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匆匆趕到手鞠所說的地方,卻看見每個人都驚懼的看着我愛羅。地上只有一大灘血跡,飛濺的到處都是,如今這裡只是染上血色的地獄。一個人被沙子所束縛着,瑟瑟發抖的看着那樣的我愛羅,連動的力氣都已經沒有。那樣,如同惡魔肆虐過的現場。
“我要殺了你們。全部殺光。”
清冷的月光下,我愛羅額角緋紅的‘愛’字映襯在他此時早已瘋狂的臉上如修羅一般,原本湖綠色的眸浸染成了深綠,圍繞在周身的沙子帶着血腥之氣,浮動着他火紅的發。他的雙手也開始瘋狂的沙化。
“小愛!”
恍惚中,我愛羅聽見柒鏡的聲線,理智有些回籠。擡起頭,就看見女孩的瞳裡清晰的倒影着自己修羅化身的樣子。
不想被她看到,不想被她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稍一分心,沙子慢慢鬆散,那個人馬上掉在了地上,只是依舊沒有人敢靠近。除了柒鏡。
“柒鏡!”手鞠喊着她的名字。
“你瘋了麼,我愛羅會殺了你的。”勘九郎也在說着,自己不想看見再有人無辜死去,如果柒鏡被我愛羅殺了,他不敢相信清醒以後,我愛羅會變成什麼樣子。
“小愛。冷靜點。”
我愛羅的手慢慢恢復成正常,抓着心口,他只是那樣看着柒鏡,他怕她的眼底會出現那種眼神,擡起頭,他深感無力,痛恨自己,爲什麼壓制不住自己。
柒鏡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緩緩的轉過身,看着那個嚇到已經呆愣的人,薄薄的脣一張一合,毫無感情,“如果還想看見明天的太陽,就有多遠滾多遠。”眸底如同死水一般。
轉過身,看着有些輕傷的勘九郎和邊上的手鞠,淡淡的說了一聲,“你們先回去。這裡沒事了。”
瞭解事情已經差不多被擺平,手鞠點了點頭,攙扶着勘九郎和其他人先行離開。微弱的燈光下,只有垂着頭的我愛羅和沒有任何動作的柒鏡。
“小愛。”她輕叫了一聲。
我愛羅依舊抓着心口,低垂着頭,喃喃的說着模糊不清的話,“一到月圓,它的血就開始躁動。”他眼底泛着自嘲和痛恨,又是那種眼神麼,又要被人所厭惡了麼。可是明明沒有受傷,爲什麼這裡還是會那麼痛。
那些童年的回憶盤旋在這些腐化記憶傷口的深處,撕扯着本來就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柒鏡沒再說話,拉着我愛羅的手離開了這個地方。
我愛羅坐在榻榻米上,從回來開始就始終垂着頭沒說任何一句話。
“小愛,你打算一輩子不理我麼。”
他慢慢擡起頭,近乎小心翼翼的問,“你……會怕我麼。”
翻了個白眼,“怕你還會把你領回來麼。”
原本絕望乾澀的心慢慢復甦,我愛羅如同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我……在努力控制。但是那兩個人,不但不知死活的靠近,而且說你是跟我一樣的怪物。所以……”
揉揉他火紅的發,結果還是因爲我這個外人麼,“我不在乎。”
何必在意別人的肆意嘲笑,除非我願意,沒人能傷的了我……
“我在乎!”
“真是個笨蛋。”
我愛羅頂着一頭被揉亂的頭髮,大睜着一雙熊貓眼睛,碧綠的瞳因爲昔日的傷痕瀰漫着朦朧的水汽和痛苦,仰起頭看着站着的柒鏡,她似乎沒怪自己。她是……第一個。看見自己殺人之後,還不怕自己的。
莫非我愛羅月圓還會腦袋也沙化?頭髮這麼被我蹂躪還做出那麼一臉超級無辜的表情。
這個時候柒鏡沒想起,別說揉他頭髮,哪怕靠近我愛羅的人,都不存曾在過。
“柒鏡。”
看着天空中掛着的那輪圓月,“恩?”我連頭都沒轉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我的名字。我的母親說,是隻愛自己的修羅。”
我愛羅火紅的發被月光鍍上一層光暈,眼底出現了些即使再冷酷都無法稀釋的痛楚,那些腐爛在腦海深處的回憶一幕幕交織在眼前。包裹在冷漠下的那些最真實最殘酷的情緒,是那些永遠無法忘卻的痛苦和無助。
當時寂寞的鞦韆,
那個遺落在角落裡的小布熊,
父親懼怕又冷淡的眼神,
母親冰冷的相框,
哥哥和姐姐近乎逃避和畏懼的行爲,
夜叉丸的笑容,
夜叉丸臨死之前的話,
村裡人驚恐厭惡的眼神,
爲什麼只有自己要遠遠的看着他們玩耍……
只能遠遠的看着那些孩子被父母牽着回家時的笑容……
一切一切,無不告訴着自己,
自己從未被人所接受過……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
而是……被遺忘,連同自己存在的價值,統統被封印在‘怪物’這兩個字下。被否定,被懷疑,被唾棄,被拋棄,被背叛。
童年只剩下不堪的記憶,纔會造就現在這樣看似冷血無情的地獄修羅。
女孩溫潤的指尖抵上男孩額角緋紅的‘愛’字。淡到幾乎沒有情緒的聲音徘徊在他的耳邊,“這個解釋不適合你。”
男孩倏地轉過頭,湖綠對上墨黑。
“第一,只愛自己,你何時喜歡過自己。第二,修羅,你見過修羅被我這樣戳着額頭說話麼?”
