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若歆的臉色發白,她愣愣地站在了原地。衣袖下,是一雙微微發顫的手。
未失憶之前,你愛的是本宮……
不要相信任何人……
風若歆緊緊地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了疑惑痛苦的神色。她極力地從腦海中搜尋一些記憶碎片,可終究是徒勞。
閣樓上,軒轅灝雙眸緊緊地凝望着那站在雪地上的女子,她一身淡紫色的衣袍隨風飄揚。
她的身子很單薄,一人獨立,孤立無援。
“主上……”御言輕聲地問,“商國太子何出此言?那六瓣紅明明就是一個賭約。”
“他在誤導她。”軒轅灝的眸色蒙上了一份深層,帶有幾分凜冽。
許久,軒轅灝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太敏銳,太聰明。”
隨後,他的身子一閃,白色的麗袍一掠,下一秒已經到了風若歆的跟前,一雙鷹眸泛着濃濃的柔情,彷彿一下便會如水般傾斜而出。
風若歆擡眸,眸色淺淺,深深地凝望着站在跟前的男子,一動不動。
他一色白袍瀲灩,墨發飛揚,那一雙如夜空的瞳孔盛滿了關懷之色,他的臉色極其柔和,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如同霓虹閃爍。
軒轅灝建她微微發愣,輕輕地把她擁入懷裡,壓低的嗓音渲染上一份獨特的磁性,“歆兒。”
“嗯?”風若歆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她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如同找到了依靠,她喃喃地問,“你知道將軍府的六瓣紅是商國太子親手種的嗎?”
原本一種迷失的絕望在此刻如同找到了一縷陽光,她緊緊地抓住了這一縷光芒,企圖走出陷入的絕望之境。
她的腦海裡陷入了一片混亂。
——商國太子,我們曾經認識嗎?
——不認識。對你,本宮一見鍾情。
商君於到底在隱瞞一些什麼?
他們真的是認識的嗎?不是因爲素雅公主嗎?那麼他爲何親手種下將軍府那一片凌冬盛放妖嬈美麗的六瓣紅?目的何在?千頭萬緒涌上心頭,她敏銳地感覺到期間微妙的聯繫,卻沒有辦法從中找一絲線索。
“知道。”
“爲何?”風若歆滿懷希冀地擡眸,期待着他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
“歆兒,那是一個約定。”軒轅灝露出了無奈,“其中的緣由,朕並不知曉。”
風若歆垂眸,心微微定了下來,至少不是商君於所說的那樣。
約定?
商君於與大哥的約定嗎?
那次的賞梅大會,商君於曾與大哥一醉方休,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又是什麼約定讓尊貴的商國太子屈身親手種下一片紅梅呢?
“歆兒,朕不允許你一人暗自傷神,不願意看你一人承擔着一切。”軒轅灝雙手捧着着她白皙水嫩的小臉,強迫她與他對視。他的目光裡充滿着堅定的氣息,嚴肅認真地道,“歆兒,不要一人默默地承受,好不好?”
他的眸光裡盡是心痛擔憂。
風若歆心裡流過一股暖意。
“我有你,所以我不是一個人。”風若歆臉上盪漾出一個閃耀的笑容,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
“歆兒,你不必擔心,有我在,我一直在。”軒轅灝緊緊地把她禁錮在他的懷裡,感覺到她微微發顫的身子。他摟住她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他欲要給她創建一個溫暖的港灣,欲要驅散她心中的慌張與無助。
風若歆伸手緊緊地環抱住他,一言不發,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溫玉婕的死,她臨終前的遺言,將軍府的六瓣紅,一路上的追殺,溫
玉婕口中的那個她,那一支缺了夜明珠的髮簪……
這一連串的事件如同一個八卦陣,把她困於其中,一項理性的她,在一刻,似乎失去了方向,生出了不知所措之感。這一切如霧裡看花,讓人看不清其中的緣由。
“歆兒,我們成親吧!”軒轅灝開口打破了一片寂靜。
風若歆擡眸,她的眸子露出晶瑩的光亮,直直地凝視着他。
這一刻,彷彿這個世間上只剩他們,再也沒有別人,一切都是沉靜的,如死寂一般。
軒轅灝靜默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尊重她的選擇。他不願意強迫她。
一種深入骨髓的愛,給了她。
一代君王的愛,給了她。
“不。”風若歆搖了搖頭,直接地拒絕了。
軒轅灝眼裡的落寞之意一閃而過,隨即,他習慣性地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青絲,嘴角揚起一個淡笑,“朕會等到你答應的那一天,讓你正式成爲朕的皇后,獨一無二的皇后……”
突然,風若歆踮腳,在他的左臉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輕輕的,柔柔的。
“等燕國內亂結束後,現在不是時機。”風若歆繼續分析道,“若是如今燕國君主還要納將軍府二小姐爲皇后,必定會加速相國府和大北周王起兵謀反的速度。”
軒轅灝臉上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原來她的拒絕是因爲此刻的局勢,而不是因商君於的言語而引起的影響。
“這一場策劃已久的造反必定是萬事具備的。”風若歆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不知道大哥與七公主如何穩住了局勢?”
此時,是他最不應該離開帝都的時刻,然而,爲了她,他還是來了,把國家的安全擱置在身後。
“不必擔心,還有一人相助。”軒轅灝開口道。
“是誰?”風若歆皺眉,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二哥,燕國二皇子。”
燕國二皇子?
