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4章 兌現承諾上
青衣不卑不亢的聲音在房外響起，軒轅思澈劍眉微挑，眸底掠過一抹暗光，嗓音溫潤似三月裡的春風，又彷彿是一束陽光照進了心底。
“勞煩你去回東方城主的話，待本少對賬薄之事交待掌櫃幾句，自當親自上樓與他痛飲幾杯。”
“軒轅公子客氣了，如此青衣暫且到外面待候。”
“有勞了。”
聽着青衣離開的腳步聲，軒轅思澈將手中的幾本賬薄合好，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許是血月城本就神秘莫測的緣故吧，作爲血月城一城之主的東方霧亦是如此，整個人帶給他的感覺都透着虛無縹緲的味道，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這個人，你不能說他好，偏也不能說他壞，亦正亦邪的，總是讓人無法把握。
可至今爲止，他的所作所爲，似乎又沒有任何地方與夜國有爲敵之處，真是讓人連接近他都要思慮再三。
除了先前有關龍脈一事，東方霧在對待四國的態度上都顯得異常的公正，好像也無意提起歷代相傳下來的聯姻一事。在軒轅思澈的心裡，軒轅府中他雖兄弟姐妹也不少，但若比起他跟夜月渺的感情來，就是遜色許多了。
在他心目中，表姐夜月渺可要比府中那些兄弟姐妹入得他的眼，值得他花心思對待。
放眼如今的四國，但凡是長了腦子，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來，唯有夜國長公主夜月渺無論是相貌還是才情，皆屬上上之選擇。
倘若要聯姻娶妻，首選便得是她。
這事兒落到別人的身上，軒轅思澈倒是沒啥心情擔心，可偏偏對象是夜月渺，別說他對此是滿心的擔憂，就是夜皇跟軒轅皇后，甚至是夜絕塵跟伊心染都鐵定很擔心。
在他們看來，百分之百是不贊成夜月渺在跟東方霧沒有感情的基礎上，踏上聯姻這條路的。
伊心染作爲南國的和親公主，沒有人能比她的體會更多。
她是幸運的，因爲這場和親，她遇到了愛她之人，也找到了她愛之人。
然而，像她這樣的，也僅僅只是個例。
畢竟，沒有人能保證，說是夜月渺嫁給東方霧之後，可以得到幸福。
現如今，東方霧一直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還是很不安的，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按照盟約，各國皇帝是不能拒絕血月城提親的。
否則，他們倒也沒有如此多的顧忌。
“少主，東方城主他這是何意？”掌櫃是一頭的霧水，沒弄明白東方霧此舉是何意思。
他家少主沒有主動找上他就不錯了，偏巧他還主動找上門，難不成有什麼陰謀。
前段時間的沉默，不過是在佈局，目的就是讓他們所有人都對他放鬆警惕。
不得不說這個掌櫃的想象力有點兒豐富，事情一到他眼裡，立馬就被陰謀論了。
“不管他有怎樣的用意，等會兒見了面不就知道了。”
“少主單獨去見他太危險了，屬下覺得是不是、、、、、”
不等掌櫃的把話說完，軒轅思澈將看完賬冊，總結出來要下達的指令寫在紙上，冷聲道：“他不敢動本少的。”
這裡是夜國，不是血月城，更何況這裡是他的天下第一樓，只要東方霧腦子沒被門夾，沒有想要動夜國的心思，那他就不可能對他出手。
到底他身份雖說尊貴，卻也並不是重要到無可替代的人。
“那需要咱們的人暗中準備以防萬一嗎？”掌櫃行事素來小心謹慎，又對軒轅思澈萬分忠心，自當所有事情皆以他爲先。
“你且如此吩咐下去。”
軒轅思澈雖無害人之心，但他卻有防人之意，他不主動傷人，卻也不能讓別人有機會傷到他。
防禦的手段，他還是有的。
“少主高明，屬下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
“去吧。”
“是。”
掌櫃的抱着賬薄跟在軒轅思澈的身後走出雅間，果然是看到青衣候在二三樓交匯處安靜的候着，面上無悲無喜，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軒轅思澈遞了一個眼色給掌櫃的，後者恭敬的點了點頭，同時也向青衣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快步下了樓。
“久等了。”
