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姨對我的要求沉默了許久,她深深看了我幾眼後嘆道:“王者,看不出你的膽子確實挺大的,小姐讓你做助理,確實是有眼光。”
我嘿嘿地笑,說:“甜姨,我闖禍了,你得救我。”
甜姨淡淡地笑,問我道:“你怎麼知道我能救你?我有那麼大本事嗎?”
“你一定有。”我親熱地攬着她的肩頭說:“上次我被派出所抓去了,你一來,他們立馬放人。”
“那是小姐的關係啊。”
“不,我能看出來,是你的關係。”我捏着她的肩膀說:“甜姨啊,我眼光挺準的,能看出來,真的。你不救我,我就得等死了。”
甜姨白了我一眼叱道:“胡說。“
我認真地說:“真的,我朋友被關在裡面,我難受。”
甜姨輕輕一笑說:“你有本事叫人打架,就該有能力撈人出來。我管不着,沒那本事。”
甜姨的拒絕就像一座大山橫亙在我眼前,我知道能救王常舉的唯一辦法就是甜姨親自出馬。我雖然不清楚甜姨是何方神聖,但上次在派出所的遭遇我能體會到,甜姨的身上有着巨大的能量。
我頹喪地跌坐在牀上,長長嘆了口氣說:“天要滅我,”
說着就轉身要出去,甜姨喊住了我,也嘆了口氣說:“你這個冤家,要不是看在你去了一趟桂林的份上,我是堅決不會管你這事的。”
甜姨的話猶如冬日裡的太陽光,我眼前的黑暗霎時一掃而光。她的話裡有兩個含義,一是知道我去了桂林,二是她願意出面幫我了。
我喜不自禁地跳起來,摟着她就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甜姨被我這一親鬧了個滿臉通紅,她嗔怪地說:“真沒長大呀,毛手毛腳的。”
我笑嘻嘻地說:“甜姨,你就是我的救星,是我的貴人。”
她淡淡一笑說:“你的貴人是小姐。”
我認真地說:“你們都是。”
甜姨不言語了,過了一會問我:“你去桂林幹嘛?”
被她提起來,我只好老實說:“我去找你。”
“找我?你怎麼知道我在桂林?”
“於莜莜告訴我的。”我得意地說:“她打電話來,讓我去桂林。要不,桂林那麼大,我到哪裡去找你?”
甜姨輕輕地罵了一句:“死丫頭,老媽也出賣。”
說完推着我往外走,邊推邊說:“你出去,我換套衣服。”
我不情願地出門來,看到苟麻子大爺似得將一條腿架在茶几上看電視,頓時氣惱地吼他說:“老苟,這可不是你家,有點素質好不好。”
苟麻子被我突然一吼,嚇得站起身來,惶恐地看着我,囁嚅着嘴巴半天出
不了聲。
我被他的樣子搞得心一下軟了許多,其實像我這樣的人,在這座別墅還把自己當作客人,總是找不到做主人的感覺,而苟麻子的自在,讓我的無名火無端發出來,只是我內心還存在着強烈的自卑。
我輕聲說:“老苟,這是我老闆家,亂來不得。”
苟麻子認真地點頭,侷促地四處張望,也輕聲說:“我還是出去,在外面等你。”
他沒讓我挽留,徑直拉開門出去了。正好甜姨換了衣服出來,問我:“你剛纔在吼誰呀?”
我訕訕地笑着說:“沒什麼,我朋友說出去等我們。”
甜姨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說:“走吧!”
路上甜姨打了一個電話,我們到派出所門口時,裡面就迎出來一個警察。
警察看到甜姨,居然立正敬了一個禮。
這下把我嚇個夠嗆,要知道這些警察平常看人都是帶着有色眼鏡的,在他們眼裡,每個人都是嫌疑犯,除了領導,他們不會給任何人敬禮。
甜姨肯定不是領導,她一個香港籍的人,無論如何也做不了大陸的領導。
但我看現在的甜姨,與在別墅裡做保姆簡直判若兩人。現在的她顯得雍容華貴,氣度非凡。一張好看的臉,沒任何表情,顯得沉靜如水。
她淡淡地與警察打着招呼,徑直往裡面走。我剛想跟過去,警察回頭瞪了我一眼,嚇得我立馬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喘。
在人家的矮檐下,我只能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苟麻子更乾脆,他連派出所的門都不敢進,站在門口縮頭縮腦往裡瞧。
大概他也看到了警察瞪我,我看到苟麻子咧開嘴在笑。
我肚子裡一股火,走過去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腳,罵道:“老苟,幸災樂禍是不?”
