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慕初夏牢牢地貼在那扇大大的玻璃窗上,不捨得離去,一牆之隔,裡邊是生死未卜的他,外邊,是傷心欲絕的她,爲什麼,他們之間的愛情之路竟會是如此地艱難……

昔日那冷峻堅毅的俊臉,此刻幾乎被繃帶遮住了大半張臉,明明昨晚上,他還深情款款地拿着鑽戒向她求婚,他還盛怒地追着她質問她要去哪裡,可是爲什麼現在,他卻幾乎丟了一條命,躺在裡邊任由上天主宰着他的命運……

遲浩走了過來,滿懷悲傷的嘆息在她頭頂響起:“嫂子,我知道你又懷孕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喬子這,我會看着他的,一旦他有消息,我馬上去通知你!”

他說着,就朝着程小雅使了個眼色,程小雅低着頭,臉上是同樣的悲傷,她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壓低聲音說:“初夏,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兒風大,你昨天也沒怎麼休息,回去好好休息,這兒有遲浩呢……”

慕初夏完全無視了他們滿懷擔憂的話語,誰都沒有理會,她輕輕地掙開了程小雅此刻搭過來的手,身子緊緊地貼着冰冷的玻璃窗。

下一秒,她那嬌小的身子無力地下滑,在他們炙熱的注視下,她坐在了那兒,頭靠在玻璃窗上,雙眼使勁地瞪大,就彷彿,她是要看清裡邊的他那被氧氣罩被遮住的不明神情。

接着,她的嚎啕大哭在這寂靜的走廊上倏地傳來,眼裡積蓄了很久的淚,在那一刻猶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順着她的臉頰落下。

她顫抖着的小手,此刻使勁拍打着玻璃窗,砰砰,砰砰,伴隨而來的,是她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吼聲:“陸景喬,你醒過來!你醒過來看看我!”

“陸景喬……我又懷孕了……我們又有孩子了……爲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爲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你會發生這種事……我錯了……陸景喬……我真的錯了……你醒過來打我,罵我,就是……不要……離開我……”

說到最後,離開我三個字……徹底讓她崩潰,即使是坐着,她那幾乎破碎的身子也是快撐不住,然後她伏在玻璃窗上,一遍遍地拍打着。

可是即使此刻的她崩潰到了這種地步,裡邊的男人依舊是靜靜地躺着,絲毫未動,那雙原本深邃漆黑的眸子沒有睜開,甚至連動都沒動,那長長的睫毛依然靜止,那氧氣罩,深深地將他的臉給擋住……

遲浩和程小雅都發出了一聲驚呼,連忙彎下腰來去拉她,程小雅也跟着哭的泣不成聲,她牢牢地挽住了她的胳膊,一邊抽泣,一邊勸她:“初夏!不要這樣……你這樣,他也聽不到……小心你的孩子啊……”

“沒有他,有孩子有什麼用……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這個孩子,也想要換的他的平安!”

慕初夏瞪大了通紅的眸子,說出的狠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下一秒,一隻揚起的手就朝着她扇了過來,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這裡響起,兩個女人的哭泣戛然而止,慕初夏的頭偏向一旁,時間彷彿靜止,有的,只有她側臉此刻的那片火辣辣的疼……

而那隻手,還停在半空中,是男人的,是遲浩的。

遲浩打了她……

程小雅一下就怒了,哭着衝遲浩咆哮:“你瘋了嗎?幹嘛打她!她都哭成這樣了!”

自己愛妻的指責,遲浩卻是熟視無睹,他那雙暗沉的猩紅眸子牢牢地鎖着彷彿定格的慕初夏,慘白的薄脣緊緊地抿起,下一刻,他已經狠狠地捏上她的雙肩,強迫着她對上他的凌厲的眸子!

“嫂子!看着我!”

他怒吼,拔高的音量讓慕初夏僵住的身子狠狠一震,她被迫地移過目光,然後望着他那張鐵青着的俊臉,那張臉上,此刻滿懷怒氣和失望。

“這一巴掌!是替喬子打的!他在裡邊生死未卜,我們現在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還有祈禱,而不是像你這樣在這裡哭哭啼啼,什麼不要孩子?那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孩子!還是喬子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休息!好好保住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我們所有人,都不會讓他出事!”

他鏗鏘有力的話,一遍遍地響徹在她的耳邊,深深地傳入了她破碎的心裡,慕初夏瞪大眼,呆滯地盯着他看,半晌,乾裂的慘白脣瓣繼續不自覺地張開,卻是在顫抖:“真……真的嗎……他真的會沒事嗎……”

那一巴掌,徹底打醒了她,慕初夏輕輕地撫上自己發紅發疼的側臉,通紅的淚眼裡此刻露出了滿滿的期盼,遲浩的雙眸裡露出了堅定不移的目光,他直直地盯着她,堅定着說:“肯定會沒事!你相信我!”

池早早狼狽地從慕初夏的病房裡逃離,身上的衣服被她撕了好幾個洞,她甚至不敢正大光明地坐着電梯出去,爲避免尷尬,她只能從一旁的逃生電梯下樓,高跟鞋走起樓梯來,十分地不方便,下了幾級臺階之後,她的腳倏地一扭,整個人撲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她發出了吃痛的一聲驚呼,擡起頭的時候,那雙憤恨的幽幽美眸裡,此刻又露出了深深的怨毒。

她只覺得今天倒黴透了,被慕初夏那個賤人教訓了不說,現在連這樓梯都欺負她!

此刻,她那張美麗的鵝蛋臉抽緊,臉上是一片深刻地猙獰,那深深的寒意還有此刻那雙杏眼裡露出的兇狠目光,如果現在有人站在她面前的話,只怕要被她的那冷厲目光給殺死。

捏緊拳頭,她咒罵了慕初夏幾句,想要站起,但是等到她伸了伸腳,又是一陣劇痛傳來。

腳踝處似乎扭到了,她轉過眸子,咬緊了銀牙,這才發覺自己白皙光滑的腳踝處,此刻已經發紅。

越看,池早早心裡的怒氣越盛,她倏地覺得自己剛纔怎麼那麼無能,被髮瘋的慕初夏教訓地都不敢還手,爲什麼?她向來不是好欺負的人!

