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關係,這個時候,但凡有個人能來,那就是最最可愛的人……
秦芳薇馬上脆聲應上了話:“是我,是我……我……我的右腳崴了,左腳上還被蛇咬了一口。現在根本站不起來……”
他就在這個時候衝了下來,聽得她說被蛇咬了,神情不覺凜了凜:
“有毒嗎?”
“有。”
而且很疼……
她咬着脣,都不敢動彈。
“別動,我先給你處理一下,等一下再送醫院去打血清……”
他蹲下身子,剝開她的校褲褲管,果然在那雪白的左腳踝處看到了蛇咬過的齒印,血是黑色的,且,腳已經腫了一大片。
這光景,當真是看得他好一番心驚肉。
他伸手觸了觸那肌膚,繃繃硬的。
“呀,疼……你別亂碰,疼呢……”
秦芳薇立馬驚呼,想將腳抽回去。
“你別動,我先給你擠出一點毒血,這個你先含着。”
他把背上的牛仔揹包給卸下來,從裡面找出一個簡單的醫藥箱,找到一板藥,摳出兩顆塞進她嘴裡,還取來一瓶沒開封的水,給擰了瓶蓋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
她含糊的問。
“解蛇毒的藥,可以壓住蛇毒,這樣才能保住你這隻腳……”
這話嚇得她趕緊把水接過來,想都沒想一口水將它過進了肚子。
“有沒有看清那條蛇是什麼蛇?”
封紹問這話時,四處觀望了一下,生怕那毒蛇仍在附近。
“沒法確定是什麼蛇,只看到身上一環環的帶着金色……”
這是她唯一的印象。
“行了,我知道了,先給你放毒血,會疼,忍着點。”
封紹的醫藥箱裡,東西很豐富,有藥,有酒精,有紗布,有膠帶,還有鋒利的小刀,等等……
他取了小刀,在她傷口上輕輕劃了一個十字小創口,而後用一隻透明的吸毒器罩在上面,用力捏了幾下,將黑色的毒血吸出,直到有鮮紅的血水冒出來,才鬆開,再以紗布沾上酒精洗了洗創口表面……
這過程,他做得一氣呵成,她卻疼得嗚嗚直叫:“輕點,你輕點,疼死了……”
封紹卻冷哼了一聲,不再客氣的損了起來:
“原來你也知道疼啊?
“知道疼還這麼不聽話?
“你把老師的叮囑當耳邊風了是不是?
“還是自以爲自己長的是金鋼之身,蛇蟲不侵?
“明明笨得連方位都弄不清楚,卻還要往山裡跑?
“山裡全是陷井,全是野豬夾,你是想掉進陷井摔個半死,還是想讓野豬夾夾個殘廢?
“還有,現在這個季節,正是蛇交配,一年當中最活躍的時候,這點常識你都沒有的嗎?
“別人都說你成績如何如何好,我看你根本就是死讀書,沒半點靈活性……”
這個人長得本來就兇,說的話又快又厲,一句句又站着一個理字,可將她罵慘了。
也不知是痛,還是從沒被人這麼罵過,秦芳薇的眼淚那是止不住就流了出來。
這樣的秦芳薇,顯得柔弱,失了平常班幹部幹練的氣勢,流露着封紹見所未見的一面,可他沒有因爲這樣就心軟了,而是繼續兇她:
“不許哭,別人聽了還會以爲我趁邊上沒人欺負你……
“我告你,你要再哭,我就他媽吻你,把壞事都做絕了,省得白白叫人冤枉了……”
這話一出,果然就把秦芳薇嚇住了。
一雙大眼睛瞪大了,梨花帶水的,顯得格外的楚楚可憐,她在心裡發緊着,惦量着他這句話行動起來的可能性。
下一刻,他沉着一張臉將醫藥箱給收拾好,往她背上背去,又望了望這陰沉沉的天色說:“可能會有陣雨,趕緊的,你揹着它,我揹着你馬上出山去……”
面對蹲下來的那個顯得精健的後背,秦芳薇有點拉不下臉貼上去,只悶悶道:
“你沒帶手機嗎?要不,你給我爸打個電話?”
