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美玲關機狀態一直延續到了下晚自習,全勝下了晚自習回來宿舍看到我還在,無限失望地長嘆幾聲,沒再與我說話,顧自洗洗上牀去了。
我也懶得與他搭話,這小子在擔心我不走。我不走,他的危險就會一直存在,誰能保證他的偷拍事件不在某天突然曝光出來?全勝不再叫我“老王”,改口叫“哥”,一口一聲,彷彿要將我的意志叫摧毀。
宿舍樓的喧譁終於沉寂下去,燈光開始次第熄滅。
全勝從牀上欠起身不耐煩地說:“哥,關了燈吧,要休息了。”
我笑笑,起身去關了燈,拉開門出來。
走廊裡沒有人,幾盞暈黃的燈懸在頭頂,將一條似乎看不到盡頭的走廊映照得斑斑駁駁。偶爾有輕聲的咳嗽從房間裡飛出來,丟在空曠的夜空裡,寂靜無聲。
我下樓,路過宿管門口時,看到宿管員拿着個手機在看視頻,一張臉笑得無比淫蕩。
聯繫不上翁美玲,我要鋌而走險。
電話打給黃婉,她吃驚地問我:“怎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要找翁美玲的事說了出來。
黃婉在電話裡沉吟好久,才輕輕嘆口氣說:“我也幫不上你。”
絕望從腳底迅速衝到頭頂,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手向我擠壓過來,以至於我甚至不能呼吸。
我說:“黃老師,我翁媽媽是你叫來的,你要負責。”
黃婉遲疑一會說:“要不,你先來我這裡,我們想想辦法。”
黃婉住在學校的教工樓,這棟樓住着的都是單身老師。教工宿舍樓很大,住的人並不多。只要結了婚的老師,都不住這裡。
我沿着幽暗的林間小道,快步往教工樓走。路邊的草叢裡已經有蟲兒鳴叫,預示着夏天很快就要到來。
我按照黃婉告訴我的樓層門牌號,徑直上了五樓。
門一開,看到黃婉一身居家服飾,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侷促起來,半夜闖老師住處,本身就是極不禮貌的行爲,何況還是個美女單身老師。
“還不進來?”她揚起尖尖的下巴,珠圓玉潤地說:“要把自己站成風景嗎?”
我尷尬地笑,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中大的學生了,也就是說,眼前的黃婉,不是我的老師了。於是心一橫,昂首進屋。
“茶還是咖啡?”黃婉問我。
“都不要。”我急匆匆地說:“我要找到我翁媽媽。”
黃婉便轉過身去,問我:“你翁媽媽去了哪裡?”
翁美玲走之前沒告訴我去哪,但我從她的言語裡聽出來她一定是去找錢大有了。於是我肯定地說:“她去找錢大有了
。”
黃婉哦了一聲,轉過身來,遞給我一杯咖啡說:“既然她去找錢處長了,你急着找她幹嘛呢?”
我心裡一急,脫口而出說:“我怕她出事。”
黃婉楞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奇怪地看着我說:“能出什麼事呢?他們是老同學,聚在一起多說說話,能出什麼事啊?”
我將咖啡接過來,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說了聲:“謝謝。”
黃婉莞爾一笑說:“就這事啊?王者,你的擔心是不是有點多餘啊?”
我脖子一梗說:“你不懂。”
黃婉被我一搶白,頓時紅了臉。
她穿着粉紅色的居家服,腳下一雙輕巧的拖鞋,我的眼光落在她的腳趾頭上,不禁暗暗一樂,她居然如陶小敏一樣,將每個腳趾頭都塗上了鮮紅的蔻丹。
她似乎感覺到了我在打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轉過身去。這下讓我突然發現,這位平時一臉嚴肅的美女,居然沒穿內衣。
我的心砰砰亂跳起來,眼光不敢再去唐突她。低着頭說:“黃老師,你說,他們應該在哪?”
黃婉自己喝白開水,她抿了一口水說:“我也說不清。但我聽同事說,今晚錢處長在招待所請客。”
“學校招待所嗎?”我急不可待地問。
“是。”
“謝謝,我去找他們。”我站起身,看一眼她說:“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行!”她斷然拒絕我說:“你這麼去找人,別人會怎麼想?”