剛纔的她,一定是魔怔了!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了她的面前,那陰影從上方落下,將她牢牢地包圍,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是當她擡起雙眸的時候,怨毒的杏眼裡露出了一抹欣喜。

池早早立馬收起那副劍拔弩張的樣子,露出了女人專有的那一抹柔弱,她的幽幽美眸裡露出了可憐的淚,她伸出手,朝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張開,低低地叫喚:“子擎……我好痛……救救我……”

男人的深邃眸子在那一刻張開,擰緊的眉宇之間是深深的心疼和憤怒,他彎腰,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打橫抱起,垂着眸子柔情地說:“怎麼弄的這麼狼狽?你不是來看你的勝利成果的嗎?”

莫子擎低沉的話裡,是滿滿的心疼還有擔憂,心疼此刻她的狼狽不堪,擔憂她肚子裡還懷着孩子。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池早早隱藏的那股怨恨又無比清晰地呈現在她那紅腫的臉上,她緊緊地縮着眸子,猙獰的神情又隱隱地從她美麗的臉蛋上浮現了出來。

“就是那個賤人!她害得我!子擎,她竟然敢打我你知道嗎?她還說,她要打掉我的孩子,她要我流產,子擎……那個賤人要對我的孩子下手!”

正抱着她下樓的男人高大的身子一頓,然後抽緊的俊臉上陰沉了下來,只因爲她話裡的那一句打掉孩子……深邃的五官此刻變得如此地冷硬,他抿緊薄脣,臉上微微露出殺意:“是嗎?早早,你放心,如果她敢動你還有對我們的孩子下手,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她死!”

男人一句我們的孩子,深深地敲進了她的心裡,池早早往他懷裡縮了縮,狠辣的心裡倏地涌現出了一股愧疚,是啊……一直想着利用這個孩子設計那個賤人還有那個男人,她卻忘了,這個孩子是面前這個男人的……

池早早閉了閉杏眼,在這一刻,她倏地放下了所有的心機和算計,然後一股真摯的淚從她的美麗眸子裡落了下來,她輕輕抽氣,更加用力地往男人的懷裡靠着,她死死地捏緊着此刻莫子擎身上穿着的那件緊身的白色襯衫,落下的淚順着她的臉頰通通流到男人胸前,然後將那件襯衫打溼……

“對不起……子擎……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就這樣看着他們幸福,就算讓他們中任何一個人死,我也要拆開他們!”

眼裡的淚還在繼續流着,池早早的話裡卻是露出了無限的愧疚,她一直知道的,她在利用他,而且利用地很徹底,以前在美國,還有現在這個孩子,一起,都不過她在利用他罷了。

他愛她,她知道,可是她的心,此刻還是在那個生死未卜的那男人身上,她不會將他送給任何一個女人,她寧願就這樣看着他死!

莫子擎頓住的身影卻是不再移動,他垂下眸子,眯着一雙銳利的眸子,此刻別有意味地低着頭看着依偎在他懷裡哭泣的這個女人。

他不知道,此刻她說的話是否真心,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愛她,愛她愛到甘願爲了她去死,不管她現在是不是在騙他,他都認了,只要她開心就好,只要她可以完成這一切後,能夠和他回美國,然後以後只留在他的身邊,眼裡只有他一個男人就好……

莫子擎抿緊的脣瓣緩緩張開,他又是抱着她下樓,一邊下樓一邊道:“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早早,我甘願爲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還在我的身邊……我都願意的,你不要愧疚,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吧……但是你要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過了這次之後,你要和我回美國。”

他是在要她的保證,池早早閉上的眸子沒有睜開,淚還在不斷地流着,她淡淡地說:“好……”

等她送慕初夏那個賤人下了地獄,她就和他回美國去……那個薄情的男人,對她已經不再留戀了,或許選擇愛自己的莫子擎,纔是她今後的正確道路……

但是在那之前,她不會讓慕初夏那個賤人好過!

接下去的兩天,那四十八小時,所有的人都在擔驚受怕,屏息地等待着他的醒來。

手術後的最重要的兩天過去,他的身體特徵逐漸地趨於穩定,在醫生的檢查下,他所有的生命特徵都趨於正常,甚至,他就和正常的健康人無異,可是偏偏,他就是昏睡着,那緊閉的雙眼,動都沒有動過一下……

就彷彿,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只有血肉,沒有內裡。

這兩天,慕初夏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他被掏空了靈魂,她好像也是,猶如行首走肉一般,失魂落魄,渾渾噩噩地消磨了兩天的時間。

她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去他的病房外和他說話,雖然她知道他基本是聽不到的,但她還是堅持不懈的,經過這一次後,她慢慢地明白,她的生命裡,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如他那般地重要,她不會放棄他。

就算,真的他成了醫生口中的那植物人,她也不會放棄,她和寶寶,都會等着他醒過來……

期間,陸奶奶來了兩趟,老人家身子本來就不好,經過這一次地打擊,陸奶奶彷彿一下子又老了十幾歲,佝僂嬌弱的身子看起來猶如風中的殘燭。

陸奶奶知道她又懷了孩子,傷心之餘,總算不是那麼地難過,每次來,她都帶着一堆滋補品過來,而且陸奶奶心細,在她面前還勉強裝出笑臉來,渾然不提陸景喬的事情。

但是她不知道,她如此,她的心裡就更加愧疚,害得她寶貝孫子躺在那兒生死未卜的人是她……

慕初夏抿了抿脣瓣,剛喝完一大碗補湯的她一邊擦着嘴角,一邊臉上露出了無限地愧疚,看着正在收拾着碗筷的陸奶奶凝重的臉色,慕初夏只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接着,她將手裡的紙巾扔進了垃圾桶,坐在牀上低着頭,滿懷愧疚地壓低聲音衝陸奶奶說:“奶奶,對不起……我……”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話已經被陸奶奶的嘆息聲給打斷,陸奶奶蒼老的臉在那一刻出現了悲傷,她轉過身子,放下了手裡的碗筷,走到牀邊,在她的面前坐下。

