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彭年酒店五星級,老闆是香港的餘彭年。據說此人早年在大陸犯事,逃港去了香港後,憑着不怕死的勁頭,幾年下來,小有見效。到後來更是風雲際會,各路豪傑紛紛投奔門下,居然成就了一代梟雄。
人有錢了都喜歡做善事,餘大老闆概莫例外。國內很多白內障患者,就曾得到過餘大善人的蔭庇。
彭年酒店頂樓是旋轉餐廳,自助餐非常有名。
我和黃婉各自拿了不少的食品,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看着腳底下小如螻蟻的人,以及甲殼蟲一般的車,開始大快朵頤。
黃婉喜不自禁,叉着一塊牛排說:“真香啊,王者,謝謝你請我來這麼高檔的地方吃飯啊。”
我擺着手說:“這算什麼,你要喜歡,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吃。其實吃東西,不在乎環境高檔與否,關鍵看心情和絕技。心情好了,站在街邊喝一碗粥,也像吃魚翅燕窩一樣。心情不好,就算吃着山珍海味,還是味同嚼蠟。”
黃婉興致盎然地看着我問:“你現在心情好還是不好?”
我笑道:“當然好。古話說,秀色可餐。黃老師貌如天仙,就是不吃,也飽了啊!”
話一出口,方覺不妥。此話明顯含着挑逗,我不由得擔心黃婉會不悅,甚至發脾氣,訓斥我一頓,也算是咎由自取。
沒料到黃婉只是臉上一紅,勾下頭去,一聲不吭。
我的膽大了一些,試探着說:“黃老師,你這麼漂亮,有男朋友了吧?”
黃婉這才擡起頭來,笑盈盈地看着我說:“王者,你是學生,我是老師。這話你也敢問?”
我認真地說:“可是現在在我心裡,只有男人與女人的區別,沒有師生之分。”
她便放下手裡的刀叉,興致勃勃地盯着我看,說:“如果我說沒有,你是不是想着給我介紹一個啊?”
我雙手亂搖說:“我可沒這樣的資源。像黃老師你這樣的人兒,豈是凡夫俗子可以想的?”
她便輕輕嘆了口氣,不再看我,專心致志地對付面前餐盤裡的食物。
黃婉吃得並不多,漂亮的女人都喜歡節食。比如孟小冬,我就曾經笑過她,吃飯像貓吃食一樣,少得可憐。女人節食,大致都是要保持體形。任何一個女人,都希望自己永久是一副弱柳扶風的身態。倘若吃成了楊貴妃,即便貌美如花,也夜夜噩夢不醒。何況幾千年纔出一個楊貴妃,尋常女子,何能與之匹敵。
再有一個就是孫玉,基本是不吃飯。生活裡主食是水果,外加一些零食。身材是保持下來了,人卻變得有些央央無力。牀笫之間,儘管熱情高漲,終因體力不支,讓我一個人獨力奮鬥。
這些女人中間,只有薔薇,不管如何吃,身形永遠保持不胖。又兼之她四川水土養育出來的女人,肌膚勝雪,滑膩如脂,三十來歲的女人,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彷彿十八姑娘一樣,水靈靈的令人恍如隔世。
自助餐講究氛圍,在一個輕音樂氤氳的氛圍裡,淺嘗輒止,是一件非常文藝的事。可惜在很多地方,自助餐變成了饕餮的代名詞。
一頓飯吃下來,居然花了兩個小時。
我們從樓頂下來,我要去前臺給黃婉開個房間休息,還沒走幾步,被她叫住,扭捏地說:“王者,我要回去啊!”
“回去?”我疑惑地說:“來都來了,黃老師不休息一下?再說,你又沒課。不至於日理萬機吧?”
黃婉淺笑道:“我雖然沒課,但雜事卻比任何老師都多。我
倒想去上課,輕鬆啊。”
黃婉堅決不肯開房,我自然也不好執意。開房這個詞,很多時候帶着無限的曖昧。像黃婉這樣的美人,帶着她開房,會給人留下多少遐想啊。
回廣州很方便,和諧號幾分鐘開一趟。
買好票,我要送她進去,卻被攔在外邊。
黃婉也不走,站在檢票口的一側跟我說話。
我催她說:“老師,別誤了車。”
她回頭看看指示牌,又擡手看一眼手錶,說:“不急,還有五分鐘呢。”
正說着,人羣開始騷動。原來她這趟車準備檢票上車了。我正轉身要走,黃婉叫住我說:“要不,你乾脆跟我一起回學校吧。”
我還在猶豫,她已經從側邊跑出來,拉起我就往裡面跑。
我掙脫她的手說:“黃老師,我還沒買票啊。”
“補票吧,來不及了。”她不由分說,再次拉起我的手,望着人羣就奔過去。
她的手很柔軟,彷彿溫軟的棉花一樣。我被她牽着,從起初的侷促慢慢變成了尷尬。我反轉手,去握着了她的手。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一彎,抿嘴笑了笑。
這趟車的人多,人家都對號入座。我沒票,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她身邊,整個車廂就我一個人站着,顯得特別的突兀。
黃婉因爲剛纔走得急,到現在還在微微喘着氣。
我低聲說:“黃老師,我去車廂連接處站吧。這裡擋着別人路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四處張望了一回,又轉頭去看她鄰座的人,是個禿頂的中年男子,手裡拿着手機,正興致勃勃與人聊着微信。
“你坐,我站。”黃婉突然起身,推着我去坐。
我沒防備她有這個舉動,被她輕輕一推,居然站立不穩,人便往座位上跌去。我個子高,手臂也長,這麼一趔趄,手就甩到了禿頂男人的後腦上。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就好像我甩了禿頂男人一個耳光一樣。聲音吸引了車廂里人的眼睛,大家都看過來,帶着各樣的疑惑。
禿頂男人顯然被我這一巴掌弄懵懂了,好半天才摸摸自己的後腦勺,瞪着一雙混沌的眼睛看着我。
我尷尬至極,滿臉堆笑地道歉。
禿頂男人暴怒地吼:“你幹嘛?”