是誰?她沒有任何印象。
==
燕國。
琴聲悠揚,那嫋嫋的琴聲中確夾着絲絲的落寞之意,餘音嫋嫋,如泣如訴。
“小姐,你真的執意如此嗎?”一侍女擰着眉,憂心忡忡地問。
絮雪垂眸,那纖細的玉指在琴絃上輕輕地撫動,“那裡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早已經消失了。”
“小姐,你終究是尚書府的嫡女,堂堂大家閨秀流落青樓,怕是招人非議。”那侍女苦口婆心地勸告。
“招人非議?”絮雪淡漠地反問。她冷冷一笑,那笑意中盡是諷刺,“尚書大人如今纔想起有一位淪落青樓的女兒,纔是讓人覺得可笑至極!”
“小姐!你怎可以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那侍女臉色一變,“尚書大人可是你的父親。”
絮雪眸光輕瞥,盡是嘲笑之色,“對不起,我只有一個母親,她早就去世了。我只知道,尚書大人把嫡女當成了私生女,最後流落青樓,那個青樓女子,已死。”
她是尚書府的嫡女,可是她卻被當成了私生女,一輩子擡不起頭。在別人的眼裡,她的母親是一個妓女,地等的妓女,所以她生來註定就是低人一等。
可是,誰又知道,她的母親纔是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而溫玉婕的母親纔是窯子裡的名妓。
可是,她們被互換了身份,所以,她嚐盡了一生的苦楚,她的母親就是蹂躪致死的。
尚書府?在她的眼裡,不過是一個人間地獄罷了,毀了她的一切,一切。
“尚書大人吩咐了,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必須回到尚書府!”那侍女惡狠
狠地威脅,“小姐,你若是不肯合作,可別怪小的了!”
此刻,窗子微微作響。
絮雪停下了撫琴的動作,擡眸,美麗動人的眸子閃着如虹的光芒,清淺一笑,出言挑釁,“我若不願意,你能怎樣?”
“尚書大人要我回府,不過我有了新的利用價值。大概是想把我獻給二皇子罷了。”絮雪又是一個冷笑,“莫不是聽說二皇子愛尋花問柳?所以尚書大人便迫不及待地一妓女,對吧?”
“小姐,想必你是有所誤會了。”那侍女虛僞了笑着,“大人不過是想要接小姐回府享福罷了。”
“無需。”絮雪冷漠地說,“回去高訴他,我現在很好。不必打擾我的生活,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那侍女見絮雪臉上盡是淡漠的神色,軟硬不吃。她臉色一抽,猙獰的臉色盡顯,咧嘴說,“來人,把她壓回去!”
瞬間,房內涌進了幾個剽悍的大漢。
欲要一把抓住絮雪,然而,窗外飛進了無數的彈珠,擊中了那幾個彪悍的漢子,打得他們渾身作痛,不禁倒地大叫。
幾秒後,那幾分漢子渾身發癢,不停地撓着身體的各個部位,一直在劇烈地滾動着,滿臉痛苦的神色。
琴聲一起,美妙的琴聲從房間裡傳了出去,淡遠悠揚,如小溪潺潺的流水聲,激起了動聽的樂章。
“去找大夫,半個時辰內,若不解身上的癢,可能就七孔流血而亡。”絮雪優雅地撫着琴,冷漠滴說,“信不信由你,不要死我的房裡,髒了我的地方。”
看她的模樣,不想是說說而已。
那趾高氣揚的侍女亦彈珠擊中,聽聞絮雪的話語,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急忙忙地爬出了閨閣。
那幾個大漢跟隨着那侍女的步伐,連爬帶滾地離開,一身狼狽。
此刻,窗外笛聲奏起。
那天外之音的笛聲突然從天而降,和着此刻房內美妙絕倫的琴聲。琴笛相奏,優雅動聽,意境高遠,宛若世間的絕唱。
絮雪的眸光微微的渙散了,陷入了回憶中。
那一年,她十一歲,他十七歲。
那時,她仍在尚書府,備受煎熬,活得如履薄冰,忍辱負重。
那時一個夏天,一個炎熱的夏天。
她調皮地爬上了後院的樹上,懷抱着一個破舊的特製小琴,坐在樹的枝椏上,一個一個音符不整地彈奏着。
這時,一道動聽的滴聲傳來,如同山間空靈的鳥兒叫聲那般悅耳,那一個少年青衣翩翩站在對面的屋頂上,手裡拿着一支剔透的玉笛,和着她奏出的殘音,在吹笛。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什麼?”她指着那通透的玉笛,露出天真的笑容。
“這是笛子。”他低頭一笑,那笑如同冬日的陽光深深地射進她常年冰冷的內心世界裡,給予她第一道溫暖。
“這時琴。”她笑嘻嘻地如同獻寶般把破舊的琴遞到他的跟前,隨後,她奇怪地問,“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叫沐引。”他溫柔地說。
那時,她的腦海裡,記住了一個名字——沐引。
她一生中,最美麗的邂逅。
“你叫什麼名字?”沐引笑着問。
“我是尚書府的嫡千金。”她樂呵呵地說。
至於,她叫什麼名字,她沒有名字。但是,她不想在他的面前顯得自卑。
後來,尚書府的嫡千金成了沐引的未婚妻。
可惜,那個尚書府的嫡千金,不是她。
因爲……她已經消失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