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顯而易見的是,作爲曾經的情報部門的頭目,海老藏的敏銳直覺與毒辣眼力,並未隨着這些年的隱居生活,出現一絲一毫的衰減。反倒正如薑還是老的辣這一道理,所說的一樣,在這歲月沉澱的過程中,褪去了無用的糟粕,只留下了最爲精華的部分!
在這種情況下,連鳴人自己,都絕對想不到的是……
原本只是鳴人爲了圖省事,以免在砂隱村的地盤上,白白暴露出自己的底牌,纔會選擇借用鹿丸的能力,去對付咄咄逼人的千代婆婆的做法,卻是無意中,讓那僅僅第一次見面的海老藏,在這有理有據的猜想中,輕易推斷出了鳴人的真實身世!
當然,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那和鳴人,從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朝夕相處,甚至是在近距離的情況下,能夠天天仔細觀察鳴人的木葉村的村民們,至今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們所憎恨的“妖狐怪物”,其實就是被他們視爲英雄,尊敬崇拜着的四代目火影夫婦親兒子的真相!連帶着足以見得,在這偌大的忍界中,只有這麼一小撮人,能夠成爲萬人之上的強者,並非是毫無道理的……
而這一發展,更是應證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的道理……
畢竟,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完美聖人的鳴人,在這十數年的光陰中,早已習慣了,只要自己沒有過於作死,哪怕稍微浪一點,也不會被人察覺到自己真實身世。以至於在突然遭到千代婆婆攻擊的緊急時刻下,鳴人又怎麼可能想象得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爲一個不起眼的偷懶舉動,引發出這種,令人防不勝防的意外狀況呢?
“金髮……漩渦……十二三歲的年紀……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愛羅那孩子,會在白牙的兒子,與這個小傢伙之間,果斷選擇保護他呢。”
與此同時,在這因身世的意外曝光,導致鳴人與卡卡西之間的價值對比結果,就此徹底反轉過來的情況下,使得原本還糾結苦惱於,小熊貓爲什麼更在意身爲‘普通人’的鳴人,並明顯是厚此薄彼,選擇重點保護鳴人的千代婆婆,這纔在思緒豁然開朗的同時,一邊恍然大悟地微微點了點頭,一邊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抹如釋重負之餘,夾帶着幾分期待的笑意來。
“看樣子,那個男人雖然怪是怪了點兒,但他果然沒有騙我們……以這個小傢伙的身份來說,的確是有可能幫我們,找到蠍的行蹤呢。”
要知道,因爲千代婆婆曾經身處高位,海老藏又是情報部門的頭目,加上父母的離世,讓千代婆婆在照顧蠍時,總會因心中的愧疚,過分寵溺縱容蠍的緣故,使得赤砂之蠍在砂隱村中的地位,便等同於是鳴人在木葉村中一樣,達到了爲所欲爲的程度。
而正是因爲這種微妙的背景優勢,使得千代婆婆在察覺到自家孫兒的不對勁之處時,沉默寡言,但卻聰慧過人的赤砂之蠍,就已經對砂隱村的情報部門——尤其是情報部門搜查情報時,所慣用的那幾套方案——算得上是瞭如指掌。以至於無論砂隱村如何變更搜尋方式,都換湯不換藥般,脫離不了萬變不離其宗的尷尬事實的情況下,使得赤砂之蠍想要隱藏起自己的行蹤,保證砂隱村發現不了,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連帶着別說是阻止赤砂之蠍的叛逃了,就是想要將他抓回來,甚至僅僅是找出赤砂之蠍的藏身地點,對於被摸透了套路的砂隱村來說,也是無計可施的!
幸好,千代婆婆雖然年紀大了點兒,但在能夠強忍恨意,不對卡卡西下狠手的做法來看,倒也不是什麼迂腐到,不懂得變通的老頑固。以至於在與那個男人接觸,並得到了暗示提醒之後,千代婆婆便立刻想到了……
既然僅憑砂隱村的力量,找尋不到赤砂之蠍的蹤影。那若是拜託其他忍村,去加以搜查的話……
那麼,在藏匿行蹤的這件事上,極具針對性的赤砂之蠍,還能像以往一樣,維持住自己的行蹤隱蔽性嗎?
