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纓頭頂上彷彿天雷滾滾,無比驚悚地轉過頭去看着這位毓安郡主。
這姑娘該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還是說古代的千金如今也奔放到這種地步了?
毓安郡主被她看得滿臉通紅,看來倒也不是真的奔放,不過還是咬牙堅持直視着她,似乎一定要等到確認她會不會回答。
“這個……”水濯纓只覺得頭大無比,“我們還沒有……沒到你說的那一步,所以我也不知道。”
總不能說綺裡曄收藏了一抽屜的玉勢,想要什麼款式有什麼款式吧?
話說這姑娘也真敢問。要是換了另外一個真正的古代閨秀,有過這麼一段不可描述的黑歷史,這會兒被她提起來問這種問題,早就當場炸了。
毓安郡主一臉緊繃着的神情這纔鬆下來,低低吐了一口氣,朝水濯纓坐得又近了一些。
“謝謝妹妹沒有生氣。我也是猶豫了好久纔敢來問你的,因爲從傳言裡面聽來,你似乎並不太抗拒容皇后,所以我覺得,你是不是也……也喜歡女子……”
水濯纓更加驚悚地望着她:“……也?”
毓安郡主的臉紅得幾乎要燒起來,低頭咬着嘴脣半天,似乎是下了天大的決心鼓足了天大的勇氣,聲音極低地開了口。
“我不喜歡男子……每次看到男子都覺得厭惡,但是……看到女子的時候,感覺就不一樣……”
水濯纓:“……”
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從她身邊坐遠點,但又生生忍住了,這樣太不尊重人家,畢竟無論哪一種性取向都沒有優劣之分,都不應該受到歧視。
同性戀、雙性戀和無性戀這些非普遍性性取向,其實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有,只是封建社會就連戀愛都沒有自由,更不用說這些被人視爲罪惡異端大逆不道的特殊性取向。
哪怕是在現代,同性戀都還沒有得到世界範圍內的承認和尊重。一個古代女子如果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其實是很不幸的。自己都會覺得自己是個怪物,根本不可能對別人說出來,只能永遠爛在心裡。還得無可奈何地嫁給一個她不能接受的男性,忍耐着不適感過日子,一輩子沒有幸福可言。
這位毓安郡主恐怕就是苦苦憋着這個秘密憋了很多年,現在居然看到一個和自己可能一樣的人,就像是在一顆荒涼廣袤空無一人的星球上終於找到一個同伴,那種激動和欣喜簡直無法形容。也難怪她能鼓足勇氣來問自己這種問題。
毓安郡主見她說出這幾句話,水濯纓並沒有露出什麼震驚、厭惡或者鄙夷的表情,一顆心雀躍得幾乎要跳出腔子來,聲音都微微顫了。
“妹妹……是不是也這樣?”
水濯纓微微抽了抽嘴角:“姐姐誤會了,那時我沒有抗拒容皇后,是因爲他的權勢和實力實在太強大,我根本抗拒不了,只能忍耐。”
到了後來,她就喜歡上他了。
她繼續道:“不過姐姐放心,雖然我和姐姐並不一樣,但我能理解這種感覺,也不會因此對姐姐有什麼偏見。姐姐不過是和大多數人有些不同罷了,天底下還有很多和姐姐一樣的人,只不過她們也都從來不敢說出來,所以姐姐並不知道而已。”
毓安郡主聽到水濯纓前面一段話的時候還微感失望,到後半段時,眉眼又展了開來,眼裡全是柔和閃爍的光亮。
“妹妹真是……和所有女子都不一樣。要不是我們是姐妹,我喜歡上的沒準就是妹妹了。”
水濯纓呵呵乾笑了一聲。毓安郡主顯然本來就是個肚子裡沒有太多彎彎繞繞的直性子姑娘,現在把她當做了知心人,更是什麼話都敢對她說。
幸好毓安郡主還知道姐妹是不能喜歡上的,否則……她很想知道要是被綺裡曄聽到毓安郡主這句話,他會是什麼反應。
大殿屋頂上的玄翼:“……”
感謝毓安郡主的不愛之恩,不然他又有活兒要乾了。
“我也有個問題想問姐姐。”水濯纓興致上來,也問了一句,“姐姐既然喜歡女子,對容皇后是什麼感覺?”