“軒轅公子客氣，樓上請。”
“嗯。”
東方霧不住行宮，選擇在天下第一樓落腳，軒轅思澈也高興賣他面子，將三樓一整層都空置下來包給他，除了他們主僕三人這外，其餘任何人是上不去三樓的。
青衣走在軒轅思澈的左側，平伸出去的手臂，很有領路人的風範，他略微走在軒轅思澈的後面，以示他的敬重之意。
很快，兩人上了三樓，走到東方霧的房外，青衣語氣極爲恭敬的道：“城主，軒轅公子來了。”
門從裡面打開，東方霧身着一襲胭脂色的暗紋錦袍，長身玉立，俊美非凡。“軒轅公子，請。”
“請。”
兩人面對面，皆是不動聲色的將對方打量一遍，“青衣，你親自去沏一壺茶送過來。”
“是，城主。”
“軒轅公子請坐。”軒轅思澈乃是夜皇親封的郡敏候，然東方霧卻並未稱呼他一聲小候爺，而是稱他軒轅公子，倒也有幾分耍心意的意味在其中。
雖說只是一個看似不重要的稱呼，但卻是代表着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關係。
換句話說就是，東方霧在主動拉近他與軒轅思澈之間的關係。
他們不過有數面之緣，卻從未隔得如此近的相對而坐，侃侃而談，算不得是什麼朋友，也更沒有情份可言，頂多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東方城主不必客氣。”軒轅思澈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笑容依舊如暖陽，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感受他的溫暖。
進門不過短短無關痛癢的幾句話，便讓得軒轅思澈心中的疑團越發的增大，更鬧不明白東方霧請他過來有何目的了。
他可不認爲，東方霧真是請他來喝幾杯小酒，又或者品一杯清茶的。
在伯昌候一事中，東方霧派人送了些資料給夜絕塵，因此，夜絕塵也算是間接承了東方霧一個人情，早晚都是要還的。
不然，他們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摧毀了南榮昌的絕大部分勢力，至少死傷不會如此的小。
“軒轅公子可有吃宵夜的習慣？”
“這倒是沒有。”
“呵呵。”東方霧也知道他的舉止很是奇怪，想讓人不對他起疑纔有鬼，可他也是別無其他辦法，不得不走出這一步，就算軒轅思澈懷疑他的動機，他也只能心中苦笑。“趕巧我也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就只好請你喝上一杯血月城特有的雲頂香露了。”
東方霧是極愛喝茶的，且對茶的要求特別之高，他離開血月城，身邊什麼都可以不帶，偏這茶是必須帶着的。
“那敢情好，我可得多討要兩杯來喝喝。”
房間裡有些尷尬的氣氛在青衣的敲門聲中悄悄消散在空氣裡，濃郁且沁人心脾的茶香撲面而來，縈繞在鼻尖徘徊不去，有讓人狠咽口水的衝動。
“好茶。”
“我也不瞞着軒轅公子，特意請你上來，的確是有事相求。”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軒轅思澈聽得東方霧這開門見山的話也是怔了怔神，他倒是不知道堂堂的血月城之主，有何事是需要求他的。
稀奇，真是稀奇呢。
“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若能相助東方城主，自當不會推拒。”
雲頂香露，果真不愧是血月城特有的茶，味道果然特別，又豈是別的地方可以喝到的。
單就這茶來說，便讓得軒轅思澈對血月城又好奇了幾分，有些迫不急待的想要親自去血月城見識一番。
“我也不瞞着軒轅公子，事情是這樣的、、、、、所以可否請軒轅公子告知戰王夫婦的下落。”東方霧半真半假的說了一下血月城的近況，意在暗示他近期必須趕回血月城。
他說的話，一大半是真的，有些內部的事情，他不能說得太詳細，也就有了幾分作假。
也不知道自伊心染生辰那晚之後，夜絕塵跟伊心染究竟去了哪裡，東方霧派出去的人，全然找不到跟他們有關的一絲半縷線索，讓他頗同震怒。
血月城原本就出現了極大的危機，不然他也不會離開血月城，四處尋找解決的辦法。眼看着距離事發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必須得帶着伊心染等人儘快趕回血月城，否則後果不是他所能承擔的，也不是別人可以負責的。
