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年心底無限慌亂,自己不小心說錯的一句話,不僅不曾讓沈念離對他感恩戴德,如今看着他的眼神裡帶着嘲諷,他竟然覺得這次的新能源項目恐怕就止步於此了。
可沈氏投入了80%的資金卻不是那麼簡單就快速抽身的,這一次若是沒有辦法將項目維持下去,沈氏必定傷筋動骨,可看着她的樣子,卻彷彿真的對沈氏不在乎了。
他一向自詡在家庭中做到了絕對的公正。
可如今看來沈念離的怨氣不少啊。
沈永年心中微微輕嘆,只覺得自己這個父親做的十分糟糕,不僅僅沈思思怪他,連從小都不曾虐待過的沈念離對他都有意見。
沈念離心中也微微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過分。
可她也不是一個物品,不會因爲平日裡包養的很好,在犧牲的時候就會義無反顧的去犧牲,她是一個人,她是自私的,在保證江燕眉過的好的同時,接下來纔是自己的安危,再接下來纔是沈氏的安全和沈永年的顧慮。
可如今,沈永年明擺着將她的名聲棄之不顧。
“念念,爸爸剛剛說的話是不太好,不該說你的親生父親,不過爸爸對你確實是將你當做親生女兒疼的,你也是沈氏的一份子,我希望你顧全大局纔對。”想了想,沈永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臉上滿是誠懇:“思思那個樣子明顯不可能壯大沈氏了,沈氏以後還是要靠你的。”
這句話說的十分的露骨了。
她竟然聽出了沈永年想要將沈氏交個她,而非沈思思。
這意味着沈永年要將自己多年的心血交給一個不是自己親生女兒的身上,他認爲她腦袋秀逗了,會相信這樣的話?
就算沈永年真的做這樣的打算,陳家也不是好相與的,雖然因爲江燕眉已經多年不來往,但作爲陳氏唯一的女兒的孩子沈思思,如果拿不到沈氏的繼承權,恐怕在她接手沈氏的第一天就要將沈氏徹底擊垮吧。
只是,沈永年如今說這個話卻讓她不由得重視起來。
因爲她從來不認爲沈永年是這種不重視血脈的男人,雖說他一直覺得自己對待她和沈思思是同樣的,可只有她心底知道,沈永年對於她不是自己女兒這件事,看的有多重。
對於他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沈念離不想去想太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種商業鬥爭,從來不是她這種腦子能夠想明白的事情,乾脆直接的擡眸望向他的臉:“爸爸,這件事我並不能給出完全的保證,我只能說開口跟行安提提看。”
嘆口氣,沈念離顯得有些無奈,水潤的眸中帶着一絲柔和。
“不過我希望爸爸出面爲我正名,否則行安生氣的話,我會很不好辦的。”
她沒有忘記她的目的,沈永年自無不可的點點頭,爲了沈念離是一方面,更多的則是爲了沈氏的整體形象,沈家大小姐訂婚後出軌這樣的醜聞,對沈氏來說雖然不是致命的,卻也是個極大的污點。
樑家人宛如吸血的水蛭一般籠罩在周圍,一旦沈家出現什麼意外的話,恐怕這個沈思思的未來婆家,纔是下手最狠的那個,無論平日裡怎麼稱兄道弟,在金錢之間,都只會化作最本能的掠奪。
同樣的道理,若是梁氏出現了危機,他也不會手軟。
樑國原這個人跟他很像,比起他來更不要臉,他也不敢賭。
伸手揮了揮,得知沈念來要爲他說話時,頓時心情好了許多,灰敗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容來:“既然如此,那我先去看看你妹妹,她如今身體虛得很,孩子也沒了,你有空去看看她。”
說道沈思思的孩子,沈念離微微勾脣,眼睛裡閃過精明的暗光,提醒道:“爸爸,思思是真的懷孕了對吧。”
沈永年微微一愣,不解的轉頭望向沈念離。
“爸爸,我希望思思這次掉的,‘真正’的是樑成宇的孩子,而我,從來都沒有跟樑成宇訂過婚。”危險的眸色裡帶着無限的倨傲,那微揚的紅脣,眼底的高傲,讓她看起來就宛如一個真正的女王。
充滿了魅惑無比的霸氣。
沈永年驚訝的望着這樣的沈念離,雖然他一直知道她是優秀的,卻不妨礙自己將她理解成一個成熟穩重,有頭腦卻不成熟的一個女兒,卻從來沒有看見過她如此咄咄逼人的一幕。
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麼她領導後的項目部,拿到的方案總是讓他覺得不敢下手,卻又不忍放棄的項目。
比如新能源,比如礦玉脈區域建設。
“我知道了,放心吧念念。”
“我自然放心爸爸的。”
沈永年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站在前臺那邊跟前臺小姐說着話的馬靜候,這個SK的項目執行官,曾經他多次拜見都因爲太忙而不得見的人,如今卻站在前臺靜靜等候着自己的女兒。
心中隱隱覺得有些憤怒,卻又知道那抹憤怒無處宣泄。
又想到剛剛打了她的一巴掌,更是心下悽然,總覺得,他們的關係再也回不到曾經的模樣了。
突然的,他感覺自己特別的想江燕眉,想那個無論他做錯什麼總會柔聲安慰他的女人。
沈念離掏出鏡子拿出粉撲,勉力的將臉上沈永年的打的那一巴掌的紅痕給蓋了下去,看着鏡子中容貌嬌豔無瑕的模樣,又恢復了她慣來的溫雅笑容,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的她和以前不一樣了。
親生父親?白眼狼?