“……”我愛羅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個丫頭,真是敢。
我愛羅頗爲無奈的拉下女孩的手。眼底有着真實的欣喜和無奈,無論如何,至少現在,有她陪在他身邊。夠了,夠了。
哪怕比誰都要疏遠和厭惡,卻又比誰都要羨慕與渴望。明明那麼渴望,卻又如此遙不可及。
於是,那些渴望終於變成了恨,變成了怨,變成了無盡的殺意,只是爲了填補自己已經被摔的支離破碎的心。
時光沙漏一直在慢慢消逝,轉眼,一年之約已經到期,柒鏡前往風影辦公室,打算告辭。自己需要回木葉交差了。
“風影大人。”
“是柒鏡阿。”
“是。我只是來告別的。風影大人,一年之期已到,我該回木葉了。”
“沒想到那麼快。柒鏡有沒有打算繼續留下來呢。”
“風影大人過獎了。我打算過兩天就動身。謝謝這段時間來風影大人的照顧了。”
風影的表情僵了一瞬間,這個女孩把話都說死了,自己還能說什麼。
“既然如此。那麼好吧。”
鞠躬了一下,點了點頭,慢慢退了出去。讓我留下來,做什麼?牽制我愛羅麼。風影大人,我只是不願意想,但是並不笨。
“阿,柒鏡。你怎麼在這裡。我愛羅還在找你呢。”手鞠很喜歡這個女孩,不單是因爲她出現之後我愛羅明顯的改變,雖然僅僅是對她一個人,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衝突了。何況仔細看看,雖然柒鏡已經十一歲多了,但是,還真是很精緻。當然如果不要總是毫無情緒的,一定會有更多人喜歡她的。
“手鞠?哦。我來跟風影大人說一聲。過兩天打算動身回木葉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年了呢。
“回木葉?那麼快?”
“我到砂隱村已經一年了呢。”
“阿……一年到了麼。那麼你告訴我愛羅了麼。”
“還沒有。打算今天告訴他。”
“你……非走不可麼。”手鞠有些苦澀的開口,明明因爲我愛羅的變化感到高興的,如果她走了,我愛羅會不會又變成以前那樣。作爲我愛羅的姐姐,自從夜叉丸死後,她比任何人都瞭解我愛羅的孤獨和寂寞,只是礙於他體內的守鶴和我愛羅一次比一次冰冷的臉,她也只能站在他身邊望洋興嘆。即使她是忍者,但她更是個人,像柒鏡這樣對任何人和事都毫不懼怕的人,對於這個村子,哪怕對於這個世界,還真是少見。
只是這個女孩的出現,讓手鞠感覺到,也許,她可以改變我愛羅。我愛羅這一年裡的變化,這一年裡看着柒鏡越來越寵溺的眼神,我愛羅對於柒鏡的縱容,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如果她離開了,我愛羅,是不是又會變的……孤獨而寂寞。
“恩。我只是離開。並不是永別。”在很遙遠的那個地方,有些人,我也已經一年未見了。
“我知道。這只是我作爲一個姐姐的私心。”手鞠看着柒鏡,慢悠悠的說着,良久,她臉上重新展開笑容,“好吧。你離開那天我會去送你的。”
“謝謝。還有……你是個好姐姐。我愛羅對你,並不討厭。”至少我可以感覺到,他會痛揍勘九郎卻從不會動你。有你在場,他的殺意多多少少會減少幾分。
總有一天,你們會變成真正的一家人的。可以互相理解,可以互相包容,可以互相扶持。這種感覺,是叫家人吧。
那個明黃色髮絲的女孩一直以來深藏在恐懼背後的,揉碎之後細看,是一種,名爲心疼和理解的表情和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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