老人家沒有直接說話,而是伸出佈滿細紋的手,緩緩地撫上了她的小腹,輕輕地嘆息:“唉,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初夏,奶奶累了啊,你爺爺又住院了,那慘敗的身子不知道可以撐到什麼時候,本來峰峰的出現,讓我們兩個老人覺得我們陸家的好日子到了,可是……可是……”

陸奶奶斷斷續續地已經說不下去了,佝僂的身子開始顫抖,她已經開始哽咽,從慕初夏的那個角度看去,她甚至瞥到了老人家佈滿細紋的眼角閃爍的淚滴。

“所幸啊,老天有眼,你又有了景喬的孩子,我們陸家的血脈又多了一條,初夏,說實話,奶奶剛開始是怪你的,可是現在,奶奶一點都不怪你了,你爲我們陸家開枝散葉,是我們陸家的功臣,我相信,景喬知道你懷孕了,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話音落下的同時,晶瑩的淚已經順着她的佈滿皺紋的臉頰落了下來,慕初夏聽着心裡泛酸,隨着的是鼻間也泛酸,然後她也跟着抽泣。

她抓住了陸奶奶的手,輕輕地摩挲着,臉上依舊是滿滿的愧疚:“奶奶,你千萬不要這麼說……這次的事,是我大錯特錯了……不然,陸景喬也不會因爲去追我而發生車禍,奶奶,你怪我吧,不然我心裡只會更加地愧疚……”

陸奶奶一邊哭,一邊卻是彎起了眉眼,臉上又露出了和藹的神情,她輕輕地摸着她的手,揉着自己眼角的熱淚嘆息:“都是一家人,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奶奶只有一個請求,初夏,你答應奶奶,接下去如果景喬醒了,你以後就好好地和他過日子,奶奶和你爺爺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再也經不起這一次這樣大的風浪了!”

老人家想要看到的是什麼,不過是子孫環繞膝下,家和萬事興,可是偏偏,卻因爲她,這個家也變得不是家……

慕初夏低了低頭,暗暗地將眼裡充滿的淚給逼了回去,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勾起脣角,一邊哭,一邊卻笑,臉上甚是難看。

她輕扯慘白的脣角,擡起頭,通紅的眼裡閃爍着無比堅定的目光,她衝着她說:“奶奶,你放心,不管陸景喬是什麼樣,接下去的日子,我都要陪在他的身邊,帶着孩子,我不會再任性了,我還要和他道歉,我要他原諒我,然後我們一家四口……”

她頓了頓,然後鬆開陸奶奶的手,緩緩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脣角揚起地更高:“我們一家四口,接下去都要好好地過日子……他錯過了峰峰的出生,錯過了峰峰的那麼多年,我不能再自私地讓他錯過這個孩子。”

提起峰峰,陸奶奶的臉上又是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我們的寶貝曾孫,也是懂事,這幾天你們都住院,他也沒有吵鬧,跟着他外婆還是乖乖的。”

慕初夏頓時覺得哭笑不得,那個小惡魔懂事?她可是一點都不覺得,估計她媽想出了個好理由欺騙了他,還附帶着給他買了很多的玩具吧,慕初夏心裡篤定地想,肯定是這樣的,那個混世小魔王,如果知道他們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不知道爲什麼怎麼樣呢……

想到最後,她的心裡又是一酸,她現在別的都不想想了,只希望他能夠早點醒過來……

晚上,離醫生宣判的最後時間已經到了,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陸景喬的病房裡,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醫生的宣判。

他頭上包着的繃帶在早上的時候已經拆掉了,那觸目驚心的疤痕深深地映入了他們的眼裡,那個瞬間,慕初夏只覺得她的心口又是被狠狠地撕開,但是這點痛,她還是忍的了的。

她低頭,擔憂的目光,帶着期盼,集中在躺在那兒的他的俊臉上。

頭頂的燈光打了下來,將他的冷硬五官照的格外地分明,算起來已經是三天了,他瘦了,臉凹陷地厲害,下巴上,已經佈滿了鬍渣,整張臉上沒了昔日的魅力,有的只有深深的頹廢。

而那長長的睫毛,至今是沒有動過……

醫生拿着不知道什麼儀器在他的身上動來動去,慕初夏不懂,只能和其他人一樣站在一旁,陸奶奶由程小雅扶着,在醫生做完一切堅持以後,遲浩上前,臉色凝重地嚴肅地問着他。

“醫生,怎麼樣了?他爲什麼還不醒?”

那個醫生瞥了遲浩一眼,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過雙眼,滿懷愧疚甚至還有可憐地望着她。

“陸太太……”

他嘆息着喚着她,那一聲陸太太着實讓她的心口一驚,然後整個身子都狠狠地顫抖了起來,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油然而生,她心裡大概已經猜到這個醫生接下去要說的話,可是此刻她倏地沒了勇氣,不敢聽他接下去的那番無比殘忍讓人心痛的話。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醫生……怎麼樣了……”

那個醫生瞥了她一眼,繼續剛纔深沉的話題:“陸太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陸先生他……”

他頓了頓,她心口緊縮,然後她瞪大着眼,只覺得這個世界變得一片空白,四面八方,只傳來他的惋惜聲:“陸先生他,可能醒不過來了……”

在那一刻,慕初夏才知道什麼叫做絕望,她才深刻感受到,原來真正的絕望,是這樣的滋味,讓人無可抗拒,讓人覺得,自己是多麼地無力……

他可能醒不過來了……什麼叫做可能呢……是他暫時都醒不過來,還是永遠……

永遠這一個詞,分量太重,她一個柔軟的女人,還懷着孕,怎麼承受的了呢……

慕初夏苦澀地勾起脣角,顫着身子抓住了醫生的胳膊,冰冷的十指在那一刻收的緊緊的,她輕笑:“你的意思,是他會變成植物人是嗎?”