“我不管。”
“不要任性,好不?”黃婉聲音低下去,小聲地說:“如果你媽媽真與錢處在一起說話,你這麼貿然闖進去,多尷尬。”
我沉聲說:“我說了,我不管。”
“看你長得牛高馬大的,怎麼還是小孩子心思啊!”黃婉無可無奈何地說:“王者,你就不能長大啊!”
我低着頭不作聲。沉默就是反抗。
她輕輕嘆息一聲說:“你實在要去,我陪你去吧。等等我,我去換套衣服。”
黃婉住的是一套兩居室的房子,被她收拾得無限溫馨。客廳不大,擺着一圈粉紅色的沙發,一張白色的茶几,牆上掛着液晶電視,僅此而已。
她沒等我說話,徑直去了臥室換衣服。
我又侷促起來,美女老師就在這扇薄薄的門後換衣服,想起來心就猛跳。
幾分鐘過後,她開門出來,輕聲說:“走吧!”
我在前面領路,她隨着我來。
校園裡已經寧靜,喧譁了一天的校園在夜色裡顯得無比的溫柔。今夜有月光,如水銀一樣泄滿了地。樹木花草在夜色裡顯得生機勃勃。這是一個充滿生機
的晚上。
學校招待所在校門口不遠的地方,學校特地闢出一條專門通道,方便外來賓客出入。
我們走了一段路,遠遠的看見招待所樓頂上閃爍的霓虹燈,腳步就開始慢下來。
黃婉緊走幾步,與我並排而行。
“我們一定要去嗎?”她猶豫着問。
“去,肯定去。”我義正辭嚴地說。
“如果……”黃婉欲言又止。
“如果什麼呀?”我沒好氣地說:“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翁媽媽被人欺侮。”
“沒人會欺侮她。”黃婉說:“何況,她是去與錢處談話。能有什麼如果呢。”
我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黃婉淺淺笑了笑,輕聲說:“王者,你讓我爲難了。”
“你現在可以回去。”
“我不回去。”
“那就不要再說了,一切責任我承擔。”我說得大義凜然。我心裡早想好了,過了中大這個村,老子還有自考這家店。
黃婉抿嘴一笑,將身子往我這邊靠了靠,一股幽香便絲絲縷縷地往我鼻孔裡鑽。
“你媽爲你,真的付出好大。”黃婉說:“你都不知道,我給她打了幾次電話,聽說了你的事,她想都沒想就說要過來。”
“是嗎?”我不悅地說:“黃老師,你可有點越躕代庖嫌疑哦。”
黃婉就笑,輕聲說:“我這麼做,都是爲誰呀?”
“我值得你這麼做嗎?”我滿不在乎地說活:“我就這麼一個不爭氣的人,讓我翁媽媽爲我操心。”
“知道就好!”黃婉輕嘆道:“你的翁媽媽把所有的事都給我說了,總之一句話,她是個偉大的母親,一個漂亮的偉大的母親。”
我不耐煩地說:“知道了。”
黃婉便伸手推了我一下,叱道:“你還不服氣是不是?”
“我沒有。”
她哼了一聲道:“還說沒有,你看你不耐煩的樣子,好像別人欠你八百塊錢一樣。”
她捂着嘴巴吃吃地笑起來,又伸手在我胳膊上扭了一把。
黃婉的這般親暱動作讓我一下適應不過來。畢竟她是我老師,雖然不給我們上課,但人家千真萬確是學生處的老師,掌管着所有學生的前途命運啊!
老師通常都是道貌岸然的,他們的一笑一顰,喜怒哀樂都刻在心裡,輕易不會表露出來。天下的老師,都把所有事情視爲己任,彷彿世界上的所有醜陋東西的存在,都是他們教育缺失的後果。
我的尷尬讓黃婉笑得花枝招展,她靠近我,輕聲說:“王者,你挺有擔當的。”
我不置可否地笑,大步往招待所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