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車從大安郡疾馳而下,飛速的往A市富豪區飛馳而去。
沈念離坐在車上,焦急的坐立不安,直到手被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握住,才立刻平靜了下來,擡眸望向身邊一臉淡定溫雅的男子,心下終於安定了些,緊緊的握住那隻手,汲取着力量。
“不用擔心,伯母會沒事的。”顧行安將她的手靜靜的握在掌心,安撫着她緊繃的神經。
沈念離苦澀的勾了勾脣,搖着頭無奈的開口:“我媽這些年很苦,哪怕有着優渥的生活,但是她的精神是空虛的,我一直都知道。”
她明明一直都知道江燕眉的心不在沈家,可她卻還是裝作沒有看見。
以爲只要她優秀了母親就能變得快樂,所以不停的學習,不停的去工作。
可她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江燕眉當初會嫁入沈家,絕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因爲她的存在,可也正是因爲她的存在,所以江燕眉才堅強的活着,而不是在江家毀滅的那天,追隨江家而去。
“別怕,一切有我。”伸手將那顫抖的纖弱身子拉進懷中,靜靜的聽着她絮絮叨叨說着這些年和母親相依爲命的苦楚,說着她心底的恐懼,說着那些曾經想要說卻不敢說的話。
車子很快便來到沈家別墅,一行人飛速的涌進沈家大宅,訓練有素的保鏢,崢嶸帥氣的黑西裝黑墨鏡,就差舉着手槍如007一般的往裡面突進了。
擡腳跟着那些保鏢身後小跑着進去,只見偌大的沈宅不見平日的喧鬧,反而有一種別樣的寂靜,擡腳走進別墅的大廳,只見偌大的客廳裡,江燕眉一身落寞的站在客廳的中間,而沈永年則是坐在沙發的另一端,江燕眉頭髮微亂,臉頰上清晰可見的五指紅痕,明明那麼狼狽,卻依舊挺直脊背錚錚傲骨。
睥睨的望着一臉蒼白的沈永年,而沈永年則是不敢置信的望着手掌,眼底絕望涌現。
沈念離怎麼也沒想到,回到沈家來竟然看見的是這樣的畫面。
在她的記憶中,沈永年對江燕眉一直是愛的深沉,曾經在沈思思回來之前,她甚至動過希望她忘記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好好跟沈永年生活的念頭,可隨着沈思思回來後,她動這樣念頭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沈永年不可思議的望着自己的手,他竟然打了江燕眉……
不敢擡頭去看她的眼睛,因爲害怕從那雙瞳眸中看見漫天的恨意,耳畔彷彿還回響着江燕眉溫柔冷清的聲音,卻彷彿是萬把鋼刀,不停的凌遲着他的心。
她說她恨他……
恨?
他養了他們母女這麼多年,恨不得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送給她,可是她說。
她恨他!
“沈永年,簽字吧,當年我怎麼來的,如今我便怎麼離去。”江燕眉的聲音清冷而孤寂,彷彿在談論今天吃什麼一樣的輕鬆自然。
佝僂的身子微微一顫,擡眸向她看過去,沈永年這才發現,這個女人身上穿的,是當年她進沈家時穿的那一身。
只是比起當年來,如今的她更似一罈美酒,甘醇而醇厚。
“燕眉,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我錯了,你別生氣啊,你一生氣我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你恨我也好,討厭我也罷,只要你不離開我身邊,我保證以後一定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看着那張決絕的臉,沈永年‘噗通’一聲屈膝跪了下去,一張臉漲紅了的卑微的扯着江燕眉的褲子。
江燕眉極力的忍耐着想要一腳將他踹開的衝動,平復着心情。
“沈永年,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一定要這樣相互折磨着麼?”
“媽……爸……你們在幹嗎?”沈念離再也忍不住的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話,直接的走了過去,顧行安緊隨其後,微蹙着眉頭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江燕眉這時候才發現沈念離竟然來了。
頓時蹙起了眉頭:“我不是讓你不要過來麼?”
少有的嚴肅語氣讓沈念離不由自主的抿緊了脣,顧行安將她攔在自己身後:“她只是擔心你,你着急的掛了電話,她不放心。”
儘管已然放緩了語氣,可依舊有責備的意思。
在顧行安看來,若江燕眉真的不想讓沈念離來,就不該急急忙忙的掛了電話。
江燕眉的臉色暗了暗,卻在看見他將沈念離保護在身後時又恢復了平日的溫雅,無奈的嘆口氣:“哎,你們這時候就不該回來的。”
“念念,快勸勸你媽媽,不要讓她做傻事啊。”沈永年看見沈念離卻彷彿看見了救命稻草,連忙爬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言語間滿是焦急。
沈念離疑惑的看向江燕眉,眉眼間滿是擔憂。
江燕眉冷哼一聲,上前來一把撇開他的手:“沈永年,我不讓念念回來的原因就是不想讓她看見你如今的樣子,不管怎麼說,你畢竟養了她這麼多年,不論好醜,至少讓她過上了好的生活,但是這不代表我就原諒了你。”
沈永年臉色白了白,他沒想到江燕眉會這麼絕情。
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在她那裡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燕眉,這麼多年來,我對你的心,你難道就當做看不見麼?”
