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年望向站在不遠處好幾日不見的,亭亭玉立的沈念離。
疾步匆匆的走了過來,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大廳右側側廳的等候室裡,這裡面一般都是想要面見顧行安,待通報時可以休息的地方,沈永年對這裡很熟悉,蓋因爲他已經在這裡面來過很多次了。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網上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面帶疑惑的望着一臉灰敗的沈永年,眼底劃過一絲詫異。
明明前幾天沈永年看起來還意氣風發的很,雖然有老態,卻依舊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人,怎麼今天一看,感覺如此的低迷呢?雖然打扮的依舊是一絲不苟,卻難掩身上灰敗的氣息。
幽幽的嘆了口氣,沈念離轉身走到旁邊的茶水間裡找了個紙杯給他倒了杯茶,這才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沈永年到這裡來的打算沈念離不用問也能猜到幾分,只覺得他此時更關心的是公司的項目,多少有些心冷。
哪怕對她的事情不甚在意,沈思思至少還在醫院的。
不過他到底在她年幼的心理,帶來一絲屬於父親的溫暖,她對他還是很有感情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沈思思是他的親生女兒,她不過是沈氏的養女,這麼多年來被栽培培養,多日來心底的心浮氣躁,在看見他略帶蒼老的容顏時,再大的氣性也消了。
也許是心中的氣悶消散了的緣故,她再看沈永年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爭氣,懷了未來姐夫的孩子,養女如今又醜聞纏身,哪怕明知是假的,可到底沈氏勤勤懇懇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染上這麼大的醜聞。
而且,SK也因爲她而停止了新能源項目的合作。
將紙杯朝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不要着急,喝口水再說。
而急匆匆從樓上趕下來的馬靜候也恰巧到了門外,剛欲推門便聽見了沈永年略有些責備的聲音,推門的手猛地一頓,須臾,轉身背靠着牆壁靜靜站着傾聽起來。
不同於樑墨的樂天派,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老大的結婚對象,還抱着一個審視的態度。
沈永年來到SK吃了好幾次的閉門羹,如今看見沈念離竟然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了SK,前臺高冷無比的前臺小姐,竟然臉色溫和的讓她去電梯,在寒暄幾句後,頓時心中怒火澎湃。
銳利的視線落在那張俏麗淡然的面龐上,看着那一幅清淺淡然的模樣,手中的紙杯轟然撞在桌面上,飄出不少水滴,臉上滿是不悅。
“說吧。”冷哼一聲,視線固定在沈念離的身上,看着她面色紅潤絲毫不像有困擾的樣子:“我今天爲什麼來SK你知道不?”
無非是打着關愛女兒的藉口見到顧行安,然後再提新能源合作案重啓的事情,難不成還真是單純的爲了她麼?
若不是她今天恰好出現在這裡,恐怕這會他已經上樓去一表慈父心腸了。
原本沈念離還對他略有愧疚,可一看見他的態度,又覺得自己太過感情用事,被沈思思傷害了這麼多回,就是不知道反思。
“我以爲父親是爲了我纔來找行安的。”
既然看清楚了他的想法,又何必遮遮掩掩來幫他掩藏真真實的目的,乾脆的挑明瞭她的想法。
“這就是你和我說話的態度?”
明明只是單純的想法,落在沈永年耳中卻彷彿是在諷刺他賣女求榮。
又是這樣的說話態度,沈念離心中有些沉悶:“爸,你認爲我該是怎樣的態度?在沈思思和樑成宇不停的傷害我之後?”
沈思思一次次的陷害她,從小到大,凡是她的東西沈思思都要一一的搶走,她忍讓,只因爲寄人籬下,爲了母親,她全部都能夠忍受,可如今她卻不想在維持着虛擬的親情了,她不想日後時時刻刻被他們用親情綁架了。
這些年,她畢業後便到沈氏上班,勤勤懇懇的爲沈氏拿下無數的項目,無論多苦,多累,甚至可以爲了沈氏去嫁給自己不喜歡的樑成宇,她享受了沈氏爲她帶來的優渥生活,她可以爲沈氏付出。
可這並不代表她就必須爲沈氏揹負一輩子壞名聲。
沈念離的反駁頓時讓沈永年覺得失了面子。
哪怕這會兒周圍沒有其他人,也讓他覺得顏面大失。
在他心目中,沈念離一直是聽話的,從小到大,學習刻苦工作認真,長得也十分美麗,曾經多少次他都感嘆,若這真是他的女兒就好了,可偏偏她不是,她只是自己心愛之人生的父不詳的野種,這是他心中永久的一根刺。
他期望心中女神冰清玉潔的嫁給他,可他又知道,若不是江氏遭此大難,江燕眉根本不可能跟着他。
這種又矛盾又羞恥的心思彷彿在那雙澄澈的眼瞳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猛地起身一巴掌甩在那白皙俏麗的臉龐上,打完後整個人都怔在當場。
沈永年從來不是個脾氣暴怒的人,哪怕沈思思再不聽話,他頂多關她緊閉,更別說打她,可最近一短短的一段時間,他連續打了兩個女兒好幾次。
掌風將她甩在桌子上,沈念離捂着臉,有些不可思議。
“沈念離你這個白眼狼,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從小到大,思思有的你都有,如今你就這樣跟我說話的?你這白眼狼的樣子果然跟你的親生父親一模一樣。”
親生父親?
