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翕動着嘴脣,囁喏着說道,“凌微。”
“我在。”紀凌微溫柔地覆住了他冰涼的雙手。
可是保姆的聲音卻堪堪地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慕先生,外面有人找您。她自稱是叫作隋一美,需要請進來嗎?”
“不需要!”
“需要!”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發出了回答,保姆猶豫了半晌,面露難色,不知道到底該聽信誰的吩咐。
最後還是慕海清率先反應過來,他看了紀凌微一眼,連忙重複道,“告訴她不先生今天不在。”
“好。”保姆溫順的點點頭,剛要轉身。
紀凌微卻好像突然懷疑起什麼,滿懷心事的說道,“王媽,讓她進來。”
“凌微…”慕海清的神色變了變,似是請求又似是詢問。
“停!”紀凌微伸出手掌擋在了他的面前,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再一次補充道,“王媽,讓她進來!”
保姆鈍燉的點點頭,猶豫地走了出去。
而坐在原位上的葉寒安和慕正,卻早已經通透的猜測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十分嚴峻。竟然十分默契的保持着沉默,誰也沒有作聲。
當然,反應最強烈的,一定是坐在主位上的慕海清。他雙拳緊握,臉色煞白,彷彿那個女人就是宣判他生死的死神一般。
等待女人走進來的過程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可是對這一桌子各懷心事的一家人來說,卻是相當的漫長。
“女士,這邊請。”
保姆的聲音越來越近,幾個人幾乎全都屏住呼吸,焦灼地等待着。
但是隨着腳步聲地慢慢靠近,慕海清卻早已經坐不住了凳子,他剛想起身逃避,女人卻已經在保姆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只見一個年齡大概三十歲左右,皮膚白皙,濃眉大眼的姑娘,右手邊緊緊地牽着一個大概十多歲的男性孩童,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男孩子似乎對面前的陌生人有些畏懼,他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隨即便悄悄地藏到了母親的身後,張望着他們。可是那張好看的面孔,卻讓幾個人爲之一振,因爲它,竟然跟慕海清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紀凌微的眸色一緊,她嘴脣顫抖,好看的臉頰上蒼白無血色,但是依然堅持問道,“你好,請問您是?”
女人顯然對慕海清異常的熟悉,在剛走進屋子看到慕海清的一剎那,便雙眼含淚,情緒激動地盯着他,那神情,似乎是和自己深愛着的人久別重逢一般。直到紀凌微發話,她才注意到這個雍容華貴,氣質非凡的女人,斂了斂情緒,說道,“我叫隨一美。”
“不。”紀凌微緊緊地盯着她,咬着嘴脣否定道,“我是問你和慕海清的關係。”
慕海清的身子明顯的一震,他“唰”地擡起頭,搶先說道,“老朋友。”
“我沒有問你!”紀凌微雙眼通紅近乎低吼着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拳頭,再一次擡起頭,一字一句地對隨一美說道,“隨女士,我想知道
你和慕海清是什麼關係?”
隨一美頓了頓,她膽怯地看了一眼慕海清,在他冷漠的眼神警告下,終是雙脣顫抖地說道,“老…老朋友。”
紀凌微明知道事情不可能是這麼簡單,那個孩子簡直和慕海清小的時候一模一樣。她若真的相信了兩個人的話語,豈不是真的太傻了。
她頓了頓,沒有作聲。沉默了幾秒鐘後,毅然決然地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兩人的身旁。
隨一美下意識地拉着那個男孩兒向後一躲,不明所以地盯着紀凌微。可是紀凌微卻突然微微一笑,面色蒼白,但是她卻沒有看她,而是緩緩地蹲在了小男孩兒的面前,軟軟地抓着他的手臂說道,“小朋友,你認識這個叔叔嗎?”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座位上的慕海清。
小男孩兒隨着她手指的方向指了指,眸色一變,但是卻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緊緊地抿住了自己的嘴脣,一言不發。
可是他輕微的動作,落在紀凌微的眼裡便是最有力直接的證明。她知道,一定有問題。
便湊近了些,再一次柔聲問道,“小朋友,阿姨給你買糖吃,你告訴阿姨認識不認識這個叔叔好不好?”
男孩兒的眼睛“唰”地一亮,對糖果的渴望迫使他開始產生了糾結的情緒,隨一美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變化,連忙按住他的頭部,警告道,“軒軒,媽媽跟你說什麼了?”