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江燕眉猛然轉頭,死死的盯着沈永年:“那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念念將會和她的親生父親在一起,而不是在這裡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
寄人籬下……
沈永年心如死灰,他不敢相信當年那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在她心底竟然潛藏着如此巨大的仇恨。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啊,你們倒是給我說清楚啊。”沈念離一頭霧水的看着他們。
顧行安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心底隱隱有着猜測,微微蹙起眉頭。
江燕眉冷笑一聲,一把扯過女兒的手,將她扯到自己的身邊,睥睨的望着沈永年:“我受夠了,沈永年,我們離婚吧。”
說完,也不顧一攬懵逼的沈念離,直接將她拉出了門。
跟隨而來的幾個保鏢也是一臉詫異,他們跟着來不僅沒有發揮任何作用,還被迫看了場好戲,他們招誰惹誰了呀。
顧行安深深的望了沈永年一眼,便轉身朝着他們追了出去。
直到坐上了車沈念離才彷彿回過神來,猛然擡頭望向坐在身邊恬淡安然的江燕眉,沒想到短短的一段時間沒有見,她竟然已經到了要和沈永年離婚的地步。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江燕眉不願意多做解釋,上車後不過半刻鐘便又恢復了平日裡溫和優雅的形象,彷彿之前那個疾言厲色的女人不是她一般,淺笑的瞥了女兒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髮絲:“好啦,不要亂想了,媽媽沒事,只要你開心快樂媽媽就安心了。”
“媽媽,難道你是因爲網絡上說我的那些事情麼?”幾乎是瞬間,沈念離便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江燕眉搖搖頭:“那些事情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只要行安認定了你,哪怕網絡說的再多,都不可能撼動你哪怕一分。”說着又莞爾一笑,調皮的對她眨了眨眼睛:“我是因爲你舅舅啊,有你舅舅的消息了,媽媽開心。”
可是那也不用和爸爸離婚啊……
沈念離眨了眨眼睛,差點突口而出的話,還是硬生生的嚥進了肚子裡。
“伯母,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裡呢?”顧行安隱隱覺得有些事情發生了,可看着沈念離那張懵懂的臉,卻也知道此時不是說這些事的好時機,轉而直接看向江燕眉。
江燕眉讚許的望了他一眼,莞爾淺笑:“先去念念之前的那套房子吧,過幾天我會去法國找你舅舅。”
“可是舅舅壓根就不願意認我。”說道這個,沈念離也覺得有些頭疼了。
“沒事,媽媽過去看看,哪怕他不認我,我只要遠遠的看着他,就很好了。”說道江燕雋,江燕眉一臉的溫柔,柔和了的眉眼裡,彷彿盛滿了天空的星辰。
看着這樣的江燕眉,再多的話沈念離也說不出口了。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問此時也不忍心再問了。
很快,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沈念離公寓的樓下,顧行安下車爲他們打開了門,淺笑着看向沈念離:“你是在這裡陪伯母還是跟我去公司?”
“我留在這陪媽媽。”忙不地的開口,彷彿害怕他將自己帶走一般,沈念離調皮的對他吐了吐舌頭。
顧行安沒有說什麼,卻強硬的將身邊的保鏢留在了這兒。
江燕眉倒是一副安然的模樣,彷彿早已對保鏢的包圍而安然無比。
走進門後,沈念離再也忍不住的擡眸望向江燕眉:“媽,爲什麼你突然跟爸爸說離婚?”
“我就知道你不問到不死心,你這孩子,從小就這麼死心眼,認定了什麼一定要做到才安心。”江燕眉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來,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來:“你這孩子,剛剛也沒輕沒重的,竟然在女婿面前就問,你也不怕女婿心有芥蒂。”
沈念離微微愣住,隨即無奈的笑笑:“媽,行安不會啦。”
“哎,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女人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彷彿歷盡千帆,江燕眉說的無奈又悲哀。
不願意看見這樣的媽媽,沈念離忍不住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抿了抿脣:“媽,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有些真相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江燕眉無奈的搖搖頭,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女兒說,過去的真相太沉重,絕對不是如今的她能夠理解和承受的。
沈念離沒想到她這樣渴求,江燕眉依舊保持沉默一幅不想說的模樣,便知道自己今日是怎樣都問不出答案了。
江燕眉的固執,這麼多年來,她比任何人都瞭解。
“媽,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因爲我的事情而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