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男女獨居一室,張羽有點心神不寧,戴雪瑤卻沒想多。
“張律師,我想問你一件事情。就是如果一個人想要奪回自己的女兒,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是她的女兒,甚至,連出生證明都沒有,如何奪回來?”
張羽被這問題問得一愣。
戴雪瑤的女兒?他的眼裡有一些失望。沒想到,她居然有女兒了。她的手乾乾淨淨,沒有戴婚戒。
是私生女?
“可以做一個dna親子鑑定。”
戴雪瑤眼前一亮,她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
“你先坐一下,我馬上出來。”
戴雪瑤進了臥室,反鎖住門,將衣服脫下來。
她要找,找到衣服上有沒有朵朵掉下來的頭髮。
慶幸的是,她找到了。
戴雪瑤欣喜若狂,穿好衣服,她出來,輕鬆許多。
“張律師,我想委託你給我打官司,實不相瞞,我有一個女兒剛出生,就被黃月菊奪去了。我想,你比我更知道,黃月菊是誰吧?”
張羽變了臉色。
黃月菊!這不是他能招惹的。
本來前幾天升起的愛慕之心,這下褪得一乾二淨。
他乾笑了兩聲:“對不起,戴小姐,張某不才。”
戴雪瑤笑了笑:“我明白了。”
送走了張羽,戴雪瑤珍惜的將那根頭髮收好,準備明天送去醫院做檢測。
只是,三天之後,當她準備去取報告時,卻被告知,資料遺失。
而同時,戴母哭着打電話來,說戴父出車禍了,住院了。
幸虧無生命危險,但,有一條腿骨折。
這個年紀骨折,不是小事。
收到黃月菊的短信:“怎麼樣,還滿意這份大禮嗎?”
戴雪瑤悲憤得想去跟黃月菊同歸於盡。
四年前她鬥不過黃月菊,現在仍然如此。
絕望,深深的絕望。
晚上,戴雪瑤又做夢了,夢裡朵朵奶聲奶氣的聲音指責道:“媽媽,你怎麼還不來接我?”她哭了,眼裡流出來的是血淚。
*
“米藍,我怎麼辦?我沒法將朵朵爭取回來,甚至,我沒用。”
戴雪瑤哭得眼睛都腫了。
陳米藍心裡也難受。
突然,她腦海裡出現一個人,路遙遙。
陳米藍握住戴雪瑤的手:“雪瑤,你去找遙遙。遙遙可以幫你,江女士也可以幫你。再說了,思源的生父還是z市的市長。”
戴雪瑤眼淚還掛在臉上。
這怎麼可能,讓她去找路遙遙,殺了她還差不多。
“不可能,我不會去找她的。”
她也不信,這世上有人以德抱怨,至少,路遙遙就不是這樣的人。
“雪瑤,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難道,你就一輩子不跟朵朵相認?然後有一天,她明白過來,她會恨你一輩子。”
夢裡,朵朵說,媽媽,你不要我了?媽媽,你怎麼還不來接我?
戴雪瑤忍不住掩面哭泣。
不是的,朵朵,不是媽媽不要你,朵朵,媽媽無能爲力。
陳米藍還在說:“雪瑤,你去找她吧。我相信,遙遙一定願意幫你的。”
其他事情不好說,但是孩子,她相信路遙遙會願意幫忙。因爲只有母親,才能理解另一個母親。
戴雪瑤來找路遙遙時,路遙遙這天正跟孩子們去爬山。
小安白剛滿五歲。小二,三歲。
賀思源一有空,就帶他們去爬山。
z市的山只要不太高的,他們都爬過了。
小二長得也招人稀罕,一雙桃花眼已見雛形,看着你的時候,似夢非夢,似醉非醉,懵懵懂懂,迷人得緊。
路遙遙和賀思源走在孩子們身後,兩人手牽着手。
長期鍛練,兩個孩子體力頗佳。
小安白很快爬得高高的。
小二着急了:“哥,你等等我。”
小安白叉着腰,得意洋洋:“你快追上來啊。”
路遙遙喚:“安白,你等一下弟弟。”
小二也倔強,有一個哥哥在前,他不輕易認輸,蹬蹬往上,邁動着小短腿,嘿喲嘿喲。
小安白回過頭來,居高臨下扶着欄杆看着他們。
他看到爸爸媽媽的牽着手,媽媽的臉上帶着甜蜜的笑容。
爸爸看媽媽的眼神特別溫柔,看他們卻不是的。
小安白從小就隱隱有感覺,他們的爸爸媽媽,跟別的爸爸媽媽不一樣的。
他們的爸爸媽媽,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城牆阻隔着,他一到兩歲,這道無形的城牆就將他阻隔在外了。
他們都愛他,但是,他們更愛彼此。
小安白哼了一聲,愛就愛吧,反正,他有弟弟。
只是,小安白想有個軟軟糯糯的妹妹,看着小二,他年紀越長,越愛捉弄弟弟。
小安白看着爸爸,又看了看弟弟。
現在弟弟纔不是他的對手。
小安白說:“爸爸,我們比賽,看誰先爬到山頂。”
小安白雖然只有五歲,但因爲從小個子高,看起來跟七歲的小朋友差不多。
賀思源並沒有因爲對方年紀小就輕視。
他問:“你確定要跟我比?”