醫生別過目光去,臉上是一片深沉,他沒有回答她,可是此刻他的沉默,已然給出了十分鮮明的答案。

程小雅扶着陸奶奶已經哭出了聲,抽泣聲在這清冷的病房裡響起,一陣一陣,悲涼的氣氛被她們的聲音給渲染了出來,就連遲浩這樣的男人,聽到他的話後,眼裡也開始泛紅,退後地靠在了牆上。

只有她,只有慕初夏,臉上依舊是一幅淡淡的神情,確切地說,她聽到醫生這麼說,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她沒有哭,甚至雙眼裡都沒有和往常一樣充滿淚水。

她只是呆呆地鬆開了醫生的胳膊,踉蹌地來到牀頭,望着那個繼續沉睡的高大男人,她在牀頭坐了下來,雙手顫抖地撫上了他幾天就瘦的不行的俊臉。

“陸景喬,你醒過來,我們好好過接下去的日子,聽到沒有,別再睡了,真的,陸景喬,我快忍受不了,沒有你的日子,我又懷孕了,你聽到了嗎,你又做爸爸了,你已經錯過了峰峰的出生,錯過了他五年,難道還想要繼續錯過我們的另一個孩子嗎……”

她冷淡地說着,周圍的人都屏息,甚至不敢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牀上的人那張慘白的俊臉上,可是令他們失望的是,他閉着雙眼,依舊不爲所動……

下一秒,慕初夏伏下了身,下了狠心,在他耳邊咬牙切齒:“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帶着你的孩子嫁給別的男人!你聽到沒有?歐皓辰,秦少安,那麼多人等着我,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讓你的孩子叫別的男人爸爸!”

奇蹟,就是往往在那麼一瞬間發生的。

下一刻,幾乎是零點零一秒之後,牀上的男人眼皮微微眨動,他甚至還沒有睜開雙眼,可是憤怒的低吼已經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裡。

“你敢……”

有些時候發生的奇蹟,是無法用醫學去解釋的,就如現在,那一聲帶着慍怒傳來她的耳裡的時候,她明顯地一怔,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只因爲,就在剛剛,這個躺在病牀上的昏迷男人,被醫生判了死刑……

慕初夏低下了頭,仔細地打量着他,慘白的俊臉上,依然是沒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的慘白的薄脣,微微地張開……

那一瞬間,慕初夏只覺得時間靜止,自己的呼吸都要被他一聲你敢給喊的停滯,她死死地盯着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剛纔的那一切,就會化爲泡沫……

就在她破碎的心開始劇烈跳動的時候,她看着躺在牀上的男人身子輕輕地顫抖了起來,耳邊,傳來了遲浩和程小雅的驚呼,可是她什麼都聽不見了,她只是死死地垂着眸子,炙熱的目光落在他的那張俊臉上。

然後,下一秒,他那長長的黑色睫毛微微顫動……然後,那雙緊閉了兩天的雙眼緩緩地睜開,那深邃的眸子,帶着紅色的血絲,一點點地,映入了她的眼裡……

他醒了……在聽到她的威脅之後,他真的醒了……慕初夏不顧一切地朝着他撲了過去,瘦小的身子趴在了他的身上,雙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胸膛前哭的泣不成聲。

他的身上滿滿地都還是傷,她的觸碰,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睜開雙眼的男人暗了暗眸子,顫抖着雙手緊緊地攬上了她的腰,薄脣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怒道:“你……你剛纔說什麼……有種再給我說一遍……你要帶着我的孩子嫁給誰……”

男人的氣息不穩,聲音極低,估計還是很虛弱,但是他話裡的醋味還有怒意,此刻深深地通過她的雙耳傳入她的心裡,她只覺得,此刻她的心裡,除了感激,再無其他,感謝老天,讓他醒過來,讓他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

“你……你說啊……除了老子,你還想勾搭哪個男人……老子非殺了他不可!”

即使剛從鬼門關回來,他的強勢和霸道還是和往常一樣,果然是陸景喬,專屬於她的陸景喬……

激動的她壓抑不住臉上的熱淚,流淌下來的淚水打在了他的胸膛,一滴滴,慢慢把他雪白的病服給打溼,下一秒,她擡眸,望着他那擰緊的眉間,又對上他那雙眯起的迷離通紅雙眼,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陸景喬,你還是那麼小氣……”

她笑着說,男人立馬變了臉色,正欲張開慘白的脣瓣,下一秒,她已經將自己的脣瓣送了過去,她俯身,一如之前霸道強勢的他一樣,她狠狠地攫住了他乾裂的薄脣,然後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

“唔!”

男人猛地瞪大了雙眼,一時間,那雙手僵在了空中,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身上那股自然的體香撲面而來,一下將他給淹沒,陸景喬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爲印象中,他那害羞的小妻子從來沒有這麼主動過!

但無論是不是夢,既然她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他當然不會放過她,他顫抖的手放在了她的腰上,緊緊地摟住,即使她壓的他身上很疼,但是剛纔聽到她那句話,他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教訓她!

“好!”

四周圍觀的幾個人傳來了一陣歡呼,程小雅和陸奶奶對視一笑,眼裡都閃爍着激動的淚水,那種從地獄上到天堂的感覺,至今還是讓他們難以置信,明明就在剛剛,他已經被醫生判了死刑……

這個吻,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他察覺到她快要缺氧了,才放開她,一鬆開,慕初夏就開始大口地喘氣,這幾天一直慘白的臉色終於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抹不自然的潮紅,她看着男人那雙深邃的眸子,不禁緩緩地撫上了自己的臉。

果然,在這種事情上,她不是他的對手……一直不是……

望着他那緊擰的眉間,她作勢要起來,男人卻是緊緊地扣着她的腰,不讓她離開,在她出神之際,男人凌厲的劍眉已經更加擰緊。

他瞪着她,眼裡是那深深地慍怒,他捏緊了她的腰肢,咬牙切齒道:“慕初夏!你是不是之前揹着我想要和某個男人逃跑?你膽子大了啊!越來越欠教訓了!”

