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九尾來襲

寓意着不祥的紅光漫過天際,仿若世界毀滅的那一刻。

遠處似有猛獸的怒吼陣陣震天,但幾聲下來,卻讓人心底發寒——那哪裡是什麼猛獸,分明應該是從修羅場偷跑出來的鬼獸纔對。

每一縷空氣的流動,都伴隨着濃濃而刺鼻的血腥。

那是一股強大而冰冷的,令人絕望的查克拉。

鞍馬大宅內,正在用餐的四人被這劇變的氣息驚得心頭一震,紛紛皺起眉頭。

三歲的鞍馬八雲本能地爬進母親的懷裡,尋求溫暖。

一名暗部霎時出現在客廳中,身形匆匆。

“九尾襲擊村子,請鞍馬上忍速隨我前往村口支援。”

羣雲和彩雲對視一眼,後者把女兒抱到千雲身側,神色嚴峻。

“千雲,你和八雲去村子裡的避難所,路上小心。”

說完,夫妻倆站立結印,與暗部一同消失。

兩個女孩面面相覷,千雲深知事關重大,不敢耽誤,拉起侄女的小手,往村民避難所方向走去。

一路上荒無人影,有房屋成片倒塌,燃起熊熊烈火。

周圍竟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遠方的天空中迴盪着一聲聲嘶吼與慘叫,這個村子彷彿在一瞬間變成地獄。

小八雲不自覺地攥緊了她的手,仰起小臉泫然欲泣:

“千雲桑……”

千雲將小侄女抱起,輕拍背脊以示安慰。

經過一座大宅時,她突然腳步一頓。側耳傾聽,幻術者感官特有的靈敏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

屋內果然是有嬰兒的啼哭聲。

環顧四周,附近一帶已成一片廢墟,唯有這座老宅完好無缺。

屏氣凝神,她當下心中瞭然——有人早已設好結界,保護家園。

強大到可以抵擋住這股邪惡查克拉的結界,必定出自大族之手。

宅子外牆的門牌上寫着——【宇智波】

是了,她記得這裡是宇智波一族的本家大宅。

屋內的嬰兒仍在放聲啼哭,響亮到讓人心生不忍。

這樣偌大的屋宅,空闊得令人深感渺小和無助。

“千雲桑?”

幾步之遙有個少年輕聲喚道,略略驚訝地看着此刻站在宇智波本家門前的女孩,她懷中的小小孩童正閃着怯生生的眼神看他。

千雲向他點點頭,目光隨着一聲巨響望向天際。他們頭頂上的那片天,滿目血紅。她再也沒有見過比這更恐怖的景象。

想了想,少年大概知道她們要去哪裡了。

他徑直越過她們,雙手結印,結界被打開一道空隙,側身,黑眸中浮上一抹關切。

“前往村內避難所的道路早已成一片火海,千雲桑你們還是進來這裡躲避吧。四代目已經過去了,估計很快就會結束了。”

木葉的金色閃光,是最讓人安心的存在。

這個世界彷彿被火光包圍,卻寒意凜冽。

小八雲抓了抓堂姑肩膀上的衣服,畏縮着脖子,小小的腦袋埋在少女的肩窩中。

千雲向少年投去一記感謝的目光,抱着侄女踏入結界,他尾隨其後。

大家族的本宅結構幾乎大同小異。走過長長的木迴廊,三人來到一個小偏廳前。

嬰兒的哭聲越發清晰,裡面傳來一道稍顯稚氣的聲音:

“佐助啊別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哥哥絕對會保護你的……”

少年推開門,哄着小嬰兒的男生頓時擡起頭,而後欣喜地叫了一聲:

“止水大哥!”

然後目光落在兩個女孩身上,不動聲色地將疑惑壓下眼底。

止水解釋道:

“這是鞍馬家的千雲和八雲,暫時在這裡躲避一下。”

五歲的小男生朝她們點頭,禮貌道:

“我叫宇智波鼬,這是我弟弟佐助。”

宇智波家的孩子,縱然年紀小,也能看出極好的教養,無論是當年的止水,還是如今的鼬,當然還有那個活潑過頭的帶土。

小佐助哭聲不止,在鼬的懷裡不停扭動着小小的身子,似乎有着什麼令他難受不已。

同樣年紀尚小的兄長手足無措,只能輕輕搖着弟弟耐心地哄着。

突然臉色一僵,鼬尷尬地看向面前的三人。

“佐助他……尿了。”

聞言,止水也是一僵,看向身旁年紀稍長的女孩。

這種事情,他們兩個男生是幫不上什麼忙的了,只能寄希望於生活經驗略勝一籌的年長者。

千雲嘴角抽了抽,放下小侄女,從小兄長鼬手中接過小小佐助,問道:

“知道尿布在哪裡嗎?”

他點點頭,跑到旁邊的抽屜裡取出一大堆的嬰兒用品。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孩給弟弟換尿布。

還有一旁的止水和八雲,也是眼巴巴的好奇樣子。

被六隻眼睛這樣專注地盯着,饒是平日淡定的千雲也不好意思起來,又抽了抽嘴角,頗爲無奈。

“喂,我說你們……”

小少年鼬卻一臉認真,正經八百地說:

“千雲桑,我要學,方便以後好好照顧佐助。”

止水也笑笑:

“千雲桑不用介意,我也只是看看。”

小侄女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她完敗棄械,手下利落地給嬰孩換好尿布,才鬆了一口氣。

這兩年來照顧八雲,也算沒有白浪費經驗。

小佐助終於不再哭鬧,在哥哥輕柔的哄聲中入睡。

她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他日長大了的佐助要是知道今天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換尿布,會不會從此見到他們就繞路走?

