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和尚,以及孫夏老戴,我們幾個,就這樣坐在地上,我承認我現在的情緒非常的不穩定,並且說起話來非常的語無倫次,終於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我總算是將我回去以後遇到的事情,跟他們表述了一遍。
從我回到家如何發現了家裡的異常,以及那個莫名其妙給我送信的人,以及我從櫃子裡面翻出來的東西,還有兩個羅盤。羅盤裡面當然是已經被掏空了,並沒有找到我所期望中可以找到的地圖。
事情發生的似乎悄無聲息,但是足夠驚心動魄,當我以一種並不平常的情緒和口吻說出來的時候,其餘的幾人皆是一副沉默的樣子。和尚遇到事情總是喜歡大驚小怪,但是今天有些奇怪,他並沒有很驚訝,相反他今天的情緒變得很冷靜。
“也就是說,你們家老爺子這個時候也來這邊了,並且他來這邊是因爲看了你爺爺給給你留下來的信。準確的說,他拿走了地圖是想替你承受一些什麼。”
我點頭:“確實如此,可是我不知道他現在能去什麼地方,根據我的推算,他應該是去了屍油燈那塊了,因爲他知道羅盤有三塊,地圖有三份,可是他現在手中只有其中的兩份,缺少了我們手上的這一份。也就是說他一定會去青海湖下面去找的。但他畢竟消失了一段時間了,我不知道他是何時發現的,他是何時到達這裡的,他有沒有找到入口?我們從那邊下到青海湖下的時候便發生了變故。你們別忘了,還有那個醫院的存在。”
說到這裡,我看了老戴一眼,我跟老戴的結識就是從那個醫院開始的。說實話,那個醫院對於我而言,記憶並不是十分的美好。雖然其中奇妙的事情更多一點。但是,那麼長的時間,我畢竟是被一直囚禁在那兒的,如果老爺子也是隨着什麼消息找到了入口,如果他也被醫院的人綁了去,那麼他會遭遇到什麼?
他是會被當作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隨之立刻滅口,還是說結果比我預想的要好一些,他就此逃過了這場劫難?這些都不得而知,也不是我們幾個坐在這裡隨意的猜想就可以得到結論的。
事態變得越發緊張,我見他們幾個都不說話,老戴被我點了名之後也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故而我就直接向他開口。
“老戴,雖然我們是在醫院認識的,但已經非普通的交情,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消息給我?畢竟消失的那個人是我爸?”
我說話時的語態幾乎沒有了以前的囂張跋扈,甚至可以說有了幾分哀求的意味在裡面。
和尚他們幾個從來沒有聽過我如此這般說話的語氣,神色上都有些哀婉,也不知是爲我此刻的低頭而感到哀婉,還是因爲我們家老爺子的遭遇而感到哀婉。
但是,這些我暫時都顧不上,我只想着老戴他可以提供一些消息給我,只想着能夠快點幫我們家老頭子救出來。
只見他輕咳了一聲,語態神色間多了幾分誠懇的看向我,大概是被我剛纔的突然之間認真的態度感念:“放心吧,他找不到入口的。”
他的語氣十分的篤定。
就像是一個剛剛看過天氣預報的人告訴我:放心吧,明天一定不會下雨的。
但是天氣預報也有不準的一天,可是他的語氣卻比天氣預報還要誠懇幾分,好像在說一件不值得懷疑的事情。
“爲什麼?”
我問:“我們都可以找到,爲什麼他就不能?”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一個好的措辭:“怎麼說呢,蘇世。難道你沒有感受到嗎?這一切,這一路走來你所遇見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包括你看似不經意間發現的線索、變故、和各種變化,其實都不是偶然。這些事情之所以發生了,並且讓你遇見了,那是因爲這個人是你。這所有的局,所有的線索,都是在爲你設計的不是別的什麼人。就算是他們剛好與這些線索,與這些局擦肩而過,也不會巧的每一件事情都被他們探索下去。所以我才說你們家老爺子沒事的!他不會找到入口,就算是有你爺爺的那封信,他也找不到入口。因爲入口這種東西,不僅需要人往裡面引。如果是錯誤的人不恰當的發現了,這時候也會有一個人出來,將他帶走,朝相反的方向指引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他的一番話讓我覺得震驚。
除去這應該是這幾天來,跟我們說過的最多的話了之外,其內容更加讓我震驚。
就好像我進入到了一個有人爲我精心鋪織的網裡面,而且精心設計這張網的,不是別人,就是我的爺爺。
我不明白爲什麼一定是我,爲什麼就不能是別人?但是老戴這樣的分析,一來是有安慰我的意思在裡面,二來他說的也確實有道理,這一路走來的巧合,我早已經懷疑過,只是缺少一些佐證,缺少有人明確的告訴我而已。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就算小蘇同志的爸爸沒有進入到下面,可他一定會順着線索追追尋下去的。……他,他也不會放任不管。”
和尚說話間似乎很害怕傷害到我一樣,最後還有些猶豫的看向我。
其實他並沒有錯,我們家老爺子他就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對於一些事情,只要他有一點的線索,他就不會輕易的拋棄,就一定會查到水落石出。除非他再也沒有心力去做這件事情。
我此時已經顧不上去追問老戴,他爲什麼知道這麼多的內幕?他究竟與白家人是何關係?他是不是究竟是林旭,或者是林旭的兄弟?或者是有血緣關係的其他人?