男人低吼着還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灼熱目光,啪的一下扇上了她的臀部,在他那雙粗糲的大手和她的臀部來了次親密接觸之後,慕初夏立馬打了個激靈,小臉漲的更紅,她轉過目光,卻見遲浩,程小雅,甚至陸奶奶,都別有深意地衝着她曖昧地挑眉,陸奶奶更是高興地捂着嘴在那兒咯咯直笑,孫子醒了,她彷彿一下又年輕了十幾歲……

慕初夏

伏在他的身上,一邊撐着自己身體的重量,不讓她壓倒他的傷口,一邊又死死地抓着他的病服,咳嗽一聲不自然地說:“陸景喬,奶奶他們在呢……”

“奶奶?”

男人的眉宇間出現一抹不自然的疑問,這個時候,遲浩一邊摸着自己的鼻子,一邊暗笑:“誒誒,喬子,大庭廣衆的,你們兩夫妻要打情罵俏,也等我們走了先啊,你纔剛恢復呢,別這麼猴急,身體還很虛呢,悠着點。”

遲浩曖昧地衝着他挑眉,後者卻是轉過猩紅的眸子,一張俊臉緊緊抽起,然後下一秒,他說出了一句猶如一顆炸彈一般的話。

他眉頭緊鎖地盯着遲浩,冷漠地說:“你是誰?幹嘛來管我們夫妻之間的事?”

所有人,包括他身上的慕初夏,因爲他這一句話,不由地瞪大了雙眼,時間彷彿又在那一刻靜止,寂靜的病房裡,再度陷入了沉默,靜的此刻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晰地聽到……

“你……你說我是誰?你他媽沒搞錯吧!”

遲浩難以置信地走上前,捶上了他的肩膀,話語之間,是滿滿的不可思議,他以爲他在開玩笑,慕初夏也以爲,她好不容易放鬆的臉又抽緊,她死死地盯着他的俊臉,可是接下去,他又是一臉凝重嚴肅地說:“你到底是誰?我真的不認識你!”

咯噔一聲,心裡彷彿又裂開,慕初夏身子一僵,只覺得世界已經凌亂了……

程小雅扶着臉上又出現驚慌的陸奶奶上前,陸奶奶關懷地說:“景喬,你怎麼回事?你不記得遲浩了嗎?你記得奶奶嗎?”

慕初夏壓抑着心中的悸動還有害怕,屏着呼吸盯着他,等待着他接下去的話,她希望他是開玩笑,不然,老天在講他還給他的時候,卻和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陸奶奶佝僂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臉上的驚慌是那樣的清晰,她輕輕地撥開遲浩,來到了牀前,艱難地彎下腰,佈滿皺紋的手撫上了他的額頭,一雙老眼裡又冒出了淚。

“景喬,你不會連奶奶都忘記了吧……”

所有人都在屏息地等待着他開口,躺在牀上的男人擰緊的劍眉沒有鬆開,臉上是一片深沉的冷凝,半晌,他輕輕開口,還是和之前同樣的話。

那冰冷的三個字,“你是誰……”

所有人的臉上都出現了震驚!

陸奶奶不禁後退了幾步,幸虧身後的程小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慕初夏難以置信地捧住了他的俊臉,擔憂地問:“那我呢?陸景喬,你還記得我嗎?”

男人臉上立馬鐵青了下來,摟着她的腰不禁又收緊好幾分,慘白的薄脣微微張開:“你亂說什麼?你是我老婆!我媳婦!”

陸景喬深深瞪着她,眉宇之間的意思彷彿就是在說,你敢說不是,老子現在就辦了你。

慕初夏的身子又是惡狠狠地顫抖了一下,跳動的心一下亂了節奏,她蹙眉,半晌,她才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腦海裡此刻傳來的那個信念,讓她的呼吸都要停止……

他忘記了所有人,只記得她……

是這樣嗎……這場車禍,讓他忘記了遲浩,忘記了陸奶奶,甚至剛剛,他都記不得是秦少安帶她走的,他是隻記得她嗎……

這個信念,不禁讓她覺得好冷,太可怕了……她又捧住他的俊臉接着問:“那峰峰呢?你記得峰峰嗎?”

如她心裡所想的那樣,男人緊蹙的眉沒有張開,而是瞪着她冷哼:“誰是峰峰?又是哪個野男人嗎?慕初夏!我告訴你!以後別給我出去亂勾搭男人!不然以後別想下牀!”

後邊的話,她已經聽不到了,此刻她抽起的心不禁覺得拔涼拔涼的,他竟然連峰峰都忘記了……他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醫生,醫生,這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他會記不住我們!”

遲浩冷着一張臉叫喚着,那個醫生驚慌地來到牀邊,伸手給他做着檢查,一遍遍地詢問他,慕初夏從他的身上下來,只覺得有片刻的恍惚,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底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半晌之後,醫生檢查完畢,在男人充滿陰鶩的目光注視下,他轉過身,一臉凝重地對着他們說:“病人估計是失憶了,按照他記得陸太太卻不記得你們的情況來看,貌似是選擇性的失憶,他到底忘記了多少,我們還不得而知,可是現在,我們可以確定,他失憶了……”

伴隨着醫生的話落下,氣氛一下又變得無比地沉重,慕初夏的臉色又是變得煞白,她難以置信地望着牀上的男人,好不容易放鬆的心,又是深深地擰起。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他失憶了……選擇性的失憶,他忘記了所有人,甚至連峰峰都忘記,可是偏偏記得她……

多麼可笑啊……慕初夏的眼淚在那一瞬間涌了出來,他偏偏記得傷他最深,差點讓他喪病的這個沒有良心她……那一瞬間,慕初夏心裡五味俱全……

陸景喬好不容易纔醒過來,可是卻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他想不起來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忘記了陸家二老,忘記了多年的好兄弟遲浩,甚至連峰峰都忘記了……

慕初夏不知道這是福是幸,但唯一慶幸的是,他還活着,他還是那個愛着她的陸景喬,他還在她的身邊……

但比起之前,他似乎顯得更加地強勢,霸道,還有粘人,他甚至不允許她離開他的身邊太久,有一次,她出去和醫生交談了半個小時,回來,那個傲嬌的男人竟然冷着一張臉對着她,堅毅的俊臉上是慍怒和滿滿的委屈。

終於,慕初夏受不了這樣的他,發飆了。

她將送進來給他的午餐放下,坐在牀邊,掰過他的身子,問他:“陸景喬,你怎麼變得越來越小氣了?你到底在患得患失什麼?”

