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鐵與血的男兒世界!
這是刀與劍的冰冷碰撞!
這是野蠻與殘酷的原始抉擇!
……
“斯~~萊~~特~~林!”全體鼠疫族的鼠人們高聲的嘶鳴着,用充滿了崇敬和膜拜的情感對着天空大聲的吶喊,誠心的對它們的“王”頂禮膜拜着!
毛茸茸的短小手臂高舉向天,使勁揮舞着手中的簡陋武器,鼠首望天長嘯,“吾王萬歲!”的聲響響徹了它們全部的身心。
……
“……若我戰死,勿埋我骨。汝心之內,容我永駐……”大雜燴鏢局的衆人們跟隨着他們的狼人隊長放聲歌唱,盡情的抒發着心中的情感。那蒼涼悲壯的熱血戰歌不斷迴響,印徹了萬古的歲月,倏然往來,悠然而逝,從古至今,不曾斷絕。
此時此刻,他們的心中再沒有了之前那膽怯和害怕的可恥情緒,再沒有了忍辱偷生的不堪念頭,去除了內心裡的所有雜念,剩下的唯有那慷慨激昂、無畏赴死的悲壯胸懷。
——雖千萬人吾往矣!
鏢局中所有的人都被清揚?哈羅索斯的神態所感染——不!或許應該說被那首他們口中所傳唱的古老歌謠所感染了。
那從久遠歲月中流傳下來的動聽曲調,那從歷史的塵埃中發掘出來的雄壯歌詞……
“咚……咚……咚……咚!”整齊劃一的踏腳聲在地面上有節奏的發出,衆人用力的將腳跺在了大地之上,使大地發出“轟隆轟隆”的沉悶聲響,轟隆隆振動不斷,彷彿以腳做錘、以地做鼓,用無數沉重的鼓槌不停敲擊着無垠的鼓面。
“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擂鼓聲不斷,不停的敲擊着土黃色的大地,而大地似乎也在此時因不堪重負而發出痛苦的呻吟。
低沉沉悶的大地之鼓聲如波Lang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似絲絲漣漪,合着有規律的敲擊聲向四周外擴散而去。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岩石落入了原本平靜的水面之上,先是盪漾出點點波紋,隨即掀起了滔天大Lang,驚天波濤,溢動四面八方。
“哐當!哐當!”手中的兵器與身上穿着的盔甲磨擦時所發出的金屬碰撞聲音合着隆隆的跺腳聲,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節奏,迴響在鐵血的沙場上,終止了鼠疫族的嚎叫和大雜燴鏢局的歌唱,成爲了一段奇異寂靜後的主旋律。
敵對的雙方竟在此時極爲默契而和諧的共同演奏了一曲相同的打擊樂曲。
那“咚咚”的聲響有節奏的不斷響起,在幾十萬生物的共同演繹下,極有規律的震顫着。腳下和四周圍的土地都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宛如發生了地震一般抖動個不停。
不管是鼠疫族的鼠人,還是大雜燴鏢局的各種族生物,都在此時放棄了自身的鼓舞士氣之法,不約而同的演奏起了這首大地的戰鼓之音。
那“咚咚”的戰鼓聲似是敲擊在了衆人的心坎之上,使人們不由自主的跟隨在之後隨之演奏。
“噗通……噗通……”胸膛中的心臟激烈而有力的跳動着,不停吸入和輸出血管中奔騰的熱血,形成和諧的不間斷循環,配合着口腔中急促但卻極有節奏的呼吸聲,完成了完美的生理調整。
“咚……咚咚!咚……咚咚!”衆人們用力的跺着自己的腳掌,跺在乾枯堅硬的大地之上,發出韻律的節奏。地面上一塊塊碎石瓦礫在衆人的跺腳時隨之不斷的蹦跳而起,周圍的土地上灰石四溢,瀰漫了所有人的下半身,雙膝之下再也看不清楚本來的樣貌。
同時四周的空氣也因爲巨力的發出和四溢的灰塵而出現了微微地扭曲,就像是高溫達到了一定程度後所出現的扭曲現象。模糊了人們的視野,也模糊了人們的感官!