毓安郡主臉一紅:“容皇后……容貌、能力和才華自然都是天下無雙,沒有任何女子能比得上,我一直都是很景仰容皇后的。不過我覺得容皇后氣場太強勢太妖異,看過去……不太像女人,我喜歡的不是這一類,所以……”
水濯纓:“……”
敢情這姑娘喜歡的還是特有女人味兒的類型。不過眼光倒還挺敏銳的,果然取向不同看人的角度都不同,一般女子看到綺裡曄第一個感覺就是羨慕嫉妒自慚形穢,根本不會去考慮他像不像女人。
這時候,大殿中幾場歌舞已經結束,水濯纓和毓安郡主也不得不停止了交談。
越是刻意找僻靜所在,越有可能隔牆有耳,最喧鬧的公衆環境下反倒是往往最適合最私密的談話,所以很多諜戰片裡面的接頭地方都是人多嘈雜的街頭廣場大排檔之類。毓安郡主雖然性子純直,倒也是個聰明的。
小年宴會到這裡就散了,衆人紛紛各自出宮回府,毓安郡主還戀戀不捨地拉着水濯纓的手不放。
“在宮裡不方便,明兒我去明郡王府上找你啊,我們再聊聊。”
“好,那我明天等着毓安姐姐來。”
“別叫我毓安了,就叫名字吧。”
毓安郡主的名字叫水鈴蘭,一般皇族女子被封了公主郡主,就都是稱呼封號了,只有關係親密的人才會叫名字。
水濯纓出了皇宮,回到明郡王府中,發現正廳裡面多了一個蜷縮在椅子上的姑娘,身上裹着一件水今灝的竹葉青鑲毛斗篷,頭髮散亂,緊緊抱成一團,把頭埋在膝蓋間,似乎正在瑟瑟發抖。
她第二眼才認出來這是齊望月。齊望月在她印象裡一直是個英姿颯爽的江湖俠女形象,上次就算是帶着鐐銬落魄不堪地站在鬥獸場中,目光也是堅毅凜然,毫無懼意,還從來沒有這麼瑟縮脆弱的時候。
水今灝因爲有急事去了夏澤邊境一趟,沒來得及參加小年宴,這時候纔剛剛回到徽陽,一身風塵僕僕,連沾滿了雪花的外袍都還沒有換下來。正站在旁邊,六神無主,尷尬無比,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纔好。
一眼看見水濯纓回來,如遇大赦:“纓兒,你總算回來了,幫我照料一下齊姑娘,我在夏澤邊境遇到她,她……出了點事情。”
水濯纓對於齊望月還是挺有好感的,雖然有一個背叛國家族人而且還害過她的父親,但這連累不到齊望月本人身上。
她帶齊望月到客房中,勸着她拿掉身上的斗篷,這才發現她身上衣衫不整,被撕破了多處,露出來的肌膚上滿是青紫瘀痕,一眼就能看出是遭遇了什麼。
不過下面穿的褲子倒還是完好的,還算沒有遭到對女子來說最殘忍的侵害。
水濯纓讓丫鬟去燒了熱水拿來了新衣服,安撫下齊望月的情緒,齊望月這才斷斷續續地說了發生的事情。
她在父親齊軒逃跑失蹤之後,沒臉再出現在衆人面前,像是自我放逐一樣,在外面流浪了好幾個月。畢竟還是心繫故國,所以一直都在夏澤境內。
今天在夏澤邊境遇到一羣南疆部族的蠻夷,在夏澤的村子裡燒殺搶掠,她看不過眼便上去動手,不料那羣蠻夷比她想得厲害得多,最後反而被制住,險些遭到對方凌辱。
水今灝緊急趕往夏澤邊境,就是帶兵收拾這些犯境作亂的南疆蠻夷,幸好在緊要關頭救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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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這位毓安郡主就是月鈴蘭的客串,2333333333~(~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