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預備怎麼做？”
戴雪瑤有點頹然：“我，我不知道。甚至我連出生證明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沒有人可以證明這孩子是我的。”
陳米藍說：“找到當時的醫生啊。”
“辭職了。”
這下，輪到陳米藍無話可說。
當初黃月菊用父母來逼戴雪瑤，如果她是戴雪瑤，估計也是同樣的選擇，屈服。
回到家，陳米藍心事重重。
小旭一見到媽媽，立即迎上來。
現在唐母唐父跟他們分開住。
晚上下了班，他們就去唐母家，吃完飯，陳米藍會把碗洗了，垃圾拿去扔了，再帶着小旭回自己的家。
見到小旭，陳米藍十分的想念他。
她緊緊抱着兒子，珍惜的。
唐母見她回來，問：“今天不是說早點下班的嗎？”
陳米藍笑着說：“對不起，媽，我忘記告訴你了。我今天跟雪瑤見面了。”
唐母面色緩和下來。
“哦，你跟雪瑤也別吵吵了。你們都是十幾年的同學和朋友了，知根知底，該饒人就饒人吧。”
如果是以前，陳米藍肯定委屈得不得了。
但今天，她不想說什麼，唐母說什麼，她都點頭應是。
“媽，我帶小旭下樓去玩。”
“好，我來做飯，你們下去吧。”
唐母進了廚房，聽到客廳大門關上的聲音，她拿出菜板，想到戴雪瑤對她說：“乾媽，以前是我做了對米藍不好的事情。媽，其實米藍很善良，你對她好一分，她都會對你好五分。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他們的生活，就是希望乾媽能夠多記着米藍的好。”
近四年相處，唐母當然能夠看清一個人的人心。
她現在偶爾還是會抱怨會嘮叨，但也再沒說過陳米藍的不好了。
＊
這天晚上，戴雪瑤做了個夢，夢見一個小女孩坐在門邊，那裡有點光亮，小姑娘的背影特別漂亮。
戴雪瑤慢慢走過去，蹲了下來，輕喚道：“朵朵，是你嗎？”
呵，小姑娘聽到她的呼喚聲，回過頭來。呵，真的是朵朵，相片裡的眉眼。現在入夢來，變得立體就更加生動了。
戴雪瑤落下淚來，伸出手：“朵朵，我是媽媽。”
小朵兒甜笑道：“媽媽～”她撲過來，戴雪瑤伸出手，還沒抱到，人從牀上掉落下來，咕咚一聲，戴雪瑤醒了，怔怔的坐在地上，臉上全是淚水。
戴雪瑤看了看天色，已經亮了。
她起牀，梳洗換衣服化好淡妝，提着包包，匆匆出門。
地下停車場，她還沒走近，就拿出車鑰匙按了開鎖鍵。
車旁邊，站了一個人，一個穿着白色衛衣，牛仔長褲的男人，年紀跟她差不多，也有可能更年輕一點。
他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齒。
“這位小姐，不好意思，你是車主？”
戴雪瑤邊走近，邊問：“是啊，怎麼了？”
他摸了摸鼻子，遞過來一張名片：“你好，我叫張羽，實在抱歉，剛剛我倒車的時候，蹭到了你車身，這是我的名片，你修好了聯繫我，我賠你錢。”
戴雪瑤這纔看到車門一條直直的刮痕，她倒抽一口涼氣，剛想發火，但目光看到名片上的字：律師事務所，張羽律師，她臉上立即露出得體優雅的笑容：“沒關係，那名片我就收下了，等修好了，我再找你。”
張羽還站在原地：“小姐，不介意加一個微信嗎？”
戴雪瑤訝異張大眼，張羽的目光躲閃，白淨臉上露出一點紅暈和靦腆。
他對她有好感？不至於吧？他們纔剛見面呢。
不過，這不是壞事，律師啊，就是不知道這人的工作能力如何了。
她爽快一笑，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張羽。
“好了，張先生，我得趕去上班了，再聯絡。”
戴雪瑤開着車離去。
張羽看着名片：天宇旅遊社 戴雪瑤經理。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其實昨天他們就見面了。
在那間咖啡館裡，張羽看到戴雪瑤落淚的樣子，那滴淚水像是一顆鑽石，直接穿透他的皮膚，直達他的心臟，讓他心突然痛了一下。
她柔弱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張羽怦然心動。
至於那車，他故意刮的。
昨天跟着她一路回來，她居然也毫無察覺，沒想到兩人還住同一個小區，以前居然沒遇見。
戴雪瑤去了公司，看着那張名片，先將電話號碼和名字存入手機裡，她才鄭重的將名片放入包裡。
她打定主意，要先去見見她的女兒，朵朵。
聖約翰私立國際幼兒園
門口，豪車衆多，家長穿着名牌，在那裡等孩子們放學。