雖然這一猜想,若是付諸於行動,將會伴隨着極大的風險——最爲明顯的隱患,便是被千代婆婆委託了的忍村,會不會利用虛假信息,來一點點訛詐砂隱村,甚至是直接埋伏重兵,來坑害侵佔砂隱村的地盤——但對於眼下心如死灰間,已經別無他選的千代婆婆來說……
還有什麼,是她這個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人,能夠失去的呢?
“呼……嘿嘿,反正已經這把年紀了,就當是任性豪賭一回吧……”
念及於此,使得千代婆婆稍稍深呼吸過後,便恢復了往日無喜無悲的淡漠神情。隨即口中低語呢喃間,便率先側轉身形,向着出口走去。
“走吧,海老藏,咱們得去和這位小客人,好好聊會兒天了。”
“唉?就這樣直接找上門嗎?不用去跟羅砂那小鬼,事先打聲招呼麼?”
而相比較起破罐子破摔般,就此心境平復下來的千代婆婆。同樣心繫赤砂之蠍,但因爲原本效力於情報部門,而練就了一副強韌心態的海老藏,卻是職業病發作般,稍稍皺起了眉頭。隨即一邊在知曉着,自家姐姐一旦做出決定,就不可能輕易更改的情況下,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了千代婆婆的身影。一邊不放心地整理着措辭,儘可能委婉地向千代婆婆,表達着自己心中的疑惑與擔憂。
“而且,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和他之間,不僅沒有什麼來往。不久之前,你還‘襲擊’了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你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說服那孩子,同意幫助我們呢?”
“嘁,海老藏,你是越活越糊塗了嗎……那種可有可無的脆弱交情,能比得上實實在在的利益嗎?”
而正如海老藏所想的一樣,已經做出決定的千代婆婆,自然是將後續的一系列措施,都構思出了一個大致雛形來。以至於胸有成竹間,一邊動作不停地繼續前行着,一邊撇了撇嘴,故作輕鬆地回答着。
“你還看不出來麼?他們會帶着我愛羅,跑來我們砂隱村,不可能是觀光旅遊,或是單純路過那麼簡單……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們是想在羅砂被逼退位時,保舉我愛羅上位,成爲五代目風影!”
“五代目風影?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呢……他們瘋了嗎?!”
儘管在出聲詢問時,海老藏便憑藉着自身的敏銳直覺,多多少少察覺到了鳴人此行的真正意圖。但在聽聞自己的姐姐,親口道破這一真相時,原本和顏悅色間,顯得波瀾不驚的海老藏,仍舊是顧不得在意自身形象,徑直失聲驚呼起來。
“別說是現在了……哪怕是有史以來,咱們五大忍村,就從來沒有過,讓一位背叛了村子的叛忍,坐上這一村之長的位置的先例吧?!”
“五大忍村?哼,沉迷在過去的榮耀中,可是很容易招來滅亡的,海老藏……”
海老藏話音剛落間,千代婆婆便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般,導致臉上好不容易維持住的淡漠模樣,開始逐漸抽搐扭曲起來。隨即一邊頗爲不屑自嘲地輕哼着,一邊像是在訓斥點醒海老藏,又像是在自問自答着,揭開那見不得光的最後一抹遮羞布般,艱難啓齒迴應道。
“別忘了,就算木葉忍者村真如表面上展現得那般大度,不和我們計較入侵木葉村的計劃,給他們帶來的損失……光是那目光短淺的愚蠢大名,在這些年裡,頻頻削減經費的刻意打壓,就足夠讓我們的村子,一步步地走向滅亡。連帶着‘五大忍村’什麼的……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變更爲‘四大忍村’了吧?”