賀思源站在小安白的面前,微彎了腰,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問。
小安白點點頭。
他在這個家很受尊重。
他喜歡這樣對等的關係。他被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家人做什麼都會跟他商量。
甚至,家裡要換一樣傢俱,也會問問他喜歡什麼款式什麼顏色的。
“那一會輸了,你可別哭鼻子。”賀思源說。
小安白臉微微漲紅:“我纔不會哭鼻子。”
路遙遙在旁邊說:“只要堅持到山頂,就是勝利者。”
“我讓你五分鐘,安白,開始。”
小安白果然快速爬起來,距離一下子拉遠了。
賀思源看了看手錶,計算着時間。
賀小二不太樂意了。現在哥哥爬這麼快,他追不上。
路遙遙鼓勵:“加油,小二,你只要爬到山頂,就能追到哥哥了。哥哥在那裡等你。”
五分鐘時間一到,賀思源邁開長腿往上追。
他沒有刻意去讓大兒子,而是順着自己平常的步子。
小安白沒有回頭,他鼓足了勁往上爬。
只是,就算賀思源沒有特意加快步伐,十分鐘後,他離小安白近了。
小安白一回頭,看到爸爸離自己不遠了。
他立即加快步伐往前衝。
父子倆較上勁來了。
路遙遙帶着賀小二遠遠落在後面。
山路轉了好幾個彎,反正,落在後面的路遙遙就無語了。
這男人還真和自己兒子較上勁了啊。
“小二,快加把勁,追上哥哥啊。”
賀小二到底年紀小,前面爬得太快,後面有點跟不上進度了。
路遙遙牽着他的手。
小二肉乎乎的小手,熱熱的,小小的手握在她的手心,心裡也有一種感動和暖暖的感覺。
一種被依賴被依靠被信任的感覺。
賀思源先爬上山。
十分鐘之後,小安白也上來了。
他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粉嘟嘟的特別可愛。
而賀思源仍然氣定神閒。但因爲運動之後,臉上帶了點自然的紅暈,一抹豔色。
明明三十出頭的男人了,居然還是美得豔光四色。
這美中又帶了歲月積澱的內斂。
小安白坐在那裡,動也動不了了。
太累了,太累了,還有一種挫敗。
他已經很努力了,結果還沒有爸爸爬得快。
賀思源坐了下去,伸出手在他頭上懸空,猶豫了一下,還是落在了他的頭頂上。
他用力壓了壓。大掌落在大兒子頭上,沒動。
小安白突然覺得心裡那種不甘於屈服的感覺沒有了。
爸爸的大手跟媽媽的大手不一樣
媽媽摸他的頭的手是溫柔的,爸爸的大手是很有力的。
“嗯,心裡失落,不好受?”
小安白一掃剛上山的頹喪不甘,口是心非的說:“我哪有。”
賀思源手落了下來,搭在了小安白的肩上。
父子倆並排長石凳上,看山下面的風景,山風很大,吹得他們衣襬飄飛。
賀思源的頭髮吹得有一些凌亂,卻更添一種隨意的美感。
他說:“安白,你想超越我,我等着。你現在還小,什麼事情都是急不了的。你要超越的,首先得是自己。以後人生的路很長,你會有很多的選擇。所以,不要糾結。”
路遙遙跟賀小二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
一家四口都上了山頂。
他們從揹包裡拿出吃的東西來。
小安白對零食不太感冒,在吃麪包。
賀小二得到了一個獎勵,棒棒糖。
他在山下就想吃了。
但是賀小二知道,只有靠自己爬上山纔有糖果吃。父母告訴他,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接到戴雪瑤的電話,路遙遙還沒下山。
陌生的號碼,接通了,還沒有聲音。
路遙遙見對方不出聲,以爲打錯電話,準備掛斷。
戴雪瑤聲音有點苦澀。
如果說要求路遙遙,她是拉不下面子。
但,爲了朵朵,面子算什麼。
“遙遙~”
路遙遙聽出來了,略顯冷淡:“有事嗎?沒事我就掛了。”
她們之間基本沒有來往了。就算是遇到了,也是互相不對付。
戴雪瑤打電話來是幾個意思。
“遙遙,你別掛,我,我有事想求你。”
戴雪瑤急了,快速的將事情一口氣說完,本來她沒想好怎麼說的。
“遙遙,我生了個女兒,叫朵朵,三歲了,我想你請賀學長幫忙,幫我把孩子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