男人的臉色在那一剎那就陰沉了下來,漆黑的眸子緊緊眯起,他盯着她冷哼:“如果不這麼看着你,說不定你又會和外邊不知道什麼的野男人跑了!”

慕初夏:“……”

對於這個剛醒不久的他的執拗,慕初夏表示很無語,她輕輕地伸手,捧住了他的臉,美麗的杏眼緊緊地盯着他的雙眼,輕聲嘆息:“陸景喬,這一次過後,我不會再離開你的身邊,我跟你保證過,我不會再任性的,你相信我。”

她是在向他說着她的保證,也是她之前說的那樣,這一次的生離死別,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大太大,慕初夏甚至無法想象,如果最後他沒有醒來的話,那麼她和孩子又該怎麼辦?

峰峰,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她帶着兩個孩子,就這樣要孤苦伶仃地生活在世間了嗎……不……這太恐怖了……

陸景喬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慘白的俊臉上露出了一絲的不自然,他緊緊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沉聲道:“爲什麼你身邊的桃花那麼多?你就不能好好安分地在我身邊乖乖地做我的女人嗎?”

如此搞笑的話,也只有現在失憶的他說的出來,慕初夏輕輕扯了扯嘴角,卻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論起桃花,誰多?

池家那一對姐妹,就是他身邊最大的桃花,一次次都差點要了她的命……

想到池早早,她那小臉上又本能地出現了怨恨,是真的恨,因爲那個蛇蠍的美麗女人,一次次地迫害她,甚至到了現在,她還打算對他動手……那個她口口聲聲愛着的男人……

池早早,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

想到此,慕初夏緊緊地咬着牙,然後一臉凝重地望着他,壓低着聲音問:“陸景喬,你還記得池早早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裡發出了咯噔的一聲,

然後她屏息,等着他的答案,這個在他心裡一直揮之不去的女人,到了現在,他是不是還記得呢……

從頭到尾,陸景喬那墨色微微發紅的眸子就沒有離開過她,當她說出池早早三個字的時候,他的眉宇之間擰的更緊,腦海裡飛快地翻涌着,頭好像在那一刻痛了一下,但只是那一下,他還是沒有想起她口中這個什麼早早是誰。

“誰是早早?”

那一瞬間,望着他那俊臉上露出的深深的疑惑,慕初夏甚至覺得,現在繼續挑起這個話題,對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好處。

失憶的他,只記得她一個人,這是不是也是一種幸運呢?至少他忘記了池早早,只記得她……

抿了抿脣瓣,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她起身,轉身朝着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先吃飯,我去拿藥,乖乖的,別再給我起什麼幺蛾子!我馬上回來!”

看着她那道離開的嬌小背影,坐在牀上的男人緊緊地蹙起了劍眉,臉上是一片的凝重,他不自覺地嘟囔:“早早……”

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可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在阻止着他想起,她是誰……她口中的早早到底是誰……

下午的時候,慕初夏廢了好大的勁,才讓他鬆開,讓她回趟家,在醫院好幾天了,她是一個澡都沒戲,只覺得身上都要發臭了,自己都開始嫌棄自己,而且峰峰被向蓉哄了這麼久,那人小鬼大的鬼靈精,應該也起疑了吧……

她前腳一走,遲浩後腳就進來了,對這個自己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他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喲,今天看起來氣色好多了,這我就放心了。”

遲浩那狗腿子的性格又出來了,臉上的那訕笑,顯得是格外地刺眼,男人冷冷地眯起漆黑的眸子,冷冽的目光隨即朝着他射了過來,冷哼:“你是不是太閒了?一直到我這晃悠,你誰啊你!”

雖然經過這幾天,他大概已經知道了這幾個人和他的關係,但是殘缺的那段記憶,讓他對他們有着濃厚的陌生感,他甚至不能做到那種本能地親近。

這幾天,他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雖然以前的陸景喬對他也是一直黑着臉,但是沒有這幾天那麼冷漠,所幸,遲浩也不是什麼玻璃心,也不在意,好兄弟還在,他就開心。

他摸着下巴訕訕地笑着:“這是吃了火藥嗎?嘴這麼臭,我想想,一定是嫂子又冷落你了是不是。喬子,我覺得你這樣不行,你只記得她一個人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拖着她上了牀,什麼都成了。”

男人的對話,永遠是這麼帶着顏色和無厘頭,下一刻,陸景喬冷冽的目光隨即就掃射了過來,然後冷漠地開口:“遲浩,誰是早早?”

那一個問題,徹底地將他給問愣住了,遲浩臉上出現了震驚,張開的薄脣一下子閉不攏了,他倏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沉思了很久,他心裡也編出了無數個的藉口,可是他最終卻還是不想騙現在失去大段部分記憶的他,他盯着他那雙墨色的眸子,淡淡道:“池早早,是你的初戀情人,景喬,當年,你愛她,就如同現在你愛慕初夏一樣。”

陸老爺子之前因爲陸景喬而心臟病再次發作住院,但所幸搶救了回來,更有,陸奶奶帶來的慕初夏又懷了孕的消息,一起一伏之間,孫子性命無礙,他又有了第二個曾孫,身體就好像被打了激素一樣,快速地回覆了過來,所有的病態被驅趕。

只是醫生說,還是要住院觀察,陸老爺子拗不過陸奶奶,只能繼續在醫院裡待着。

這不,病房裡,陸奶奶一邊織着給寶貝曾孫的小毛衣,一邊坐在旁邊陪着她。

“老太婆,你勤勞點,給峰峰織一件,給我們未出世的寶貝曾孫也織一件,免得他們以後吵着打架呢!”