但不管是鼠疫族還是鏢局衆人都沒有在意這些,他們只是用力敲擊着自己手中的兵器鎧甲,用力跺動着腳下的無垠大地。
——就算手臂揮舞敲擊的早已痠軟無力,似乎下一瞬間就會無法再次舉起擡高……
——就算雙腿腳掌跺地的早已疼痛不堪,似乎過一剎那就會無法正常邁步行走……
——就算喉嚨嗓子尖嘯叫喊的早已嘶啞不便,彷彿從此再也無法張口發聲說話……
但是……他們卻都不曾停止這種看似無聊的舉動,只是繼續的瘋狂進行着,用自己全部的精氣神來完成這雄壯威武的壯闊一幕!
——這是無淚的世界!
唯有鮮紅的滾燙血液纔可以從胸膛之中滾落而出!
——這是殘酷的世界!
只有殺死所有的敵人,用敵人的血肉和骸骨堆建鋪就而成的血腥道路中才能平安走出!
——這是男兒的世界!
這裡沒有眼淚、唯有鮮血;這裡沒有美好溫馨的滿堂鮮花、唯有冷血殘酷的修羅沙場;這裡也沒有兒女情長的卿卿我我、唯有鐵血男兒的寬闊胸膛……
“咚……咚咚!咚……咚咚!”沉悶的大地之鼓“咚咚”作響。
“哐當……哐當……”清脆的衆生之槌“鐺鐺”輕鳴。
驚天的殺氣和沖天的戰意從涇渭分明的雙方陣營之中衝騰而起,直闖九霄,將所有的雲層霧氣都衝散了掉,顯現出了朗朗晴空。
唯有一輪血色的朝陽懸掛在東邊的半空之上,宛如上天注視人間的一隻緋色眼眸,冷冷的俯瞰衆生!
慘烈霸道的血色霸殺之氣瀰漫四周,飄溢寰宇,懸浮在了衆人的頭頂之上,代替了烏雲,重新遮蓋了天空,阻止了光明的進入,使之此處再次處於黑暗之中,唯有點點血色的霧氣在飄散。
“吼!”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嘶吼了出來,所有人都跟着發聲吼叫。嘯聲驚天,嘯聲動地,嘯聲充斥了所有人的耳膜!
“斯萊特林!”衆鼠疫族大吼着“吾王萬歲”,隨即向大雜燴鏢局的衆人發起了猛烈的衝鋒。
由數之不盡的鼠人組成的無邊無際的灰色海Lang向鏢局衆人奔涌而去,宛如滔天巨Lang席捲而至,狂暴而洶涌,使人無法抵擋,也不能抵擋。
鏢局衆人的眼眸中無懼也無畏,用力的挺直了他們的腰板,擡起了他們的胸膛,高昂着他們的頭顱,緊緊地攥住了他們手中的兵器,用既冷漠卻又狂熱的眼神望着鼠人們奔襲而來的身影。
本該矛盾的情形在此時卻奇異的出現在了衆人的身上:冷漠而又狂熱、平靜而又激動……
他們是矛盾的結合體,他們是沉默的衆生!
他們冷漠的面對着自己即將到來的必死局面,他們狂熱的面對着眨眼及至的瘋狂戰鬥;他們平靜的等待死亡,他們激動的爲生而戰……
“爲了我的驕傲!”清揚?哈羅索斯雙手高舉,鋒利的狼爪直刺青天,對着衝鋒過來、眨眼及至的鼠疫族灰色海洋大聲吼道。猙獰的狼頭之上滿是狂傲不羈,滿是桀驁不馴,森白的利齒從脣吻的掩飾之中掙脫出來,向着遠方齜牙長嘶。
他那高達三米之高的魁梧身軀像是一座聳立於衆人身前的太古魔山一般,雄偉壯闊,氣吞山河、威壓太古,如山似嶽般的挺立在鼠疫族前進衝鋒的道路之上,彷彿歷經風吹雨打的千年礁石,阻擋住了鼠疫族的前進,無視了那波濤洶涌的灰色大Lang。
……
“爲了我的驕傲!”賀雲煥眼中紅光閃爍,也不知道那是屬於火焰的顏色,還是猙獰瘋狂的魔性血絲。
“四年前我狼狽不堪的逃走了……只是,那卻不是我所願!”賀雲煥周身上下赤焰熊熊,火球飛舞,如同上古火神降臨人間,顯得神聖威嚴,凜然不可侵犯。
“今日,我願戰死!”
“不成功,便成仁。我再也不會如四年前那般逃避……韓子華姐姐,對不起了,我恐怕無法完成你的遺囑,以後再也沒辦法保護虹雨了。但我可以發誓,只要我沒戰死,就沒有一個骯髒的鼠人可以傷害她分毫!”