東方霧心裡很明白，伯昌候南榮昌的事情一發生，如若不能徹底把這個人解決掉，夜絕塵是不會離開的，那麼伊心染也不會離開，因此，他不得不明裡暗裡的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目的無非就是希望此事能儘快的了結，如此他才能達成所願，讓他們跟着他一起回血月城。
讓得他可以藉助他們之力，讓血月城渡過此次危機。
“這個、、、、、、”聽完東方霧這番話，軒轅思澈愣住了，也沉默了。
他有過很多種猜測，還真沒有想過他找他來，就是爲了打聽表哥表嫂的下落。
血月城果然出現了危機，由東方霧親自說出口，不管是真還是假，都證實了夜絕塵跟伊心染曾經的猜測，也讓得軒轅思澈眸色越發的深邃，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
“如果你們相信我，我可以全力配合你們捉拿南榮昌，只盼着能早些抓到他，戰王夫婦也能早些隨我前去血月城。”
城裡城外都在傳，戰王夜絕塵帶着戰王妃伊心染不知去了哪裡過浪漫的二人世界，夜皇跟太子都在尋他，東方霧一直認爲這是一個局。
一個爲了引出南榮昌的局，其實夜絕塵一直都在，只是沒有現身罷了。
他與伊心染尚且還有一個交易存在，事出突然，他必須跟他們夫妻見上一面，早一點達成協議，不管是對他還是他們都有好處。
可是，他等了一天，兩天，三天都不見夜絕塵跟伊心染來找他，心中難免就有些着急。
他們有時間耗着，他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於是，東方霧不得不主動找軒轅思澈了。
“我想東方城主是真的誤會了。”
“此話怎講？”
“不是我不願意告訴東方城主表哥跟表嫂的下落，不單是我，就是皇上也不知道表哥他們現在身在何處。”軒轅思澈搖頭苦笑，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過了，就是沒有他們的下落。
也不知道那兩人能躲到哪裡去，憑白讓他們操心。
“這是怎麼回事？”東方霧一瞬不瞬的緊盯着軒轅思澈，不錯過他的一絲一毫表情，事實證明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不知道夜絕塵夫婦的下落。
“就像外面傳的那樣，那是皇上跟太子商量之後，決定出來的計策，暫且不管這個消息是真還是假，至少會引起一些風波，哪怕是試探也好，總能找到些許南榮昌的蹤跡。”
東方霧沉默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至此。
“表嫂生辰那天晚上，表哥就帶着她離開了皇宮，說是要單獨爲表嫂慶生，所以真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戰王府都快被小七翻了個底朝天，也是不見他們回來。”
雖說夜絕塵一直沒有現身，但是軒轅思澈相信，他是一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不會不顧大局的。
現在沒有現身，興許是在伺機而動，準備螳螂捕蟬也說不定。
只是他沒曾想，夜絕塵跟伊心染的暫時不知所蹤，會讓得東方霧如此着急上火，甚至不惜對他攤了牌。
且不說東方霧對他所說那番話的真實性，單就他的神情就已經讓軒轅思澈相信了他。至少，在他那番話裡，百分之五十會是真的，作爲一城之主，他不會拿自己城民的安危來開玩笑。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問什麼了。”
“表哥做事向來很有分寸，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所以東方城主倒是不用太擔心。”
“這我知道。”他以爲他很瞭解夜絕塵，到頭來卻是被自己的聰明擺了一道，真是夠讓他無語的，“不解決南榮昌，我想戰王夫婦也不會同意跟我前去血月城，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還望儘快開口，畢竟我也不是爲了你們，而是爲了我自己着想。”
“難得東方城主開了這樣的口，在這件事情上，少不了需要東方城主幫忙的地方，我便在此先行謝過。”
