,便是她說,沒個規定說他喜歡她,想娶她,她就必定也要嫁他,便是如此,他也不會放手……

所以,當第二天,聽說姚爺等人的決定後,他立時便找着天啓帝,要求留下陪着雷家人,等花姐生產過後,他再跟着雷家人一同回京。

聽着他的這個請求,天啓帝似乎一點兒也不吃驚,只看着他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問了一句:“因爲雷家的丫頭?”

想着雷寅雙那句“調-戲”的話,江葦青只咬着牙沒有回答。

看着他這小模樣,天啓帝忍不住又搖了搖頭。這外甥,幾年不見,變化頗大,甚至連性情都不再是他印象裡那般任性不羈了,只這犯倔時的沉默,竟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你可知道,那丫頭的真實身世?”天啓帝忽然道。

江葦青一怔,擡頭看向他舅舅。

天啓帝嘆息一聲,把雷寅雙的身世跟他講了一遍,又道:“這樣的身世,若要傳揚出去,就算我不欲拿她如何,只怕朝中也要有人對她發難的。”

又道,“暫且不說她,單說你。昨兒你也說了,你被拐之事存着許多疑點。可你也該知道,有些事,我能替你做主,有些事,就算是我,也不好逾規行事。你若想要查明事實,給自己一個公道,就只能你自己去查。可你若要留下,給人趁機鑽了空子,只怕以後就再沒機會查清此事了。便是如此,你也要留下?!”

江葦青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點了一下頭。

天啓帝不禁一陣失望,看着他冷笑道:“還當你是吃一塹長一智,終究有些長進了,不想竟還是如此愚蠢!你要留下,無非是想就近守着那丫頭罷了。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又能守得她多久?便是將來真如了你的願,你覺得,憑着那丫頭的稟性,她能在你那個府裡活個幾天?!或者是,你覺得你是那府裡的世子,那府裡就沒人敢動她了?!”

江葦青一怔。自然不是。那府裡連他都敢動的。

其實這些問題他早有想過的,也知道哪怕是爲了她,他也要想辦法壯大自己、理清後患的,這會兒不過是因爲分別在即,叫他一時心慌,才忘了之前的那些思慮……

天啓帝冷笑着又道:“且不說你家裡和那丫頭,只你那個‘殺神’老丈人。你可知道,當年他跟朝中多少人結下了死仇?他們一家若是進京去,遇到的麻煩只怕不會少,也不會小。你覺得你可有能力護得住他們一家?還是說,你就只指望着我來做你們的後盾?!但你要知道,便是如今我跟你挑明瞭你對那丫頭的心思,也不代表我就會同意這件事。”

江葦青渾身一個激靈,飛快擡頭看向天啓帝。

天啓帝冷笑一聲,又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就算是我,也越不過你父親和你家老太太去。再來,還有你外祖母。你覺得,他們對你就沒個什麼計劃?!”

這問題他也曾想過的……

江葦青臉色一陣發白。

看着這雖然比小時候壯實了許多,那身形卻依舊偏於清瘦的外甥,天啓帝心頭驀地一軟,伸手撫了撫他那和雷寅雙一樣,高高扎束在頭頂的柔順長髮,嘆道:“你若想要別人順從你的意思,你就必須站得夠高,夠那個資格叫人聽從於你。”又道:“我已經派人往京裡送了信去,你外祖母不知怎麼盼着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轉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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