封紹知道她這是排斥和他有身體上的接觸,很不幸的是:
“這裡沒信號。”
“……”
她頓時無言。
這時,大雨突然而至,打到了她臉上,啪的一下把人打得生疼。
封紹見大雨急至,神情一下變得極爲的不耐煩,催促道:“快點,你想變成落湯雞嗎?還是想耽誤就醫,我給你吃的藥,只起緩解的作用,不打血清,會出現其他什麼不良的後果,你自己負責……萬一這腳殘了,千萬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她嚇得趕緊撲到了他背上,勾住了他的脖子,而他的雙手則有力的勾住了她的臀部。
這種親密,說真的,真是讓她彆扭死了——長這麼大,哪怕鄧溯,都沒這麼背過她呢,卻被這個討人厭的傢伙背了她的第一次——心下若沒半點遺憾,那是不可能的。
但比起這點小情緒,自是保命要緊。
封紹的心情也複雜,他想不到會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來了這樣一次親密無間的接觸,也許他該感謝那條蛇的,但,一想到那可能是金環蛇,他的心情就有點沉重。
這山溝,不高,如果他一個人上去容易,但身上揹着一個人就困難了。
沿着山溝往前走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找着臺階上爬了上去。
不過,雨也越下越大了。
一個山洞適時出現在面前,他忙將人帶進去。
“先躲一會兒。”
山洞口,他將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來,擡頭時,看到秦芳薇神情變得有點懨懨的,可能是餘毒在她血液裡起作用了。
“我感覺有點不舒服。”
頭越來越沉了。
秦芳薇覺得視力有點模糊,咽部有阻塞感,聲音有點嘶啞。
“再吃兩顆解蛇毒藥。等雨稍稍停一下,我就帶你下山,現在雨太大,太容易出現山體滑坡……”
“嗯……”
她應了一聲,接過他送過來的藥,含進嘴裡。
“你要覺得困,就睡一睡。放心,我會帶你平安下山的。”
封紹語氣無比堅定,眼神閃着讓人不知不覺爲之信任的光芒:
“這雨下不久。這些藥夠幫你熬過去的。”
“嗯!”
秦芳薇點頭。
她很想保持清醒的,但不幸的是,很快,失去了知覺,並倒進了封紹的懷裡。
抱着這具香香的女孩身子,封紹只覺得雙頰止不住發燙,心砰砰狂跳起來——十九歲的成年男生,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如此的“投懷送抱”,哪有坐懷不亂的?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低頭細細看她。
對的,他不想錯過這樣一個細看她的機會,那巴掌大的臉孔上,五官比例是這麼的精緻,眉不修而彎,脣秀氣嬌小,鼻挺立玲瓏,肌膚有點白得異樣,睫毛長長的,就像是洋娃娃的假睫,頭髮細細的,軟軟的,鋪在他胸口,透着髮香……
一個衝動,他輕輕的低下頭,含住了她的脣。
柔軟感令他血肉噴張。
淡淡的花茶味道,叫他着迷。
匆匆的,他到底還是保持理性的結束了這個吻,見她依舊不醒人世,稍稍鬆下一口氣的同時,又涌現了幾分罪惡感,只因爲,他趁人之危了。
這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作爲。
可偏偏他竟不後悔自己做了小人行徑。
猶顯得單薄的手臂,輕輕的收緊,再抓緊,將她妥妥的抱着,癡癡的望着,並在她發頂輕輕一吻。
洞外雨水嘩嘩作響。
不知過了多時,雨小了,他背上她出洞,用一根帶子將她和他梆在一起,往他們來的方向折返,卻發現山道塌了,沒辦法,他只能另尋別的通道,所幸那邊是通暢的,只是他花了比平常多一半的時間繞了出去。
待聽到有人巡山呼叫着“秦芳薇、封紹”這兩個名字時,他知道屬於他們的短暫相處就這樣過去了。
“我們在這……”
他轉頭看了看靠在肩頭沉睡的她,一邊衝聲音的來源地找去,一邊呼應着。
很快,鄧溯首當其衝的出現在他面前,看到秦芳薇靠在她肩頭上,臉色赫然一變:
“薇薇出什麼事了?”
“被蛇咬了,已經處理過,不過還得去醫院打一針血清……”
封紹複雜的望了這個男生一眼,下一秒看到驚惶失色的秦牧趕了過來。
“什麼蛇咬的?”
秦牧過來查看秦芳薇的面色,又看了一眼腳上處理過的傷口,一邊凝聲問,一邊解開梆着他們的帶子,將人抱了過去。
“應該是金環蛇。我給她吃過解毒藥了……但現在還是出現了昏迷的現象,必須趕緊送醫院……”
揉了揉肩膀,他因爲長時間負重,此刻,重物卸下,終長長吁了一口氣。
“封紹,謝謝你啊……”
縱然再如何如何着急,但是,秦牧還是記得道謝的。
“不用。”
封紹將背在秦芳薇背上的揹包脫下,套到自己雙肩上,看着老師將他心愛的女孩子帶了去。
鄧溯呢,深深的看了封紹一眼,緊跟着秦老師而去,心下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孩,出了兩次事故,兩次都是他救的,這讓他覺得自己好無能好無能,身爲男朋友,他太失職了。
封紹呢,轉開了頭,正往山上望,腦子裡不斷回味着那個吻。
他想:他會記一輩子的。
這一生,曾有那麼一小段時光,他擁有過她,這與他來說,已經足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