戴雪瑤將車停在不起眼的地方，戴了一個大大的墨鏡，一張臉幾乎全被遮住了，只露出一張紅脣。
她一直盯着校門口。
到了放學的時間，家長手裡都拿着接送牌，一個個的跟了進去。
戴雪瑤一直朝門口張望，直到，朵朵被保姆拉着走了出來。
戴雪瑤有調查過，一般朵朵都是由保姆接送，這點大大方便了她。
見朵朵由保姆帶着，往車那裡走去了，戴雪瑤的腳，就像生了根一般，根本沒法移動。
朵朵，她的朵朵。
第二天，戴雪瑤仍然在那裡等，就只爲了看朵朵一眼。
第三天，第四天，仍然如此。
第五天，戴雪瑤實在沒忍住，開着車跟上了保姆的車。
今天他們沒回去，去了一個藝術中心學跳舞。
保姆將朵朵送過去之後，自己去逛街去了。
朵朵一節課要上90分鐘，保姆從來不會在那裡乾等。
戴雪瑤深呼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前臺小姐雖然見她面生，但藝術中心來來往往家長多，她也沒在意，以爲是誰的家長。
戴雪瑤走了進去，朵朵跟幾個小姑娘正在那裡乖乖的等着老師。
戴雪瑤走到門口，腳都沒法再往前一步。
一個大點的孩子問：“阿姨，你是老師嗎？”
戴雪瑤長得漂亮，身段又好，小朋友們把她當老師了。
戴雪瑤搖了搖頭，看着朵朵，最終，她忍不住走了過去，說：“朵朵～”
朵朵一臉天真和不設防：“阿姨，你認識我呀？”
戴雪瑤聲音有點哽咽：“嗯，我是你媽媽的朋友，我在你出生時見過你。”
朵朵瞪大了眼：“真的呀？媽媽說我小時像小貓一樣。”
“阿姨，你怎麼哭了呢？”
戴雪瑤一摸，才發現臉上都是淚水。
“阿姨沒哭，阿姨是見到朵朵太高興了。”
朵朵很喜歡戴雪瑤，也許是血緣裡帶來的天生親近。
她笨拙的伸出手，想幫戴雪瑤擦眼淚。
嫩嫩肉肉的小手碰到她的臉頰，戴雪瑤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朵朵抱到了懷裡。
軟軟的身體，還帶着奶香，她想念了三年多的女兒，終於在她懷裡了。
朵朵不習慣被陌生人抱，要掙脫出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老師的聲音：“你是誰？家長不能進練功房的。”
戴雪瑤連忙鬆開朵朵，一臉歉意：“抱歉，老師，我也脫了鞋的。我是來看看朵朵。”
見到戴雪瑤一臉淚水，老師很警惕：“你是誰？你是朵朵的誰？”
朵朵率先天真回答：“老師，她說她是我媽媽的朋友。”
老師立即像防賊一般：“你怎麼進來的？我要給黃女士打電話。”
戴雪瑤一臉哀求：“請你不要打～”
老師當然不幹，一個電話打到了黃家。
黃月菊略一沉吟：“你做得很好。我會感謝你的。”
戴雪瑤知道，這一電話打過去，勢必露餡了。
只是，她沒想到黃月菊找得到這麼快。
只是到了晚上，門鈴響了，戴雪瑤開門，黃月菊跟助理一起進來了，一進來，就甩了她一巴掌。
“行啊，小賤人。沒想到你還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也夠沉得住氣的。怎麼樣，你還想要回朵朵？沒門！出生證明上，都寫了，我纔是朵朵的生母。”
戴雪瑤忍着屈辱：“黃女士，請你高擡貴手，把女兒還給我吧。我已經離開厲升了，我再也不會破壞你的家庭了。”
“呸！厲升算什麼，我先不要他的。怎麼，他沒錢，你就離開他了？還想要朵朵？朵朵是我的女兒，不是你的。你別想打她的主意！否則，當年你生朵朵前，我說的話，仍然算數。”
戴雪瑤無助倒在地上，哭，悔恨，無一種無能爲力的挫敗感。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戴雪瑤接起，是張羽的。
“戴小姐，請問你的車送去修了嗎？”
戴雪瑤回過神來：“啊，還沒有。”
“戴小姐，你，你哭了？出什麼事了？你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到你？”
張羽的聲音很溫柔，很關切，也許是很久沒有人關心她了，戴雪瑤有點脆弱，仿惶無助。
“張律師，你現在方便跟我談一下嗎？”
張羽說：“沒問題，我來找你。”
“你怎麼找我？”
“五分鐘後，給我開門。”說完，張羽掛了電話。
戴雪瑤愣愣的，直到門鈴響了，門外站着的是張羽，戴雪瑤不可置信。
張羽說：“我住七棟二單元，就在你隔壁那棟。”
戴雪瑤急忙請人進來，替他倒了一杯茶。
張羽目光掃了一遍，獨居女人的家，乾淨，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