與曾經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卻從未關注的心態不同。
如今的她對他充滿了興趣。
至少從沈永年的話裡可以看出,他還活着,只是背叛了江燕眉罷了。
只是——
如今的當務之急不是找到他,知道他是誰。
而是將身上的煩心事給擺平,無論是那所謂的新能源項目,還是她的醜聞。
樑成宇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回到他身邊,而另外兩個人的目的卻不甚清楚,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深深的嘆出一口氣,正了正神色,緊跟着走出了門。
遠遠的就看見小跑過來的馬靜候,挺拔而矜貴的身影將真個大廳都彷彿變得明亮了許多,沈念離知道他是下來接自己的,也知道他恐怕在門口聽了不少,但是她並不在乎。
馬靜候走到她身邊站定,躲在鏡片後深邃的眸落在她的身上,只看着她依舊挺直了背脊,彷彿剛剛在裡面捱打的人不是她一般,微垂的眸中帶着一絲絲的淡漠。
輕咳一聲,伸手將她牽引到電梯前:“上樓吧,老大在樓上等你。”
馬靜候的聲音清淡中帶着疏離,不同於樑墨,他對這個女人的態度並沒有那麼熱絡。
這次顧行安和她兩個人鬧出醜聞,完全是兩邊都有腦殘,一加一大於二的後果,顧家本家那邊雖然沒有什麼信息,但是不理會就是最好的回覆了。
也就是默認了顧行安的一切手段了。
畢竟顧家不興自相殘殺,兄弟相殘,跟他們馬家卻是沒法比的,馬家,勝者爲王。
“你想問什麼你就問吧,不用憋得一臉便秘的樣子。”
沈念離看着馬靜候那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感覺他好像有很多想要說的話。
因爲顧行安正爲了這個事算計個不停,馬靜候也只是好奇這個女人怎麼就那麼能,將三股分散的勢力擰成一股繩一股腦的對付他們。
只是,老大到底是怎麼和這個女人相處的,這一張嘴就噎死人不償命的感覺。
掩飾的伸手推了推眼鏡,眼睛瞥向旁邊:“沒什麼想問的。”
沈念離看着他一幅彆扭的模樣,尤其是那耳根竟然還純情的露出一抹紅,不知爲何那沉重的心情變得有些放鬆開來,伸手將不小心垂到胸前的髮絲別到耳後:“是麼?好吧,那是我多嘴了。”
這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樣啊,馬靜候無意識的睜大了雙眼。
在他的劇本里,這些女人不就是那種越是不想問她卻偏偏多嘴多舌說個不停的生物麼?
顯然,沈念離沒有按他的劇本走讓他感覺有些氣悶,不過很快倒也釋然,畢竟他對她也並不是很有興趣,電梯的速度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到了頂樓,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巧看見樑墨歪着身子賴在顧行安的辦公室。
雙指飛速的在手上的IPAD上面移動着,一雙眼睛興奮的露出光芒來。
顧行安倒是一本正經的坐在椅子上面,正在看着電腦上的分析報表,昨天一天沒有來公司,積壓了不少工作,今天的事情會比較忙,聽到門的響聲也只是擡頭望了望,視線又落在了電腦上。
“沈總裁來了?”顧行安輕飄飄的問道,他早已收到馬靜候從前臺打過來的電話:“說了些什麼的?”
“他讓我想辦法讓你恢復新能源項目的正常合作。”沈念離倒是不隱瞞,只是臉色有些不太好,眼底是複雜和鬱悶:“你那邊怎麼樣?損失大麼?”
“還好。”輕飄飄的丟出一句,項目停擺損失的不僅僅是沈永年,還有S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