軒轅思澈舉起茶杯，眼裡的笑意真實了幾分，“我便借花獻佛，以茶代酒感謝東方城主好意。”
“好。”
“夜絕塵，我們要進去嗎？”房頂上，伊心染賴在夜絕塵的懷裡，小手將他的發纏繞在指尖，繞來繞去的玩兒。
從那神秘山谷出來，不過剛午膳時分，誰讓伊心染貪玩，在山林裡發現不少有趣兒的東西，然後作爲妻奴的夜絕塵爲了討親親老婆開心，不得不將她找出來的東西都搬回山谷去。
一來二去的，太陽也就下了坡，大雪也隨之下了起來。
進城之後，聽着大街小巷的傳言，他們覺得這計策挺好的，也就沒打算要去皇宮見夜皇，於是，他們就決定來找東方霧，讓他兌現自己當初在皇陵龍脈許下的承諾。
讓他親自爲他們解開幽冥堂謎，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事情正如夜絕塵所預料的那樣，當幽冥堂在飄渺大陸，四國之中的衆分堂位置暴露出來，蕭，蒼，南三國的君主都在全力打壓摧毀那些分堂。
從而導致幽冥堂處於極爲被動的局面，幽冥堂堂主李天承爲了不讓祖祖輩輩積累起來的產業毀在他的手中，不得不強行壓下滿心的憤怒，打落牙齒混着血往肚子裡咽。
爲了將損傷減小到最低，他只能一再的下達隱蔽撤退的命令，讓那些好不容易在各國生了根的分堂，不惜一切代價的撤回，人力物力皆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前朝早已覆滅，飄渺大陸也早已是形成四分天下的局面，任何一個國家的君主都不可能眼看着幽冥堂越做越大，甚至一步步威脅到他們的皇權。
縱使四國之間紛爭不斷，可在對幽冥堂的問題上，哪怕是各懷鬼胎，也會選擇拋棄各自的成見，統一戰線專門對付幽冥堂。
前朝，沒有存在的必要，作爲一國統治者的他們，更不喜歡有人意欲凌駕於他們之人，甚至是對他們抱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幽冥堂潛藏在夜國各個城池的分堂，無一例外皆被夜絕塵以鐵血手腕，神不知鬼不覺的清剿乾淨，等李天承意識到出事的時候，結局已是無法再逆轉。
因此，夜絕塵與李天承的第一次碰撞，以夜絕塵大獲全勝而收場。
相較於其他三國對幽冥堂造成的創傷，無疑夜國的破壞力最爲強大，除了幾個重傷的護法之外，其餘的無一活口。
當伊心染從秦風那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吃了一驚。
她有些無法想象，在夜絕塵的手裡，究竟還握着一股怎樣可怕的力量。
“來都來了，當然要進去。”夜絕塵的想法很簡單，他們不進去溫暖的房裡，難不成要呆在房頂上喝西北風，順便再洗個鴛鴦雪浴麼？
這麼冷的天，他受得了。
但他又哪捨得讓伊心染去承受。
“嗯嗯，也是該讓他兌現自己的承諾了。”冰涼的小手放在夜絕塵的脖子裡，伊心染幾乎是掛在他的身上，很努力很努力的吸取他身上的溫暖。
春天快來吧，夏天快來吧，寒冷的冬天，的確不太適合她這個打小就手腳冰涼的人生存。
“染兒是不是很好奇，爲夫是怎麼幹掉那些幽冥堂分堂的。”在別人的面前，伊心染會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壓根不會讓人從她的眼裡讀出任何的訊息。
可是，在他面前的時候，小傢伙就會不自覺的流露出眼裡的情緒，小心思會寫在她的臉上，讓他一看就明白了。
爲此，他沒少調侃她。
當然，他的下場也是很悲慘的。
惹了她生氣，他就什麼福利也沒有了，連親親都不可以。
“我不好奇。”
“真不好奇？”
“不好奇，我管你有多少秘密，與其讓你告訴給我聽，倒不如由我自己慢慢去挖掘，慢慢去發現，那樣纔有趣兒呢。”
“我也沒想要告訴你。”
“哼。”
“染兒也有很多的秘密，爲夫雖然很好奇，但爲夫的想法跟你一樣，喜歡自己慢慢去挖掘，那樣纔有驚喜。”他的女人，不是尋常女人。
這是從成婚的第一天，他就發現的問題。
“你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
“能嚇到爲夫的就是驚喜。”夜絕塵摩挲着下顎，回答得一本正經。
伊心染嘴角抽了抽，別過臉去，不想承認她跟這廝是認識的，臉皮還能再厚點兒嗎？
“東方城主，本王前來勞你兌現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