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離眨巴着眼睛,擡頭看着顧行安的側臉,眼底是止不住的好奇。
男人被看的喉結不自覺的滾了滾,那雙一向清冽的眸子也變得幽暗了許多,嗓音沙啞的暗沉:“總這麼看着我看什麼,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女人搖了搖頭,聲音嬌嬌軟軟的有點撒嬌的意味:“不是,我就看樑墨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給他做神助攻,居然還幫着他追凝凝,你就不怕我叛變麼?”
顧行安淺笑:“不怕。”
“爲什麼?凝凝可是我的好朋友。”
“陸凝也喜歡樑墨不是麼?”
沈念離:“……”
可是喜歡不是可以強—暴她的理由啊。
“感情都是睡出來的,你看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越來越好了麼?”顧行安不以爲然的說道,清冷的眸卻看向不遠處路邊正在拉扯的兩個人,男人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讓女人受傷,女人的推搡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大,指了指他們,意有所指:“你看,你還敢說他們沒有感情麼?”
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沈念離微微默然,抿了抿脣,心情有些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他明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拒絕了帶陸凝回去的。
男人的小心機,真是讓女人防不勝防啊。、
不過……
她擰着眉頭問攬住自己肩膀的男人:“今天的事情明明是沈思思做的,爲什麼那麼輕易的就放過了她?你不是要來幫我報仇的麼?怎麼感覺你的氣都撒在白家的那個女人身上了。”
顧行安小心翼翼的將她護送上車,淡淡的道:“她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的。”
快刀子殺人簡單,鈍刀子殺人才痛苦。
他這個人一向瑕疵必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沈思思的。
沈念離皺鼻:“還是算了吧,這些年她也沒對我怎麼樣,無非在學校欺負我之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這麼報復她,豈不是顯得很小心眼。”
男人爲她關上車門,自己從另外一邊的門上車,帶着寒氣,沈念離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怎麼?這就心軟了?你忘記當初她給你下藥,要不是遇見我,你早就被毀了。”
沈念離當然記得,那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那時候她昏迷過去了,要不是這個男人來了,她估計早被沈思思安排的牛郎給糟蹋了,那時候的沈思思是真心想毀了她。
現在想想,倒不如說沈思思是爲了樑成宇所以才這麼想毀了他。
真是藍顏禍水啊。
其實那時候的她對樑成宇並沒有感情,如果沈思思跟她明說的話,說不定她會跟爸爸說,讓沈思思和樑成宇訂婚的,只能說沈思思的思慮太重,所以被佔了便宜,最後連臉面都沒有了。
“其實,思思小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沈念離垂下眼瞼,有些落寞的說道。
“嗯?”顧行安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我到沈家的時候三歲,思思那時候才一歲,剛剛會走路,特別的可愛,我母親對她也很好,好到……我都會嫉妒的程度,她媽媽那時候剛死,她很依賴我母親,大約五歲那年,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高燒不退,肺炎住院了,陳家人突然說我母親要害她,就強制性的將她帶去陳家,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上高中了,也變成了如今這種的樣子,已經忘記了我母親當年對她的好。”
男人看着那張美麗的臉上滿是茫然,有落寞,就是沒有對沈思思的怨憤,不由得有些心疼的攬她入懷:“當時我在酒店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丫頭真是善良單純地過分了。”
“原本以爲經過這兩年的薰陶,怎麼說也變得精明瞭點,如今看來還是一樣的笨。”
沈念離不由得掙扎了一下,“我哪裡笨了。”
“聽着,念念,不是每個人生來都是會感恩的,這個世界上,有感恩之心的人不少,但是更多的都是那種理所當然,也許在沈思思看來,當初任由她被陳家帶走,對她來說,就意味着拋棄。”
“就因爲不是親生的女兒,所以你就要拋棄我了麼?”
“我想你媽媽,這麼些年來,可能將自己定位的更多是沈家的總管,而不是沈永年妻子的這個位置上,所以,她纔會對陳家帶走沈思思無動於衷。”
顧行安聲音很淡,卻讓她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因爲她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
江燕眉當年對沈思思好麼?
