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以安慰的一笑,“所以,你說怎麼辦?”
她眼底有了溼意,一爲“傷”,二爲對兒子的想念……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要接走兒子!”她有些氣急了,不希望自己涌到鼻尖的酸意泄露出來讓他窺見,可是語氣之間已經有了跺着腳耍無賴的意味。
他站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眸光瀲灩,“好……去接兒子,我們一起去接兒子!”
渴他的聲音柔柔的,如同哄着愛哭愛鬧的孩子一般,這種感覺很熟悉,熟悉得心中會不由自主升起一縷暖意。他的身高和她的相差懸殊,她覺得整個人都被他的陰影他的氣息籠罩了,他擡起手,好像要撫摸她的頭髮似的……
她心中一驚,趕緊後退,保持她和他的安全距離,目光相接處,只覺得他眼裡的笑如窗外的藍天白雲,她如墜夢裡……
“那……說定了!我……在幼稚園門口等你……”她斷斷續續結巴不清,在他如夢的目光下打開門,落荒而逃……
他的手僵持在空中,握緊,垂下。
目光仍滯留在初七離開的方向,脣角浮起淡淡笑意。
他沒有強迫她留下等他,他曾以爲她因爲恨他連兒子都不顧,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只要有兒子在,她就永遠也走不遠了。而他的兒子,從來就沒讓他失望過……
接“兒子!加油!”他暗暗笑道。
初七離開總裁辦以後,一顆心還在狂跳不已。
她按住胸口,進入電梯,爲自己這樣如小女孩般青澀的反應而懊惱。
這個臭男人!爲什麼總能把她的腦子和心都攪得亂亂的?快三十的女人了,居然還心慌意亂心跳加速……
話說她不是沒見過男人啊!和於深海瑞安在一起從來就沒這樣的感覺,似乎空氣裡缺了氧,連呼吸都被封住了!
出了電梯,她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臉上還熱熱地發燙,她手心裡卻涼涼的,全是汗。捂住自己的臉頰,讓臉上的溫度冷卻下來,她看了看時間,離幼稚園放學的時間還早。
她四處張望,尋找瑞安,這傢伙明明送自己來的,人上哪去了?
停車場的保安過來,對她說,“副總,剛剛送你來的外國男子要我轉告你,他臨時有急事先走了,請您自己搭車。”
“哦,好,謝謝!”她失笑,看來沒手機確實不方便!
沈氏離幼稚園有幾條街的距離,她想着反正沒事,不如走路去,順便也可以逛一逛,很久沒回顧這城市的舊風景了,難得今天一個人出來。
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給自己一個迴歸年輕的機會,從前那些電玩店都不在了,滄海桑田的酸楚淡淡在心裡流淌。
唯一不變的倒是那家電影院,雖然幾經升級和裝修,但地址一直沒變,今天上映的電影是部文藝片,講的不過愛與不愛的故事。她忽然覺得淡了……
在海報前發了一陣呆,轉身欲走,卻不慎撞到身後一人,熟悉的一聲“哎喲”,促使她回頭看去,眼前被她差點撞倒的女子竟然是文靜……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
文靜手裡大包小包抱了很多東西,此時散落一地。她一隻腳不方便,撿起來十分吃力。初七有點不忍心,雖然心中不愉快,但出於對無能力人士的同情,她蹲下來幫她拾起。
“謝謝!”文靜接過最後一個紙袋的時候說。
“不用。”初七聽見自己的聲音很乾巴。她無法對一個取代自己位置成爲自己前夫老婆和兒子媽咪的人泰然。
“有時間嗎?喝杯咖啡?”文靜居然主動對她笑。
她心中想着的是拒絕,可說出來卻變成,“好的……”
她瘋了……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街邊的咖啡廳裡,文靜輕輕攪拌着她的咖啡。
初七勉強笑了笑,心裡堵得厲害,“我也是。”
文靜笑了,初七覺得她笑得很純粹。
“我可以叫你初七嗎?”文靜問她。
她點了點頭,當然,很勉強。
“初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我馬上要離開這裡了。”她抿了抿脣。
“離開?”初七有點驚訝,她離開了沈言怎麼辦?他不可能放下沈氏的!
“是啊!離開這裡!去澳大利亞!宋林被澳大利亞一家醫院聘用了,可能年底我們全家都會遷去澳大利亞!”
“宋林?”初七完全一頭霧水,這個人又是誰?
文靜再度一笑,有些靦腆,“是啊,宋林!沈言一定對你說過了吧?就是我老公!你還沒見他呢!”
“你老公?”初七不禁回憶起報紙上那張照片,難道她腦子又短路了?
“是的!對了,我們結婚的時候參加了一個殘疾人集體婚禮,你知道嗎?這個活動還是沈氏贊助的呢!我和宋林還作爲新郎新娘代表發言,可熱鬧了!”
初七凝視着文靜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簡直想痛罵自己傻瓜。她這性子,真是無可救藥了,爲什麼總是那麼的自以爲是想當然呢?
她苦笑,喝了一口咖啡,還沒加奶的,有點苦,“恭喜你!”
“謝謝!”這是文靜今天第二次對她說謝謝。
一度,空氣有些沉悶,稍後,文靜的聲音又響起,“初七,這一次你不會再走了吧?”
“呃?”初七手一抖,咖啡潑出幾滴。她不懂文靜的意思。
“初七,四年了,你一走就是四年,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你在的時候,我說不出口,能說出口的時候,你已經離開,這一次如果再不說,可能就沒有機會說了,這一去澳大利亞可能我們再也不會回來。”此時的文靜臉上完全呈現一種平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