帶土和止水也好,鼬和佐助也好,宇智波家的兄弟愛,溫暖得令人羨慕。

而在同一時間的宇智波宅外,村子裡像是被地獄之火沖洗過,一地狼藉,滿目蒼夷。

九尾被封印,木葉倖存。

四代火影波風水門,犧牲。

這是一場比戰爭更加殘酷的劫難。

四代目的死使整個木葉都籠罩在灰暗的陰霾之下,無論是忍者還是普通村民,眸底黯淡了無生氣,完全看不到未來的光。

接下來是要確定第五代火影的人選了吧,此刻根本無人在意。

那個男人是這個村子的支柱,卻就這樣離他們而去。

一剎那,木葉彷彿失去了信仰。

空氣中飄散着瀕臨絕境的岌岌可危之感,三代目宣告復出,重新擔任火影的職務。

雙眼佈滿血絲的老人站在高高的火影巖上,瘦削蒼老的身軀在廣闊的天際下堅定無比。

“……現在不是消沉的時候,我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木葉的未來不會就此終結,水門拼死守護下來的火之意志,一定要有人來繼承……”

疲倦卻有力的聲音直達每個木葉人的心底。他們哪裡有資格用頹廢低沉來消耗四代目拼死守護的未來,他們如何能夠讓一位老人獨自支撐着這個村子。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爲了現在和未來,爲了同伴和下一代。

七年前白牙含恨自盡,兩年前最疼愛的弟子大蛇丸叛逃,自來也和綱手也先後離開村子,如今再痛失徒孫水門。

這位老人卻連獨自悲傷的時間都沒有。

——火之意志,一定要在木葉代代傳承。

鞍馬本家位處偏僻,損耗並不大。

除了後院積滿厚厚的灰燼,只有兩間平日不常使用的雜物房遭到九尾查克拉的殃及。

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這場變故過後的一個月後,千雲跟隨堂嫂前往日向分家探望堂姐雲煙。

已作少婦打扮的日向雲煙較出嫁前豐腴了不少,白皙的臉龐添加了幾分爲人母的柔和,一雙黑眸也比以前有精神。

看來夫家待她不薄。這當然是好事。

沒有人比千雲更希望她好,因爲兩年前在病房裡,正是她徹底點醒了沉浸在喪父之痛中的女孩。

“卡桑……”

一歲多的小男孩搖搖晃晃地走向母親,面容五官像極父親日差,那雙白眼更是完全襲自日向家。

咿咿呀呀地向母親索要擁抱,小臉趣稚可愛。

雲煙笑着將兒子一把抱入懷中,眸光溫柔如水,教他認人:

“寧次乖,這是舅母,這是小姨。”

小小寧次不怕生,朝着她們甜甜地笑,小手亂揮。

說起來,最近這一兩年木葉多了很多小小孩童。

早就說過了吧,這個世界總是朝着有光有希望有生機的方向不斷前行。

一陣風吹過,院子裡有衣物被吹到樹上,掛在樹枝上晃啊晃。

雲煙見狀,說道:

“我去叫人來幫忙。”

千雲卻站起來,穿上鞋走進院子。

“我來吧。”

說着,縱身一躍,身子凌空越過枝頭,取下衣物。

在半空中的那一瞬間,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遠方,微微一怔。

——遠處的火影巖旁,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

“體術進步了不少呢,千雲。”

雲煙笑道。這個小堂妹肯坦然面對沒有了至親的世界,她自然爲她高興。

雖然如今夫君待她很好,兒子乖巧聽話,她已十分滿足。但誰又能保證,若是千雲和她踏上同一條道路,是否也會有她這份好運。

還是靠自己刻苦努力爲好,有能力的人,不必聽從命運的安排。

“日日刻苦修行,從來不喊累,千雲真是長大了。”

堂嫂彩雲甚是欣慰地說。

這兩年她一直看在眼裡,這個原先體術和忍術均一竅不通的女孩,真的是一天天地在進步。

叔叔鞍馬川雲泉下有知一定也會放下心來。

千雲笑笑,沒有接過話。

人總是要成長,更何況,她哪裡還有做任性無憂小孩的資格。

再說,被迫成長堅強的遠遠不止她一人。

你看如今,下一代都已經在牙牙學語了。

回程途中她向堂嫂微微一鞠躬,說是有要緊事情要做,晚些時候再回去。

然後朝着火影巖的方向走去。

他果然還在。

四代目的頭像下,有個少年靜靜佇立,仰起頭凝視那俊朗青年的石像。

但是無論怎麼等待,那青年再也不會朝他粲然地笑。

木葉再也沒有會揉着他的銀髮說說笑笑的波風水門。

千雲停在少年身後離有一段距離的樹下,沒有出聲,也沒有再接近。

那裡是他心底尚且血淋淋的傷口,一定不希望被人打擾。

她也是極喜歡那名總是溫柔笑着的英俊青年,只不過不似少年那般痛入骨髓,畢竟那可是曾經在黑暗中拉他一把的老師。

在旗木朔茂逝世後的這些年裡,是波風水門一直帶給他宛如父親般的溫暖。

幼年喪母,7歲喪父,12歲痛失摯友,14歲痛失師父,上天對這個木葉天才實在不算厚待。

卡卡西終於收回長時間停留在火影巖上的視線,回頭,看見樹下的女孩微微舒了眉頭。

他早就知道她在那裡。

無論是七年前還是現在,他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正在等着他的她。

卡卡西慢步過來,雙手插在褲兜裡,露出來的一隻黑眸中殘存着悲傷。

千雲張開雙臂,輕輕擁抱面前高出她半個頭的少年。

這個世界總算沒有奪走他的一切,旗木卡卡西永遠記得身後有個鞍馬千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