這些我通通都來不及去追問,因爲我知道,我問了他也不會說。並且有些問題不一定非要查出個水落石出,如果那人一直不想告訴你,你怎麼樣追問都沒有辦法。我想等時機成熟了,他自然有想告訴你的時候,這是我一貫的做事風格,此處也並不例外。
“如果,如果一個人有了線索,但是他總是不停地被往相反的方向指引,但是這個線索他又是非常篤定的,他就會產生非常不確定的情緒。這個時候他不敢輕易的走下去,也不敢隨便離開。那麼這時候就只有一種可能,他會在真相的門口不停的徘徊!所以想一想,你們當初是被困在什麼地方找不到入口的?”
老戴看向我們,眸子裡還蘊含了其他的東西,似乎是在暗指着什麼。
那個村子。
對,似乎也只有那個村子。
當初,我是跟和尚還有林旭我們三個人一起的。當時我們走到了差不多入口的地方時,林旭就不讓我們繼續跟下去了。說是讓我們在岸邊的村子裡等他,如果到了一段時間後,他還是沒有回來,那就不要再繼續等他了。他有可能是回不去了。
後來,要不是我們一直堅守,要不是最後等來了孫夏。要不是她含糊其辭的說林旭可能已經死掉了,也就不會有後面所發生的事情。
和尚也皺眉頭,似乎跟我想到了同一個地方。
“難不成他是回到那個村子裡面去了?”
我點頭:“極有可能,如果他有了足夠的線索,要一路被人牽引着,但是最終怎麼都沒有辦法找到入口,他又不不願意離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如此,他一定就是呆在那個村子裡。”
“那……那我們回去找他吧,從這裡到那個村子其實也離得不遠。”
是不遠,也不過就翻過幾座山而已。我心裡是這樣想道。
卻覺得,這幾座山,實在是遙遠,我們要從這趕過去,至少都要幾個小時的時間,這幾個小時對於我而言,對於此刻的我而言,終究是不得安寧。我想這翻山越嶺的幾個小時,我怕是要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情了。
我們幾個簡單的商量一下,因爲我們想要繼續往下走,就必須要湊齊三份地圖才能夠知道真正的入口,以及真正的目的,包括他們真正想讓我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但是眼下我們只有一份地圖,而我們所知道的剩餘的其他兩份地圖都不在我們的手上,他在我們家老爺子的手上,我們家老爺子現在又極有可能去了那個村子,故而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我再也不用糾結什麼,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一致準備出發了。
想着再回到那個村子,那個醫院以及想着已經好久不見的趙醫生,他在臨走之前交給我的那個盒子,盒子裡面隱藏着一些東西。
上次走的時候還見到了他,時隔這麼久了,他也不知此事正雲遊在何處。
幾個小時的時間裡,我們翻山越嶺,我始終沒有多說話。
整個隊五的氣氛都顯得異常安靜,他們刻意沒有說話,大概是害怕說到什麼不該說的,讓我聽了心裡面難受。我除了在想我們家老爺子現在現在的狀況,還想到了很多。從前的事情,包括我跟和尚日夜呆在那兒的那麼長時間,當然也包括孫夏,從青海湖的那個地方浮現了上來,包括她渾身是傷,傷的慘不忍睹的樣子,包括她親口告訴我,林旭已經死了,這些往事都在我們的腦海中無法望去,此刻更是不停的翻涌。
眼看着慢慢靠近那個地方,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去那個村子,但是與第一次出去的時候的心境卻截然不同。
我看了一下孫夏,她的神色似乎也不是很好看,大概是一想到了一些事情,我問她:“後來你從這裡離開了以後就去了什麼地方,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孫夏一開始沒打算回覆我,過了一會兒淡淡道:“我沒想着要回來,只是有些線索就查到了這裡,我不得不回來。”
“那你當時說的,關於林旭的事情……”
我話沒有說完,因爲我很不願意提到死這個詞。
她搖頭:“我並不知道,我只是根據我眼前的線索分析,我覺得他應該已經死了。那麼跟你說是想讓你死心,卻沒想到你還是死腦筋,非要進去,不到黃河不死心。”
我心裡想着,看來孫夏也是被設計在那個局中的一環,她不那麼跟我說我或許不會那麼急着下去。這個推算人心思的人,這個設局的人,果真是能夠洞察人心,把每一步都可以算得剛剛好。
“安靜。”
原本在大路上走着好好的。老戴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回頭示意我們安靜,並且他很快的往旁邊一閃,隱退到身旁的一堵牆旁邊。
我們雖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跟着他一起隱了下去。
“怎麼了?”
我問。
他的眉頭皺在一起:“這裡不太對勁。”
他這麼一說,我心中便覺得不好,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充斥着我的腦袋。
畢竟在我的潛意識中,這裡跟我跟我們家老爺子的安全息息相關,而老戴,他的直覺,一般情況下就是最準的。此時,他突然說這裡不對勁,那麼這裡一定就是發生了什麼,或者是真的有什麼異常的,否則他當不會如此。
如此想着,我心中便更加的不安起來,跟着他一起探出頭,朝那個令我們並不遠的村子裡細細看去。
只見這個村子從外表上看過去顯得非常的安靜,可以說是安靜的有些異常了,他跟我們上次來的時候並不一樣,沒有小孩子跑鬧的聲音,也沒有大人們說話的聲音,一眼望過去,更是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除了這些,連個飛禽走獸都沒有,就像是這個村子曾經被人被人洗劫一空過了一樣,裡面一點有人活着的痕跡都沒有。
“這裡,該不會是在我們來之前就發生什麼了吧?”和尚道。
我起初也是這樣的猜測,但同時,我的眼睛又發現了一樣別的,讓我熟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