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就讓蘇世去見一見他的爸爸吧?”
和尚也許是想到了我的情況,心中也覺得十分的不忍,於是,這才改變了他以往的說話風格:“你看他也挺可憐的,他都很久沒有見到他父親了,現在我們長途跋涉來到這裡,你又突然告訴他,他的父親情況非常嚴重,可他要見不到,他心中別提有多着急了,我想你爲人子,應該可以理解的吧,要不就通融通融?”
和尚一股腦的,說了這麼多的話,說實在的,他能這樣說,我還挺感動的,可是話都已經說出了,究竟能不能見還是趙醫生說了算。
他似乎十分爲難:“我也不是說絕對不能見,只是。這是病人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他雖然暫時控制住了,可是一切外界的刺激,對於他來說造成的影響都是雙面性的,很有可能你們見面之後他會有所恢復,也很有可能是其他的惡化的效果,所以在這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當中,我不能冒險讓你去見他。既然你的話都已經說到這樣了,你就站在門外,或者是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去看看他可以做到了嗎?”
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點頭,此時,說是能讓我見我的父親,也別說是不要說話了,就是說讓我不要呼吸空氣,我都可以做到。
和尚見趙醫生已經鬆了口,禮貌一直感謝,趕緊趁熱打鐵的問:“好,那趙醫生你說他現在在哪,我們現在就過去。”
經過趙醫生的指引,我順利的來到了一個地方,起初我以爲像我父親那樣病重的人應該會放在一個重症監護室裡,可是當他叫我們帶出辦公室,並且沿着走廊走到了盡頭,那裡有一個樓梯,是通往三樓的。
這個地方,說小的其實就是衛生院,這個醫院我待過的日子很久遠了,但是這三樓我就從來沒有上去過。
三樓的場景,我也幾乎不知道,不知道上面究竟有什麼,他見我們面色有些疑惑,故而解釋:“不要多想,你們先跟我上來。”
我細細地數了一下臺階,我也不知此時我就數那個臺階究竟有何意義,大概是想讓自己顯得不要那麼緊張。
一共三十個臺階,三十個臺階之後,一入眼簾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排一排的圖書,這上面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圖書館一樣,左邊是醫藥類的,右邊是一些報紙,有的年代感已經很久遠了,我甚至看不出他們是什麼年代的,反正紙張都已經泛黃了,而且略微有些破舊。
我真的很想問他,爲什麼此時此刻會帶我們來圖書館這樣的地方,這裡看起來無疑就是一個圖書館,在沒有別的別有洞天的地方了。
趙醫生回過頭來看向我們,意思是讓我們繼續跟着他走。只見他順着一排雜誌的地方一直往前走,去走了大概有二十多步。突然停了下來,轉身,那是一塊放着論文期刊的地方,看起來和別的地方沒有什麼不一樣的。要非說不一樣,就是它最下面一排放置一些偵探類的小說,我簡單的掃了一眼,是東野圭吾的居多,看來像醫院這樣的地方,還依然有人深愛着東野圭吾。
不過,也有可能也許是我想多了,只因爲東野圭吾寫的偵探小說裡也有牽涉到醫學的部分吧!
只見趙醫生蹲下身子,在一堆書中摸索着,突然之間的咔嚓一聲,一道門,從我們的面前慢慢的打開,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像這樣的地方竟然還有機關,而且這種機關就像是我們很久以前在武俠小說或者是歷史的電視劇中看到過的一樣。是那種地方性的機關,它就突然從中間刷一下的分開的那種。
我們幾個都有些目瞪口呆,大概是驚訝於在這樣的一個地方還長了這麼高級的還有古老的機關。
可是下一秒我就驚訝不起來了,因爲我突然會想起,趙醫生此時是要帶我們去見我們家老爺子的,而他又將我們帶往了這樣一個有着機關的地方,我很難不將二者聯繫到一起來,也就是說我們家老爺子此時此刻,或許在這樣一個佈滿奇怪的地方。
這實在是讓我驚訝,同時心中生起股奇怪的感覺,也不是心痛,心酸,還是別的什麼情緒,就是想要面前的機關快速的打開,我便可以快速的進去看一看就行,裡面是什麼樣一個艱苦的條件,而我們家的老爺子究竟又變成了什麼樣子,爲什麼連趙醫生都說得幾乎救活的可能性。
其實機關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在燈光下發光的玻璃窗,玻璃瓶,以及各種實驗器皿,這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手術室一樣,可是他還附帶着儲藏藥物,以及實驗室的功能。除此之外,那個我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傳說中的我們家老爺子的病房也就在這裡。
那是一張……乍一看,放眼望去,很是孤零零的一張牀,一個兩鬢長滿白髮的男人,滿身插滿了各種管子,躺在病牀上。他牀頭的機器一直在嘀嘀嗒嗒的響個不停,好像隨時都會喘不過氣來,又好像隨時都會滅掉,那是一個生命已經近乎垂危的男人。雖然在此之前,我從來都不願意承認我的父親,他其實已經五十多歲了。
好像他們照顧我的情緒,只是站在門外沒有跟進來,我在那裡站了很久,久就到我的雙腿都有些發麻,可是從始至終我都按照他交代我的沒有多說一句話。
至於趙醫生,我進去以後就出去了,我覺得我一個人站在病房裡,聽見他們在外面唧唧咕咕的,說了些什麼,但是此刻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管他們究竟說了什麼了,我的眼裡就只有面前的這個人。
這個……我的父親,在我大學畢業以後就沒有很多的機會該在他身邊的男人,這個幾乎對於我的生長付出了不少的心思的男人。他的身上,雖然佈滿了秘密,雖然是我的父親,但是,我似乎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跟他保持一種正常的生活狀態了。
