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走了,周穎也走了,花園裡頓時只剩千舒和程錢忠兩人。
程錢忠唉聲嘆氣,一臉愧疚地看着千舒。
千舒走到他面前,扯開一個笑容,打破沉默。“爸,真的沒事,我相信程晨,你也相信他,別想太多了。”
程錢忠忽然間老淚縱橫,悽悽涼道:“小舒,我對不起程晨,也對不起你啊。都怪我,如果沒有我,程家不會出這麼多事,程晨不會變的冷冰冰,都是我啊,我早該去死了。”
程錢忠不是孩子,千舒沒有辦法摟着他安慰,只能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餐巾紙,遞給程錢忠。“爸,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也別總是壓在心裡,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我很好,程晨也很好,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照顧程晨,讓他開心快樂的。”
千舒的心情很複雜,程晨的行爲讓她覺得失望傷心,可更多的,是對程晨的心疼。那個幾乎強如神佛的男人,不但有一個不堪的過去,他心中的那些疼痛,又有幾人知道?
程錢忠笑了笑,笑中帶淚。“小舒,你是個好孩子,趕緊回去吧,跟小晨好好談,可別跟小晨生氣。”
您太看得起我了,跟晨大少生氣?就是借她幾個肥膽,她也不敢啊。
千舒扯開有些苦澀的嘴角。“我知道了,爸,你也回去吧。”
程錢忠擦乾老淚,搖頭道:“我再坐一會,你先去吧。”
千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轉身離開,進門之前,回頭了看了眼獨自一人站在花園裡的程錢忠。即使隔着一小段距離,她依然能看見他那雙發顫的手,悽慘頹然的模樣好似一盞快要燃盡的油燈。
千舒推開房門,程晨正斜靠在牀頭上,一雙深邃眼眸看不出情緒,只是緊緊盯着她,彷彿就等着她落網。
千舒悄然後退兩步。
程晨擡眼看她,譏嘲道:“怎麼?怕我了?”
千舒扁了扁嘴,打腫臉充胖子,往前走了兩步,哼了一聲。“誰怕你了?”
程晨起身,逼近兩步,千舒下意識又退了兩步。
“剛剛不是說不怕麼?還躲什麼?”
千舒呵呵乾笑兩聲,連連後退。“我這是條件反射。”
程晨步步逼近,直到千舒的後背抵在牆上,退無可退。
千舒無奈道:“晨大少,你這是鬧哪樣?”
程晨勾起脣角,緩緩笑了,但是千舒知道,這個笑容跟之前的不一樣,沒有暖意,彷彿是從冰窖裡發出來,冷得讓她瑟瑟發抖。
“千舒,我該拿你怎麼辦?”程晨伸出一隻手,滑過千舒的臉龐,撐在牆上。
千舒看了眼橫槓在自己耳側的手臂,困難地吞了吞口水。“什麼……什麼怎麼辦?”
程晨猛然靠近千舒,千舒嚇得急忙閉緊眼睛,等了一會,卻沒有等到任何反應。她悄悄睜開一條眼縫,忽然被眼前放大好幾倍的俊臉嚇了一跳,頭往後一仰,重重地磕在了牆上。
千舒苦着臉,瑪蛋,疼死她了,晨大少一定是故意的。
程晨眼中
揚起一抹笑意,很淺,一閃就過。
千舒努力往後縮,但是一點都不妨礙程晨的鼻尖貼上來,看着近乎咫尺的俊臉,她幾乎能數得清他那捲翹而濃密的睫毛。千舒不敢吭聲,生怕把氣息呼在程晨臉上,惹出她吃不消的曖昧氛圍。
程晨扯了扯嘴角,“小舒兒,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他可以霸道地困住她的人,但是困不住她的心啊。
千舒皺了皺眉,伸出雙手抵在程晨胸口,苦咧咧道:“晨大少,你是不是喝酒了?”
程晨搖頭,薄脣吐出兩個字。“沒有。”
千舒彎下兩邊嘴角,“那你今晚怎麼這麼不對勁啊?”自從踏進程家別墅,晨大少就沒有正常過,千舒想了想,問道:“晨大少,你是不是有什麼婚前恐懼症啊?”
“婚前恐懼症?”
“是呀是呀,就是心裡有些恐懼結婚,結婚之前還會各種不正常什麼的。要不,咱到書房打開電腦,問一下度娘?有問題咱就解決問題嘛。”不用搞一副陰冷模樣出來嚇人。
程晨突然道:“你覺得我是得了婚前恐懼症?”
千舒急忙搖頭,“哪能啊,當然不是,我只是說可能,可能嘛。”
程晨再一次沒有預兆的靠近,鼻尖對鼻尖,嘴脣對嘴脣,但只是貼着,並不做什麼。過了好一會,他貼着她的脣問:“小舒兒,喜歡我麼?”