長長地烏黑髮絲從賀雲煥的額前自然的垂落下來,隨意的遮住了他的面頰,使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唯有一雙被緋色的火焰充斥了的眼瞳散發出了淡淡地血色光芒。
……
“爲了我的驕傲!”公孫虹雨頎立原地,欣然昂首,周身烏金玄色的衣衫獵獵而舞,圍繞在腰間臂彎的烏金盤絲帶如流蘇一般上下翻飛,飄動姿舞,頎秀曼麗的身姿遠望長空,靜靜地眺望那奔騰而來的灰色巨Lang。姿容絕世、豔冠天下的無雙容顏沒有半分表情,唯有淡然一片。
“吾之尊嚴,怎容侵犯!”
“我爲妖族公主,玄級之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能死在汝等卑劣之物手中。況且母親大人她的仇……若我戰死,唯有力竭!”
掩藏在她平靜外表之下的內心,卻是那般的狂傲不羈,身爲女兒身的公孫虹雨,卻有一顆不輸於男兒的剛烈勇猛、貞潔不屈。
……
“爲了我的驕傲!”木道人一臉淡漠的表情,眼神空洞的淡淡道。唯有那掩藏在他寬大袍服衣袖之中、戴在右手食指之上的乾坤戒指金光一陣急促的閃爍,像是代表他此時此刻的真實心情。
“這激烈的血腥的戰鬥啊……我的夢寐以求!”
在他此生之中,爲戰而已!
……
“——爲了我們的驕傲!”鏢局衆人們昂首挺胸,緊緊握着手中的武器,跟隨着清揚?哈羅索斯高聲喝道。
“對,爲了我們的驕傲!”
“身爲高等人形生物的我們,怎可閉目待死,毫無抵抗的被人屠戮?怎可飲頸待戮、毫不反抗的被鼠疫族那種低等的低智商魔獸生物所殘殺屠戮?”鏢局的衆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來自不同的種族,他們來自不同的地區,他們性別不同、年齡不一,他們因爲不同的目的和原因來到了這裡,加入了大雜燴鏢局的鏢隊之中。
他們有各自的故事,他們有不同的夢想,他們有相異的個性……
但毫無疑問,他們卻都是屬於高等智慧的人形生物!他們在此時此刻有了同一個願望與夢想……
“……若我戰死,勿埋我骨。汝心之內,容我永駐……”
強大的軍隊們,在他們陷入困境和磨難之時、在他們不如敵人落入下風之時……往往會抱着必死的決心爲生而戰,從而獲得了活下去的權利,從血腥殘酷的死人堆裡生生爬了出來!
——這就是他們不敗神話的真正原因:
以死之志,爲生而戰!
各種生物往往能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驚人潛力,一舉超越所有的困難,從而得以活下來。
但在此時此刻,大雜燴鏢局的衆人們卻已不再是爲生而戰了!
——他們在爲死而戰!
因爲他們知道,在此等絕境之中,他們之中的人沒有可以活下來的存在,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所有人都的必死無疑的結局。
在面對鼠疫族一眼望不到盡頭、足足有幾十萬數量之巨的恐怖人數時,個人的力量已經顯得有些過於微不足道了。
不管再怎樣強橫的個人,除非超脫了一切的束縛,達到了半神或者半魔那種超越凡塵的程度,否則在被圍困之後,再面對那堪稱可怖的人海戰術時,照樣會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在此時,他們再也不會奢望什麼活下來之類的幼稚舉動,他們不會可笑的去想什麼奇蹟會發生……那些都是不現實的!
他們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力竭而亡,戰死在這遍沙場之上。
流盡最後一滴血,灑落最後一抹汗,使完最後一份力……
——他們,在爲死而戰!
生當如夏花,只爲絢爛一瞬!
他們在已知必死無疑的局面之時,便抱定了這個念頭,在臨死之前,能夠完成自己這一生當真最爲絢爛璀璨的一幕,將自己之後未完的歲月生命在此一戰中盡情的揮灑釋放,不留下絲毫遺憾。
“若我戰死,勿埋我骨。死若星辰,生如朝露……”
他們將大地作爲了無垠的大鼓,把自己最後的絢爛生命作爲了沉重的鼓槌,奮勁了全身的力氣來用力敲響了生命的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