好,只是那種好卻彷彿隔了一層什麼似的。
現在撥雲見日,她才知道,少了一層叫做愛的東西。
她對沈思思只有責任,沒有愛,她會將沈思思照顧的很好,但是她也吝嗇於自己的愛,而她對自己,卻是愛和責任的加成,哪怕看起來對沈思思比對她好,但是小孩子是敏感的。
小時候的沈思思敏感的感覺,這個漂亮的阿姨不喜歡自己。
卻對她很好。
她貪戀這樣的好,卻忘記了,當有另一個與她更親近的責任人出現的時候,也會被這個阿姨徹底的拋棄。
所以江燕眉對於沈思思來說,就是拋棄她的那個人。
沈念離看了他一眼,又垂眸摳了摳自己的手指甲,只覺得滿心的酸楚,不知道該對忍辱負重的江燕眉,還是對被拋棄的沈思思,那落寞的模樣讓顧行安又是一陣心疼:“不過,不用覺得對不起她。”
她一怔,蹙了下眉:“我並沒有覺得對不起她啊,爲什麼你會認爲我這麼想。”想了想,纔再次開口:“怪只怪,她的父親是沈永年吧。”
顧行安有些愕然,然後失笑:“看來,是我小看了你。”
男人的聲線有些涼薄,臉上帶着笑意:“對你母親來說,沈思思是她仇人的女兒,所以,她不傷害她已經是對她最好的疼愛了,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只是這些,沈思思不知道罷了。”
車子緩緩停住,已經到了大安郡府邸的門口。
顧行安交代了司機明天早上七點到這裡來接他,便擁着沈念離往裡面走。
走到花園的時候,他停下腳步,眼中柔情微閃,然後牽着沈念離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我們回去換一身衣服,然後出來散步吧,你還沒仔細逛過這裡的花園吧。”
“嗯,我雖然來了幾次,還真的沒有逛過這裡的花園呢。”
男人笑着點頭:“今晚我帶你夜遊花園,這裡是我長大的地方,有很多我的痕跡。”
沈念離眼睛一亮:“真的?”
她看着他點點頭,便歡呼雀躍的轉身快步往院子裡走去,她對花園沒什麼興趣,但是對顧行安的痕跡卻很感興趣。
顧行安懶懶的墜在後面跟着走,看着她雀躍的背影,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許多。
沈念離走了幾步,發現男人沒有跟上來,有些疑惑的轉過頭去,卻看見明亮的月光下,一個挺拔清雅的男人緩緩朝自己走來,讓她一下子看的出了神,彷彿從月宮走下來的美男子一般,渾身充滿了危險與聖潔的氣息。
矛盾非常。
卻異常的俊美,俊美到她的心臟都跟着跳躍個不停。
“滿意你所看到的麼?”男人邪肆的淺笑勾回了女人的心神。
沈念離臉頰染粉,嗔怪道:“你就會逗我。”
“難道你希望我去逗別人?”
“哼……”
…………
帝都酒店的門口。
沈永年站在酒店的門口,焦急的等待着江燕眉的出現。
他真的非常的緊張,來回的踱步,這是將近兩年來,江燕眉第一次約他見面,緊張和慌張早已佔據了他所有的思想,他不知道他馬上該和江燕眉說些什麼?
現在的江燕眉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高貴的身份,無數的錢財。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甘心。
他在她最落魄的那些年,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幫她照顧女兒,或許他確實有些偏心自己的親生女兒,但是他對沈念離絕對算不上差了,可是現在她發達了,第一件事卻是要將他一腳踹掉。
這樣的現實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只是,他想要責怪她,憎恨她,可是卻依舊忍不住的去愛她,午夜夢迴的時候,想的最多的依舊是她。
他都覺得自己在犯賤。
第十次朝着遠處張望,卻依舊沒有看見心心念唸的女人出現,臉上不由得再次露出失望的神色。
就在他低下頭的瞬間,從遠處緩緩駛來一輛低調奢華的勞斯萊斯,強烈的燈光刺激的他雙眼不由自主的閉起,伸手擋住那刺眼的光,緊接着,從駕駛室上走下來一個穿着西服的年輕男人,恭敬的將後車門給打開。
從裡面先是探出一隻纖細的腳,緊接着,又伸出一直雪白纖細的手,輕輕的搭在年輕男人的掌心。
直到她完整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才彷彿如夢初醒一般,忍不住的吶吶的喚道:“燕眉——”
這一聲,哀怨中帶着難以掩飾的失落。
因爲那張熟悉的臉上,此時雖然掛着淺淺的笑,眼中卻滿是疏離和冷漠。
她真的已經對他沒有任何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