沈念離面色一沉,猛地轉頭看向那因爲說錯話而有些慌亂的沈永年,站起身來步步逼近,毫不在乎他眼底的陰鷙,毫不退讓的迎上去。
“我的親生父親?白眼狼?你說,我的父親到底是誰?他到底做了些什麼讓你說他是白眼狼?”
當初無論她和江燕眉怎麼磨,江燕眉根本不願提她親生父親的事,哪怕明明眼底還有着懷戀,卻面如冰霜,無比冰涼,她以爲那個男人只是單純的背叛了母親,所以母親恨他,可偏偏又看着好像不像。
儘管在別人看來,她沈念離不過是個父不詳的拖油瓶,可她的心底卻有種感覺,她的父親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沈念離的質問讓沈永年頓時心底慌亂起來。
江家的覆滅本就是個禁忌的話題。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真相早已被歷史塵埃覆滅,可他卻不敢賭。
“沈念離,你的父親現在還是我!我沈家養了你這麼多年,你現在卻口口聲聲你的親生父親,以前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將你當成孝順懂事的女兒,對你比對思思還要好,甚至爲了你關思思的緊閉,就就是這麼對我的,也不知道顧二少爺知道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否則怎麼可能還會要你。”沈永年慌不擇言,說話都顛三倒四讓人啼笑皆非。
可現在的沈念離卻笑不出來,正一臉漠然的看着那個叫了十幾年爸爸的男人。
她從來不知道,在他的眼裡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
曾經的儒慕如今都成了最大的笑話。
平時從不會說她親生父親的人,如今不停的提起那個早已被人忘卻的男人,她不知道沈永年是什麼意思。
“SK和沈氏關於新能源的項目已經停擺了快一個星期了,這次的事情也讓沈氏的形象大跌,當初這個項目是你提出來的,所以你必須給我將這件事給我解決了。”
他一直在找她的主要目的也是要她將這件事解決。
如今沈念離又出了這件醜聞,他心中雖然覺得晦氣,卻還挺開心,畢竟沈氏不是靠網絡暴民吃飯,有空在鍵盤上當鍵盤俠的,幾乎消費不到沈氏身上。
這樣一來,就能讓沈念離乖乖的繼續在沈氏工作了。
聽着那理所當然的呵斥。
沈念離只覺得十分的可笑。
原來這纔是他的目的,一會兒擡出父親的身份,一會兒又說和沈思思的對比,一會兒說她的親生父親,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她說服顧行安重啓新能源項目而已。
之前的一巴掌,不過是爲掩飾他心底的慌亂而已。
這些醜聞反而給了他更好的藉口,讓她因爲心中愧疚,哪怕和顧行安結婚了,也全心全意的爲沈氏謀福利。
沈念離眸光深深的望着他,只看他還想說些什麼?
沈永年本以爲沈念離聽到他的話會像以前那樣聽話,直接答應,等待半晌卻沒聽見她的聲音,再一擡頭卻望見她正噙着一抹嘲諷的笑看着他,彷彿在看着一個笑話。
嘴角與那人如出一轍的笑看着簡直可惡。
曾經不覺得,如今卻越看越像那個男人,心頭頗爲煩躁。
伸手揮了揮,立刻又恢復到了一如既往的慈父模樣,聲音中帶着語重心長。
“念念,爸爸也不是逼你,實在是……你也不想讓你媽媽爲難吧。”
“我聽爸爸吩咐呀,爸爸我需要幹些什麼才能不那麼像我那個‘白眼狼’的父親麼?”略帶倨傲的看着眼神躲閃的沈永年,看着他眼底一劃而過的懊惱,沈念離笑的十分暢懷。
竟然用江燕眉來威脅她,是她看起來太好欺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