此刻的陸老爺子,嘴角都扯到了腦後,哪裡看起來像是先前生大病的人呢?陸奶奶扶了扶老花眼鏡,冷哼:“你以爲我真的老年癡呆了?放心好了!我們的寶貝曾孫,我一個都不會虧待。”

原本的清冷病房因爲這一段對話而變得異常的溫馨,本來和樂融融的場面,卻因爲下面這個女人的出現而被打斷。

門口,那抹嬌小的身影穿着一件大紅色的短裙,光滑白皙的瘦腿不着寸縷,此刻暴露在了空氣當中,下邊,是一雙華麗的高跟鞋。

“陸爺爺,陸奶奶,你們好,我來看你們來了。”

無比甜美的清脆女聲在門口響起,二老同時轉過頭望去,那一剎那,臉上不由地都變了臉色。

“你……你……”

陸爺爺原本還帶笑的老臉立馬就抽緊,甚至開始變得鐵青,確切地說,陸家二老其實並不知道,多年前的那個女人,竟然敢一直還活着……

“你……你是早早……”

陸奶奶顫抖着慘白的脣瓣,眼鏡滑落的老臉上,透漏着深深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她以爲自己在做夢,多年前,自己孫子愛的撕心裂肺的女人,本已經傳來死訊的女人,竟然此刻還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是啊……我是早早……陸爺爺,陸奶奶,好多年不見了,你們的身體還好嗎?”

女人的紅脣高高地揚起,她很自然地進來,還細心地關上了門,確切地說,她彷彿就將這裡當成了她的家一般,這裡的人,就是她的家人。

可不是嗎,當她重新搶回陸景喬後,這兩位老人,也是她的爺爺奶奶呢!

陸老爺子猛地喘氣,甚至還咳嗽了出來,這幾天因爲慕初夏又懷孕的好消息而平復下來的心臟又是一陣緊縮,他銳利的眸子緊緊眯起,嚴聲對着她說:“你怎麼還活着?你不是死了嗎?我記得,許多年以前,你拋棄了景喬,逃到了國外,後來,你死了啊……”

他的話,讓她的心裡涌現了無限的憤恨,池早早緊緊地抓緊了手,那塗滿紅色豆蔻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裡,但是這點痛,又怎麼比得上因爲陸老爺子這番話而發疼的心裡呢?

她的臉上,依舊是那笑靨如花,她擡起美麗的眸子,幽幽美眸在這一刻長大,裡邊,是閃爍着的洋洋得意。

“陸爺爺,陸奶奶,我不但沒死,而且,我還懷了景喬的孩子呢……”

她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十分得意地說着:“我的肚子裡面,可是有你們一直期盼的寶貝曾孫呢!”

池早早此刻的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將這偌大病房裡的兩位老人炸的天旋地轉,世界顛倒。

話音落下,池早早那張美麗的鵝蛋臉上此刻露出了深深的得意,那勾起的烈焰紅脣高高地揚起,脣角邊似乎都開始泛光。

陸老爺子鐵青着一張老臉,銳利的鷹眸緊緊地眯起,灼熱的目光從她說出剛纔那番話開始,就沒有從她的小腹移開過……

他發出的聲音,都在顫抖:“你……你說什麼……”

同樣震驚的還有坐在一旁的陸奶奶,本以爲他們守的雲開見月明,可是現在偏偏跑出來一個池早早,對他們說,她懷了景喬的孩子……

盯着面前這個美麗動人的女人,陸奶奶的心裡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好像好不容易到來的他們之間的幸福,又即將被破壞一樣……

“丫頭,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你真的,有了景喬的孩子嗎……”

清冷的病房裡,只有陸奶奶顫抖的滿帶疑惑的聲音在響徹,接下來是美人捂着嘴的咯咯直笑。

“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檢測,陸爺爺,陸奶奶,我今天來,不是有什麼別的目的,我懷了景喬的孩子,他就得對我負責……”

池早早一頓,勾起的紅脣揚起地更高,“我要景喬和那個女人離婚,娶我!”

鏗鏘有力的話在這病房裡響起,着實讓這兩位老人感到分外地震驚,陸奶奶倒吸一口涼氣,卻着實已經讓她那股霸道的凌厲氣勢嚇到。

陸老爺子瞪大的雙眼就沒有再收起過,他對於池早早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那個溫柔婉約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她是這樣的人,只是沒有想到,當初那個單純的女人,此刻會變成這樣。

池早早撫着自己的小腹,那雙美麗的杏眼裡露出了深深的怨毒,但是轉瞬即逝,在這兩位陸家的老人面前,她還是比較收斂的。

她擡起頭,冷冷地望着這兩位老人,臉上的笑更盛:“話已至此,我今天來,也只不過是知會你們一聲,我相信陸家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陸爺爺,陸奶奶,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等到那抹妖嬈的聲音漸漸地消失在了病房內,那抹香氣褪去,陸老爺子和陸奶奶甚至都還感到有一瞬間的恍惚。

二老的雙眼沒有從門口移開過,細細看,陸奶奶那佈滿皺紋的老臉已經變得慘白,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吧,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陸家流年不利,就在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老頭子……你說……現在要怎麼辦啊……”