“這……可這……這……”
面對千代婆婆的反問,即便海老藏張開嘴來,想要反駁說,這僅僅是一時的困境,更不能成爲,曾經輝煌強盛的砂隱村,將成爲五大忍村中,第一個退出時代舞臺的證據。但在心中清楚,千代婆婆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實打實的真相的情況下,讓海老藏沉默不語地整理了半天詞彙,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
畢竟,雖然在名義上,砂隱村和木葉村雲隱村霧隱村巖隱村一起,被世人並稱爲五大忍村,可謂是光芒萬丈……
但只有砂隱村的人自己心裡清楚,因爲村子的建立地點,處於物資匱乏的沙漠地帶的緣故,使得砂隱村從開始到現在,都是五大忍村中,資源最爲貧困缺乏的一個。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連一些中小規模的忍村,所擁有的資源數量,都要稍稍勝於砂隱村!以至於在第一次忍界大戰爆發之前,也就是初代目火影柱間出面,以分發尾獸的方式,給世界帶來一片短暫的和平時。急缺生存資源的砂隱村,甚至動過,放棄自己的尾獸分配額,並用其充當籌碼,與其他忍村換取一定數量資源的念想!
而從這件不爲人知的黑歷史裡,便能夠看出,對於囊中羞澀的砂隱村來說,光是在這極度惡劣的環境中,平安無事地生存下來,就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躋身於五大忍村之一,成爲世人所仰慕憧憬的目標,更是足以稱之爲奇蹟!
“所以說,和村子本身,都快要走向滅亡了的這件事比起來……推舉一位叛忍上任,成爲新一任的風影,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這種情況下,深諳村子面臨的窘迫困境的千代婆婆,縱使嘴上說着,村子的未來,無論是好是壞,都已經與她無關。也難免爲這效力了大半輩子的家鄉,涌現出幾分悲涼與哀痛。進而相互取捨下,早已得出了哪種發展,更利於村子的結論的千代婆婆,便接過了海老藏的話茬,頗爲自嘲地繼續說着。
“而且,讓羅砂卸任風影的話,對村子也有一定的好處……畢竟,不用去處理那些瑣碎公務的話,羅砂就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去提煉砂金,來補充村子與外界貿易時,所能夠支配的籌碼數量,不是嗎?”
言語間,在千代婆婆想來,已經“投誠”鳴人的小熊貓,肯定是將砂隱村面臨的困境,給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給了木葉忍者村。以至於在知曉nèi mù的情況下,仍舊選擇推舉小熊貓上位,來接手這副爛攤子的木葉忍者村,無論是出於何種目的,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砂隱村,就此逐步走向滅亡。
換句話說,在千代婆婆看來,一旦自己的種種猜想,都成爲了現實的話……
那麼,木葉村通過將小熊貓,培養爲傀儡風影的方式,獲取了砂隱村的控制權。砂隱村則是在木葉村的幫助下,脫離日漸衰敗的困境。連帶着千代婆婆本人,也能憑藉着促成這一交易的“功績”,去說服鳴人,同意幫她找尋赤砂之蠍的下落……進而在這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發展下,對於眼下別無選擇的砂隱村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了。
當然,在這番念想,所驅使的迴應過程中,千代婆婆還有一件事,並未告知給自己的弟弟海老藏……
那就是,促使千代婆婆本人,在猜測到鳴人的真實意圖之餘,卻對此沒有分毫反感,反倒立刻琢磨猜想着,應該要怎麼合理運用,來爲自己與村子,帶來更多收益的原因,其實不單單是因爲,眼下村子所面臨的困境,加上多年的隱居生活,與親人接連離去的打擊,已經徹底磨去了千代婆婆的棱角與銳氣……
而是因爲,千代婆婆在海老藏的提醒下,逐漸意識到了,身爲“普通小孩子”的鳴人,纔有可能是這突然拜訪的一行人當中,最爲重要的人物時,心中便涌現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彷彿這初次相識的鳴人,與資料記載當中,徹底平息了戰亂的初代目火影之間,存在着那麼幾分相似的地方!以至於在未來的不久之後,鳴人將會爲這逐漸動盪起來的忍界,再度帶來一段持久安逸的和平歲月!
而一旦這番猜想,當真變爲了現實的話……
那麼,雪中送炭式的早早站隊,與錦上添花一樣的附庸……
哪一個,能夠爲自己,乃至整個砂隱村,帶來更大的收益,豈不是一目瞭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