小學和初中都太久遠,我已經近乎忘記,高中學業太忙,大學又是在外省上的,大學一畢業之後,我就來到了這個地方工作,我真的很難想象他一個人在家,沒有一個人照顧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僅有的假期,我回到家之後也只是跟他一起吃吃喝喝而已,很少談到心事。就好比現在我站在這裡,站在他的面前,卻不知是應該用一種怎樣的情緒去表達。
後來也不知趙醫生究竟發了什麼慈悲,還是和尚他們就因爲我說了多少好話,才使得他又改變了主意,他告訴我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可以從旁照顧我們家老爺子,雖然現在情況不明,但是基本的生活需求還是會有的,這些都需要我在一旁無微不至的照顧。
我當然二話不說的就欣然接受,這畢竟是我的父親。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幾天,我每天早上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他的身體狀況,然後去打熱水,喂他一些水,看看病房裡面的機器都是什麼情況,是否還正常,最後再去打水幫他擦拭身體,陪他聊天。……我覺得這幾天的心才逐漸的慢慢的安定下來,纔不會覺得那麼彷徨無助。
就這樣過去了三五天,趙醫生既沒有告訴我,我父親會變好,也沒有告訴我他的病情在惡化,大概就這樣安定下來了吧。
第五天的早上,外的門被敲響了。
我有些意外,因爲這次敲門的節奏,有些不對勁,如果是趙醫生,他只會非常短暫的敲兩下,我就會知道是他,可是這次不是這次的敲門聲,似乎帶着心事,可我又實在想象不到此時此刻會是誰在這個地方,因爲除了我們幾個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在這個圖書室裡竟然還藏着這樣一個病房,我實在想不出有第三個人。
我有些心事重重的開門,打開門,是和尚站在門外,找我露出了一個微笑。
可以看出這個微笑他是免強才擠出來的,因爲他們覺得牙齒看起來實在太不自然了,我讓他進來坐坐,就招呼我出去。
“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蘇世。”
我儘量使自己顯得自然一點。我這頭看了一眼牀上的老人,然後輕輕帶上門,所以他走到那一堆一堆的圖書當中,這纔開口:“你說有什麼事?”
“我在想那天要跟老戴他們出去一趟,還有孫夏,她應該也會跟我們一起去,去的時間暫時還沒有定下來。”
“去哪兒,遠不遠?”
“就是就在這附近。”和尚裝不經意的回答。
“怎麼可能?如果就在這附近你怎麼會是這副表情,還特意跑來跟我道別,和尚,你實話告訴我,究竟去哪兒,我們倆這麼久的交情,也沒必要有事情瞞着我吧?”
他似乎被問怕了,這纔開口:“沒有要去哪,真的就在這附近。之前不是說這醫院很多人都得到傳染病了,後來趙醫生他們研究出了一種藥,這種藥需要一種魚的提取物,這種魚好像只有生活在青海湖的深水湖裡面纔有,所以,醫院的主心骨力量,趙醫生自然是要下去的。可我想着,也不能讓小趙一個人下去冒險,我們幾個就自告奮勇的要跟上去了,”
他說到這,頓了頓,看向我,我拍了他一下,眼中卻滿是感激:“謝謝。”
“謝我什麼,要謝也用不着你謝……”
“別裝了,你決定下到青海湖去,還不是因爲我,你說的那種藥,它可以治好醫院的人自然對我們家老爺子也是有很大幫助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和尚愣了一下,大概是被我猜中了,他倒是顯得有些不自然,“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小蘇同志還有說的不對的時候?”
我笑了笑,簡單簡單的道別之後,我又回到了病房裡,這一次我沒有一意孤行的,非要跟着他們一起去冒險,因爲在潛意識裡面,我知道這次我不能走。
但我萬萬沒想到,就因爲我這一次沒有跟隨他們一起去,會造成我心中存了很久的後悔,我根本沒有想到和尚他們差點就沒回來!
變故,或者是說我知道變故的發生,是在他們下去後的,第二天的早上。
那天的早上,我在醒來之後還是跟往常一樣的,去檢查病房裡面的機器怎麼樣了,以及我的父親,他有沒有醒過來,還有一些藥物擺放的是否整齊,包括有沒有新的消息,然後再去打熱水。
等我做完了這一系列的所有的事情之後,我才意識到這一天安靜的有些不太正常,或者是說這一天整個醫院的氣氛就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直覺,畢竟在我意識到這一切都不太對勁的時候,噩耗還並沒有傳過來。
就在我坐在病牀旁邊發呆的時候,門外的敲門聲突然響起,我開始意識到或許是他們回來了,可是我的第二反應就去就覺得不太對勁,他們這纔剛下去,難道這深湖魚是這麼好抓的,或者是說他們這幾天把該忙的事情都已經忙完了,我有些想不清楚。
可是當我如往常一樣去打開那扇門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因爲這次,和往常所發生的並不一樣。站在門外的既不是趙醫生,也不是和尚,更不是老戴和孫夏,而是一個不太認識的,醫院樓下的實習生。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他的臉上化過一次:啊,這裡竟然真的有人……這樣的表情,然後纔有些磕磕巴巴的倒:“你……你是蘇世嗎。”
“是我。”我點頭,有些不解。
“趙……趙醫生他們,出事兒了。”
“你說誰?”
我突然之間,有些驚慌失錯的看向他:“你再說一遍,是誰?”
“趙……是趙醫生他們,他們在湖底出事了。”
他的聲音雖結巴,卻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