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深知,暮煙的性子便是如此,明明還比她小兩歲,卻總是沉穩寧靜的做派,看起來倒覺得長了自己五歲。紫瑛也明白有些道理,有些事故,讓暮煙不得不比同齡人沉穩起來,其實若說事故,紫瑛纔是最該沉穩起來的那個。但是,紫瑛就是不願意,紫瑛覺得在別院避着挺好,不必在意那些深閨禮儀,想怎麼就怎麼。若是要她和夏榴月那樣,她寧可繼續揹負罵名。
紫瑛剛剛要起身,卻又被暮煙壓着坐下,暮煙循循善誘道,“小姐,莫說德行舉止上,二小姐的確更……但說妝容,小姐你也不要這般隨意纔好呢。”
紫瑛拂開暮煙的手,任憑那一匹柔滑的青絲瀉在腰間,笑意盈盈地道,“你是說我要像夏榴月一樣,梳個什麼複雜繁重的髮髻,然後再插滿金簪子金步搖,光華流轉地站在人羣中,把下巴一昂,好像誰都不在眼裡的樣子?”暮煙對於紫瑛的這番言論雖不敢完全苟同,但也苟同了一大半,於是點點頭。
紫瑛擺手道,“夏榴月是孔雀,人人都等着她開屏。可我又不是。我在這裡,誰能看得到啊。”
暮煙又道,“可是小姐,你終歸是要爲自己盤算一下的。所謂女爲悅己者容,雖說您現下還未遇見所悅之人,但也到了這個年紀了。”
“你這番話,是夫人讓你說的吧。”紫瑛白了一眼,朝着夏府的方向,她心底明白這些個錦衣華裳,金銀珠玉都是夏府送來的,爲的是提醒一直住在別院的紫瑛,夏家大小姐的身份。可是,她夏紫瑛若真在他們眼中這般重要,又爲何因爲一個相士的話,把她趕出家門,要她避在此處。
其實,住在哪裡,於她而言,又有什麼不一樣呢。不一樣的只是父母不親,手足不愛,終日不可見,思而無念罷了。夏紫瑛思量着,看着鏡臺前果然又比昨日多了三盒新胭脂,這些東西素來不愛,她隨手那了一支白玉簪,隨意將發綰成一個小髻,其餘的便任之散落,回過眸來,對着暮煙笑道,“你去替我道院子裡折一朵牡丹來,小朵一些,白色的,我簪在髮髻後面,這樣就很好看了。”
“可是,這樣似乎清減了一些。”暮煙試圖繼續勸說。
紫瑛卻拉着暮煙的手,求饒道,“算了吧,夏榴月那樣的裝束,我可做不到。我怕我學不成孔雀,倒學成了公雞!”
暮煙聞言,噗嗤一笑,自是往院子裡摘鮮花去了。
紫瑛在裡間坐了一會兒,聽見外頭叮叮噹噹的聲音,等不及暮煙回來,也不撐傘,蒙着細雨便去了。紫瑛側着耳朵貼着門板,仔細聽那聲音,是賣麥芽糖的老頭推着車經過。紫瑛一高興,也顧不得許多,立刻就要把門打開。暮煙恰好看見了,也搶着過去把門板按上,提醒道,“小姐,面紗!你這樣出去,也不怕亂了一街市的人。上回的好事兒,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