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一時寂靜無聲。
沒人會聊到前一刻還看似處在劣勢的葉衝,會突然間就扭轉了局面,並且立馬就在下一刻分出了勝負。
而云狄重傷倒在擂臺上,已是不爭的事實,就在刑堂的人上來把雲狄擡下去的時候,臺下劍奴們的腦海中,還在回放着葉衝憑藉靈犀劍網以及月供煞打敗雲狄的場景。
葉衝,也在慕風長老宣佈他的勝利之後,走路下了擂臺,來到了水溪兒他們身邊。
這一次,他對雲狄出手是重了些,一方面是對手太強,他想要儘快結束戰鬥只能用最兇狠的方式,另一方面,也是在他編織靈犀劍網的時候,無法躲避只得承受對方攻擊給他心裡添了一把火氣。
隨着他最後的月供煞使出,他心中的火氣也在那一刻煙消雲散。
“看來是沒人再敢跟你搶令牌了,那將意味着在接下來的奪令大會上徹底喪失戰鬥力啊!”魯胖子最先反應過來,只是表情還是一驚一乍的,“以後七玄宗第一高手就是你了,唉,小爺我現在只能混個第二了!”
水溪兒卻發出了一聲嘆息,“今年應該是雲狄闖封印山最好的時機,他實力足夠,年齡也到了十九歲,如果這次沒有得到闖山令,接下來還有半年多,倘若劍冢在這期間不再舉辦奪令大會,那麼他就要在這裡多呆上十年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安靜下來了。
十年,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是很漫長的字眼,而他們,沒有一個願意在這裡繼續等上十年。
葉衝的心中,也出現了一絲負疚感,之前打敗其他人的時候,他並沒有這種想法,因爲那些人大部分實力不夠,即便奪到闖山令,能夠闖出封印山的機會也接近於零,至於廖凡、盧子生、慕容痕,要麼是還有機會,年紀也未到如此緊要的關頭,要麼就是出手太過兇狠,即便面對實力不濟的劍奴也毫不留情。
唯有云狄,他並不是個面對任何人都出手狠辣的人,甚至對於劍影,他出手都不算太重,他只是出於對武技的癡迷,才主動找上葉衝,而後,葉衝也讓他見識到了自己所掌握的全部武技。
但是葉衝一想到,如果接下來半年多的時間,沒有奪令大會,那麼雲狄就要因爲他在這裡多呆十年,甚至,十年之後的他,還有沒有如今這股桀驁不馴的勁兒都不一定,說不定一輩子都走不出劍冢了。
葉衝還是難免有些不忍心,畢竟自己剛纔的確下手過重,現在的雲狄,已經沒有辦法快速恢復狀態,去別的擂臺搶奪闖山令了。
而按照真正的實力,雲狄若不是遇上葉衝,亦或是沒有首次重傷,在任何擂臺都是可以輕鬆得到闖山令的。
想及此處,葉衝看了一眼擂臺下面的雲狄。
他同樣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十九歲,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就有可能賠上十年,但是他對於自己在衝動和好奇之下,找葉衝比試並不後悔。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拼着最後一點力量,穩住傷勢,以圖再去另一個擂臺打出一片天地。
這對身受重傷的他來說,希望很渺茫,但他仍就想要堅持一番,沒有因爲重傷,沒有因爲沒有希望,就在這個時候退場。
這一幕落在了七玄宗衆人的眼中,也落在了葉衝的眼中。
說到底,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恩怨情仇,都只是被囚困在劍冢之內的孤苦少年。
葉衝想了想,走到了雲狄身邊,此時雲狄雙目微閉,凝神療傷,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葉衝也沒有示意什麼,直接從納袋裡掏出兩粒丹藥,一粒療傷,彈入了雲狄的腹中,另一粒補氣,他自己服了下去。
而後雲狄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葉衝的背影。
葉衝正朝着另一座擂臺登去。
這是他今日登上的第六座擂臺。
……
兩個時辰之後,壯麗的夕陽噴薄出最後一抹殘紅,落入了西山。
奪令大會的所有擂臺,都恢復了平靜。
十塊闖山令都有了歸屬,奪令大會結束。
同時,葉衝的名字,也在這一羣少年劍奴,甚至將會在整個劍冢之中流傳開來。
因爲他完成了一件壯舉,以一人之力,連奪六塊令牌。
這在劍冢的歷史上,幾百年都難得一見。
而此次奪令大會的最大贏家,非七玄宗莫屬,十塊令牌,葉衝得其六,魯山得其一,排除單獨爲青年劍奴開闢出來的那一座擂臺,剩下的兩塊令牌一塊爲廖凡所得,另一塊竟然落入了李輝的手中!
也就是說,七玄宗得到了七塊令牌,如果算上即將入住紫竹林的李輝的話,那就是一共得到了八塊!
即便是以往那些劍冢內聲名赫赫的宗派,也很難在一次奪令大會上創造出如此佳績。
奪令大會結束之乎,葉衝將多餘的那一塊闖山令送給了雲狄。
這在葉衝給雲狄服下丹藥,並且登上第六個擂臺的時候,七玄宗的少年,和重傷之中的雲狄就已猜到。
而云狄最終也沒能恢復到足以再次走上擂臺的地步,所以當葉衝將闖山令遞給他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他只是說了一句話,“這塊令牌,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會還你。”
他是個驕傲的人,他不會因爲失敗,就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就像他不願把葉衝的這塊令牌當做同情施捨或者是彌補一樣。在他看來,無論勝負與否,傷重與否,都是自己的選擇,走下了擂臺,沒有誰需要有什麼內疚和虧欠,而他又不得不接受這一塊闖山令,所以他給了葉衝一個承諾。
我欠你一次,以後會還你。
這是他維護自己驕傲的話語,在很多年後,哪怕跟葉衝成爲了敵人,他還是固守着他的驕傲,還給了葉衝一個大大的人情。
……
紫竹林,七玄宗。
夜色籠罩星河,一處篝火正旺,一次將所有人的闖山令都搞到手,這對他們來說,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魯山正駕着篝火烤着野味,烈焰雀在一旁啁啾鳴啼,獨自抓回來野味的它,顯得頗爲神氣。
就在野味的香氣逐漸隨着夜風飄散開來的時候,忽然有一道身影,從紫竹林外,鑽到了他們面前。
來人是得到闖山令之後,就從奪令大會消失了的李輝。
只見他扛着偌大的包裹,來到衆人面前,站在篝火旁,四處打量了一下,而後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兩隻眼珠子看着篝火上的野味滴溜溜直轉,道:“看你們這麼有心,爲了歡迎我,還準備了野味,今天你們得罪我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對了,你們這空中竹屋不錯,有沒有給我提前準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