苟麻子笑嘻嘻地說:“這些個警察,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別看你們家保姆出入自由,換了你,怎麼樣?不把你當人看了吧。”
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苟麻子笑嘻嘻地說:“我不滾,我沒地方滾。”
兩個人站在派出所的門外,笑嘻嘻地說笑,等着甜姨從樓上下來。
半個小時過去,甜姨沒下來,我開始有點緊張。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我在心裡對自己說,開始煩躁。
苟麻子卻無所謂,他站在派出所門口的一顆樹下,專心致志地看兩隻螞蟻在搬運一顆飯粒。
我走過去,一腳踩死兩隻螞蟻,衝他吼道:“老苟,你真無聊啊!”
苟麻子無辜地看着我,臉上一片憐惜地說:“王者,你要是在裡面呆過,就知道生命的偉大。這兩隻螞蟻,就是兩條命。你殺了兩條命
啊!”
我不屑地說:“不就是兩隻螞蟻嗎?值得你心痛,像死了你爹孃一樣。”
苟麻子換上來一臉悲傷,他蹲下身子,仔細尋找被我碾碎了螞蟻屍體,傷心地說:“你不會懂得自由的可貴。想當初,我被關禁閉的時候,就是一隻螞蟻陪我過了三天。”
苟麻子在珠海的時候,由於不服從監所管理,被關了三天的禁閉。這在他出來後跟我吹牛的時候說過,他說,三天的禁閉就是三天的煉獄,雖然肉體並沒有因此受到摧殘,但三天沒有一個人跟你說話,沉默的力量能將一個人徹頭徹尾脫胎換骨。
我懶得與他糾纏,轉身去派出所對面的小店裡買了一包煙,抽了一支叼在嘴角。
苟麻子湊過來問我要煙抽,我沒好氣地說:“要抽自己買,不給。”
苟麻子嘿嘿地笑,趁我不備,一把奪過煙去,抽出一支也像我一樣叼了,剩下的他塞進自己口袋說:“你不抽菸,別學了。抽菸不好。”
我哭笑不得,苟麻子這傢伙自從從珠海回來,幾乎與我形影不離。之前他說要找徐源算賬,回來後找過幾天不見動靜,現在也是不了了之了。
我試探着問他:“老苟,現在有什麼打算沒?”
苟麻子瞧瞧我,淺淺笑了一下說:“怎麼?嫌棄我了?”
我搖搖頭說:“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我們在外,總得找點事做。這樣混,會沒下場的。”
“我不要什麼下場。”苟麻子輕飄飄地說:“我這種人,還有什麼未來呀。”
我笑着說:“你不會不想娶陶小敏了吧?”
這句話戳中了他的痛處,苟麻子瞪着一雙眼逼視着我,一字一頓地說:“王者,我警告你,不要動不動就拿陶小敏說事。”
我不怕他,苟麻子從小在我面前就沒沾過便宜,他打又打不過我,罵也罵不過我。在我面前,苟麻子已經失去了他早來深圳幾年的優勢,我於他而言,正如他自己說的,我是他爺爺!
我輕蔑地回瞪着他說:“你這個死樣子,還想吃人是不?”
苟麻子一言不發,深深看了我幾眼後,轉身就走。
我衝他背影喊:“老苟,你幹嘛去?”
苟麻子頭也不回地說:“我走了,不伺候你了。”
我以爲苟麻子是開玩笑的,任他獨自離開。等了半天不見他回來,心裡不免急了,倘若苟麻子就此離開我,他能幹什麼?
我不能讓他重操舊業!哪怕我再苦一點,我也不能讓苟麻子繼續回到徐源的身邊去。
我沿着他離去的路一路找過去,除了街上的人來人往,我看不到苟麻子半絲蹤跡。心頓時生出悲哀來,我猛然感到鼻子一酸,差點就要哭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