千舒渾身如遭電擊,瞬間僵硬,被晨大少這麼突然的話雷得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一個想法盤旋在腦中:晨大少知道她喜歡他了?
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她的演技雖然挺垃圾,可能演個羣衆演員都會被嫌棄。但是,她自認藏心事的功力還是有那麼些的。
千舒推開程晨俊臉,結結巴巴問:“晨……晨大少,爲……爲什麼會這麼問?”
程晨淡然道:“忽然想知道。”
千舒乾笑兩聲,“晨大少,你放心啦,我什麼都沒有,但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咱倆結婚,純粹就是因爲那一張契約,你放心,不管你長得多帥,多妖孽,我都不會亂髮花癡。所以,你,你安心啦。”
唉,其實她有的不是自知之明,而是自欺欺人,騙得了別人,但是騙不了自己啊。
程晨眼眸逐漸森冷,好似一潭碧綠的湖水,微微起了漣漪,卻深不見底。
千舒覺得,此刻程晨眼中的自己就好似身在湖泊中,有些搖曳,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沒有安全感。
千舒做好晨大少會像以前一樣狼性大發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他只是退開兩步。
“我知道了。”說完,程晨拿起牀上的西裝外套,走出房門之前,淡然道:“早點睡,我出去一會。”
一句話,一段距離,漸行漸遠。
不等千舒點頭說話,程晨開門,再關門,留給她一室靜謐。
程晨來到車庫,坐上一輛大紅色蓮花敞篷跑車駕駛座,給曾劍南打了個電話。
“曾劍南,二十分鐘後,我在烏巖山道等你和司徒。”電話通了之後,程晨只說了這一句,
就把電話掛了,任由曾劍南在電話另一頭咬牙切齒。
程晨發動引擎,緩緩駛出車庫,然後把油門加到最大,以最快的速度掠向被賽車手視爲黑夜禁忌之路的烏巖山道。
不用程晨多說,只要說了烏巖山道,曾劍南就知道程晨的心情不爽了,急忙給司徒青衣打了電話,分頭趕去烏巖山道。
認識程晨十年,曾劍南和司徒青衣陪程晨在山道上玩命了三次,第一次是程家轟然倒臺,第二次是程母驟然去世,第三次是發現周穎的不堪和無恥。
今天,是第四次。
兄弟一場,陪玩命又怎樣?不過是小意思。
其實,最倒黴的是曾劍南,他陪晨大少玩命了三次,加上今天是四次,陪司徒青衣玩命了兩次,雖然很幸運的沒發生什麼悲劇大事。但是,這已經就是個悲劇了好麼?他從來沒有把程晨和司徒青衣兩人叫上烏巖山道。
自從哥仨開始瀟灑倜儻,玉樹臨風,身後總免不了被一些女人愛慕追求。他早就跟程晨和司徒青衣說過,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沾身是大忌。
看看,他說的多有道理,先是程晨,後是司徒青衣,哪個不是被女人傷透了心,哪個不是活在所謂愛情的痛苦之中。
烏巖山道一片漆黑,程晨將自己和跑車一同淹沒在黑暗中,只剩指尖點燃的香菸在黑暗中閃爍,好似一隻螢火蟲,閃着微弱的光芒。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程晨扭頭,曾劍南和司徒青衣各開了一輛價格不菲的名牌敞篷跑車,跟他並肩而停。
“晨大少,今晚想怎麼玩?”曾劍南嘿嘿一笑,既然是兄弟,廢話不用多,該肝腦塗地時,就得二話不說的肝腦塗地。
“老規矩?”司徒問。
“嗯,老規矩。”程晨點頭。
“好咧,哥們,走一個。”曾劍南率先發動引擎,跑車疾馳而去。程晨和司徒青衣不落人後,也發動引擎。
硬件極好的跑車引擎聲響徹在安靜的山道上,氣勢滔天的回聲頓時在山道上咆哮。
程晨最先衝出,跑車呼啦一聲,頓時沒影。曾劍南和司徒青衣不甘落後,把油門加到最大,看架勢,不追上那輛跑車,絕對不罷休。
三輛跑車時而你快,時而我快的在十八彎的山道上跑的爭先恐後,好幾次驚險地擦過同伴的車,以及懸崖或峭壁。幸虧幾人是半路出家的賽車手,對於賽車的一些技巧了若指掌。
所謂的老規矩,就是從山道上起點跑到終點,再從終點回到起點,如此反覆兩次,誰先最先回到起點,便是誰贏。
呼呼風聲夾雜着跑車的引擎車,響徹山道,氣勢磅礴,比起頭文字D裡的場景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驚險程度和那種急速中的快感只有三位當事人清楚。
兩個小時後,程晨和司徒青衣略微領先曾劍南一籌,跑向起點。很多時候,輸贏只在一線之間,意外也在一線之間。
“危險,你們都給老子閃開!”跑車後面,突然響起曾劍南的咆哮聲和不絕於耳的喇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