我還沒開口,已經被黃婉拉到了她身後。
“對不起!失手了,失手了。”黃婉說,眼睛看着我,使着眼色。
禿頂男人看着她,咧開嘴笑。一會又看着我,眼睛裡像裝了一把刀子,似乎要剜出我的心來。
“毛手毛腳,不像話。”禿頂男人嘟噥了一句,示意黃婉坐。
黃婉尷尬地笑,說:“他今天站了一天了,很累,我要他坐。”
禿頂男人不滿地哼了一聲,又專心致志地去玩他的微信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自己坐,讓黃婉去站。我是男人,她是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我估計我這一坐下去,必定會惹衆怒。
男人都有天生的護花情結,特別是面對黃婉這樣的美人。男人們都恨不得變成一縷空氣,圍繞在她的身邊。
我掃視一眼還在注視着我的眼光,遲疑地說:“我不坐,我也不累,你坐。”
我知道,我這麼說,黃婉不一定會坐下去。因此我在說的同時,悄悄用了點力,將她往座位上按。
黃婉身材纖柔,平時就像走路踩不死螞蟻一樣。此刻居然能抵住我的按壓,反而
悄悄在我手臂上掐了一把。
“要不,我們都不坐了。”她說,拉着我就往車廂連接處走。
都不坐好!反正也就兩個小時不到。
禿頂男人鼻子裡又哼了一聲,眼光看過來,蔑視無數。
我按壓着心裡的怒氣,心裡罵道:“好個禿頭,你哼什麼哼?要不是黃婉在,老子不拍爛你這顆禿頭。”
心裡想着,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我不能坐,更不願意黃婉伴着這個一個噁心的男人坐。因此黃婉提議我們都不坐,我絲毫沒反對。
車廂連接處也站有人,和諧號是對號入座的,根本不買站票。看着在連接處站的人,也與我一般,都是屬於沒票的主。
剛站穩,過來列車員,我示意說自己要補票。列車員笑了笑說,她這裡不補票。要補票,只能去餐車。
黃婉等列車員走了,低聲說:“王者,我們逃一次票,好不?”
我說:“要逃也是我逃,你有票啊。”
她楞了一下,笑道:“逃票一定很刺激,我們逃一次嘛。”
她從口袋裡摸出票來,三兩下就撕了個粉碎。
我一下沒攔住,急吼吼地說:“你幹嘛?有病啊!”
她反而笑了,小聲說:“要逃,我們就一起逃啊。要不,你一個人刺激了,我可怎麼辦?”
我苦笑着說:“黃老師,你真讓人不可思議啊。你以爲逃票很刺激啊,被抓住了,多丟臉。”
關於逃票的情節,我是有過體會的。
原來從我們老家有一趟綠皮火車,是列見站就停的慢客。從我老家到廣州,幾百公里的路,要走一整天。我在讀初中的時候,被幾個同學慫恿,說來廣州看口岸。大家便都逃了課,相約着一起坐火車去廣州。
當時大家口袋裡都沒錢,買票是根本不現實的事。唯一的辦法就是逃票。
我們逃票的手段很簡單,看到查票了,要麼就往廁所跑,躲在裡面不出來。要麼就往人家座位底下鑽,反正我們當時都人小,隨便往哪個座位底下一藏,列車員還真找不到。
有了一次成功經驗,以後再坐火車,我們幾乎都不買票。
可惜現在這樣的綠皮火車已經進了博物館。取而代之的紅皮火車,而且窗戶也打不開了,全封閉。不像我們過去,實在逃不過去,只要火車靠站,就從窗戶裡往外跳。跳出去也不急,等着下一列火車的到來。
當然也有失手的時候,萬一被抓了,只能裝可憐。列車員看我們年紀小,也不會這麼樣,罵幾句後,就在下一個站把我們趕下車去。
黃婉是個循規蹈矩的女孩,長這麼大,一直生活在社會的主流裡。她根本體會不到我們底層人們的歡樂。因此,她突發奇想要一起逃票,看起來並不覺得突兀。
我沒票無所謂,補票就是。即使沒找到補票的,沒票被抓住了,一個男人,大不了挨幾句不好聽的話。
她就不同,她一個漂亮的女人,被人抓住沒票坐車,這是多麼丟人的事!
我蹲下身子,將她扔在垃圾桶裡的碎片撿起來,放進自己口袋裡說:“黃老師,你既然想刺激,我今天就讓你刺激一把。”
黃婉滿臉興奮,拖着我的手臂,顫抖着問:“要是被抓住了我們沒票,他們不會打我們吧?”
“誰敢?”我怒目而視說:“誰敢胡來,我讓他見閻王。”
黃婉抿着嘴巴笑,在我耳邊低聲說:“哎呀,我怎麼突然有種小別勝新婚的感覺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