被叫作軒軒的男孩子頓了頓,有些猶豫,可是看着紀凌微的表情卻依然滿懷期待。
三個人僵持不下,都在試圖印證着自己的想法。
而坐在座位上的慕海清,早已經如坐鍼氈一般,焦灼難耐。他冷冷地盯着那個幼小的孩童,生怕他說出任何一句對自己不利的話語。
可是紀凌微又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她不知意味地笑了笑,三兩步走到餐廳的飾品櫃子上,徒手拿下來了一個慕正年幼時最喜歡的限量版童年玩具,再一次蹲回小男孩兒身邊,誘惑道,“小朋友,喜歡嗎?”
小男孩兒激動地點了點頭,就要伸出手去抓。
可是紀凌微卻向後一閃,搖頭說道,“告訴我,那個男人是…”
她話還沒說完,對玩具迫不及待的男孩子卻已經脫口而出,“是爸爸。”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在場的所有人身子一震,安靜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慕正眉頭緊皺,快速的思索着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按照自己爸爸媽媽的恩愛程度,其實出軌是一件機率很低的事情。況且慕海清失蹤了將近十多年,他纔剛剛回家不久,和紀凌微的感情應當是小別勝新婚,再加上慕氏最近忙的不可開交的狀態,更沒有什麼出軌的可能了。
但是事情壞就壞在,慕海清離家的那段日子裡發生的事情,都是他們未知的。
該不會…慕正搖了搖頭,不讓自己繼續瞎想下去。
“瞎說。”慕海清的一聲低吼突然打破了靜謐的氣氛,隨一美嚇得臉色煞白,而男孩子早已經害怕地躲到了她的身後,滿眼淚光。
可是
慕海清卻是打死也不願意承認一般,嚴肅地走到了兩個人的面前,訓斥道,“你是怎麼教育孩子的,爸爸也能隨便叫麼?”
隨一美低着頭,沒想到他會對自己這麼粗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而慕海清似乎是怕她說出什麼不好的話語,連忙下了逐客令,“好了沒什麼事兒你們就先走吧。”
隨一美沒有從這一連串的行爲中反應過來,她對慕海清的情緒從進門時的熱切到後來的畏懼以及現在的失望,經歷了很短暫的一段時間。卻讓人無比的心酸。
慕海清看她一動不動,不禁再一次重複道,“怎麼還不走?王媽,送客。”
他拂了拂袖子,轉身剛要上樓,隨一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毅然決然地對他說道,“海清,你爲什麼不敢承認呢?”
慕海清的身形一頓,停在了樓梯上。他緩緩地轉過身子,眼神犀利而又凜冽,質問道“你要我承認什麼?有什麼事情好承認嗎?隨一美,你若是乖乖離開,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你若是執意如此,那後果不言而喻。”
慕海清話裡的意思簡直太明白不過了。隨一美自然聽的懂,但是身爲一個女人的尊嚴迫使她堅定地站在原地,鼓足勇氣對峙道,“慕海清,你在怕什麼?”
“哈哈哈…”慕海清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可是隻有他知道自己是在掩飾內心的恐慌,“我能怕什麼?我慕海清有什麼好害怕的?隨一美,你真的不走嗎?”
“好了!”站在一旁的紀凌微早已經看不下去慕海清話裡話外威脅的意味,她皺了皺眉頭,說道,“你不要再威脅她們了。”
“隨女士,請你說的清楚些。”
“有什麼好說的!”慕海清眯了眯眼睛,“都說了是老朋友了凌微,你這是做什麼?”
“我沒有問你,海清,你讓我明白些。”紀凌微看他一眼就若是換做平常他有一絲不悅的情緒,紀凌微都會妥協的尊重他的意願。可是現在,她卻做不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寧願執拗地與他做對。
“你有哪裡不明白的?凌微,不要鬧,稍後我會給你交代。”慕海清一邊安撫着紀凌微,一邊又趁着她不注意開始暗示隨一美母子倆趕緊離開。
可是傷心了的隨一美又哪裡可能乖乖的聽話,她對他的暗示恍若未聞,聲音哽咽地說道,“海清,你真的不要我們娘倆了嗎?這是你一個父親應該有的行爲嗎?”
她頓了頓,撫了撫男孩子的頭髮,悲痛欲絕,“你不認我可以,但是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不認你的親生骨肉?”
一聲驚雷在所有人的心間悄然炸開,連一直安靜着的葉寒安都被震驚到了。剛纔她只當是小孩子年紀小,爲了玩具而隨便叫了聲父親。可是現在隨一美動情處說出的話語,卻讓人不得不去相信。
“隨一美!”慕海清怒吼,眸色凜冽。可是他低垂在身側的雙手卻反應出了他現在的緊張心情。
他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了。但是依然還想試圖去掙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