陸奶奶六神無主地嘟囔,陸老爺子銳利的鷹眸緊盯着門口,佈滿創痕的心臟已然開始一陣地緊縮,他沉沉地嘆息:“還能怎麼辦?先向景喬問問他是不是有碰過池早早這個女人,哼,這個臭小子,有了慕丫頭還出去偷吃,如果是真的,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陸奶奶撇了撇嘴,臉上已然是暗了下去,自己的老伴雖然說得氣憤,可是她也知道,就連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處理現在的情況,池早早的肚子裡,如果真的是景喬的孩子,他們陸家的子孫,他們是勢必不會放棄的,可是讓景喬和初夏離婚……

這也是不可能的……

陸奶奶抿緊了慘白的脣瓣,輕嘆:“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弄人啊,景喬這個時候偏偏還失憶了……又怎麼想的起來呢……現在的技術,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可以檢查池家丫頭肚子裡的孩子和景喬的關係。”

陸老爺子沉沉地繼續說:“你放心好了,那個小子不會永遠失憶,早晚會想起來,而且我們也可以先去諮詢醫生,有辦法的話,先確認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和我們陸家的關係,然後剩下的,再想辦法說服她……”

陸老爺子頓了頓,灼灼的鷹眸裡閃爍着一股不尋常的目光,“說服她將孩子交給我們陸家……”

……

池早早離開了陸家二老的病房,其實並沒有離開這家醫院,她轉身,拐過彎,停在了另一間vip病房前,她心愛的男人就住在這裡邊,要知道,她爲了打聽他的消息,可是費了很大的勁。

隔過門上的玻璃,她那雙幽幽美眸緊緊地眯起,然後她仔細地打量起房內的情況,偌大的病房裡,沒有一個人,只有那個她惦記了這麼多年的男人靜靜地躺在牀上閉着眼沉睡着。

他的俊臉,看起來是瘦了很多很多,不過幾天,他還真的是彷彿遭受了很大的苦難,說是從此對他絕望,可是此刻見着這樣的他,尤其在注意到他額頭那道深刻的傷疤之後,她的心裡微微抽痛了一下……

雙眼裡似乎開始變得溼潤,但是那抹爲他而產生的淚水,硬生生地被她逼了下來,池早早輕輕勾起脣角,輕笑,她說過,不會再爲他哭……

接着,她輕輕地推開了病房,放慢了腳步,一步步地朝着牀前走去。

陸景喬是真的睡深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這個害得他到這種地步的惡毒女人已經來到了牀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這張深邃的冷峻俊臉,還有那冷硬的五官,即使臉上出現了些許傷痕,卻依然是魅力不減,他永遠是有這樣的本事,有別的男人沒有的專屬魅力。

池早早的心裡狠狠地悸動,在這個時候,見到這樣的他,她才知道,先前所說的那些話不過是自欺欺人,什麼對他絕望,什麼不再愛他,通通都是假的,如今再見到他,她的心就立馬地背叛了自己……

對於此,池早早好恨……得不到這個男人,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真的好恨……

她緩緩地伸出手,垂下,顫抖着朝着他的俊臉靠去,男人依然緊閉着雙眼,看起來是真的睡沉了,池早早那顆少女心又氾濫了起來,然後下一秒,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而彎下了腰,那抹烈焰紅脣,一點一點地朝着他的薄脣湊去……

是有多久,沒有吻過他了,上一次吻他,彷彿還是那個時候,她奄奄一息,讓他給她最後一個吻,她以爲自己要死了,結果,造物弄人,她不但沒死,還失去了這個當初寵她上天的男人……

慕初夏!都是那個該死的慕初夏!

烈焰紅脣一點點地朝着他湊去,她憤恨地睜開迷離的雙眼,就在她的紅脣和他慘白的脣瓣只剩下零點零一分之際,門口,一道冷冷的嘲諷響了起來。

“池小姐,光天化日之下,猥褻我的老公,你還要不要臉了?”

冷冷的嘲笑聲,包含着隱隱的怒火,冷冽地從門口傳了過來,池早早身子狠狠地顫動,本能地擡頭,不悅地望向門口,卻見慕初夏雙手環在了自己的胸前,靠在門上,笑的異常地諷刺。

她脣角邊的那抹笑,映在了池早早的眼裡,是格外地刺眼,池早早正欲說話,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還在牀上沉睡的男人緩緩地睜開了漆黑的深邃眸子。

“唔……”

男人低低地驚呼了一聲,捂上了自己的頭,輕輕擰眉,慕初夏見着連忙走了過來,一把推開了池早早,坐在他的牀頭自然地撫上了他的額頭,擔憂地問:“怎麼了嗎?是不是頭又痛了?”

她那雙眼裡的灼灼憂慮,是妻子對自己的丈夫特有的,這不是可以在池早早這樣的蛇蠍美人眼裡可以看到的。

陸景喬臉上微微抽起,捂着自己的額頭,輕聲地說:“沒事,可能睡得太久了,你別擔心,沒事的。”

他放軟的柔聲細語,猶如流水響徹在了病房裡,慕初夏這才鬆了一口氣,靠向了他的胸膛,而後知後覺的男人本能地將她擁入了懷裡,所謂秀恩愛,也不過如此了。

被推向一旁狠狠撞在了牆壁上的池早早憤怒地咬緊了銀牙,臉上立馬充滿了戾氣,當她狠狠地擡起頭,再見到這恩愛的一幕,她更加是氣的胃都快要炸了!

她不但沒有吻到他,還被慕初夏這個女人給推開了是嗎?

池早早臉色變得煞白,摸着自己被撞痛了的後背走了過來,來到了他們身邊,她故意裝出了一副很痛的樣子,眼裡露出了漣漣的淚水,哀怨地喊了一聲:“景喬,我好痛啊……被慕初夏推的好痛……”

那一聲柔柔地喊痛,一下讓慕初夏打了個寒顫,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的她不禁覺得胃裡一陣翻涌,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了孩子的關係,一股噁心感從心底撲面而來,讓她不禁覺得想吐……

充分了解池早早的她,聽到她這樣的一句話,不禁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這個女人的演技要是不拿奧斯卡大獎,還真是委屈了現在的她了!

池早早的話,成功引起了陸景喬的注意,他深邃的眸子轉過,輕輕地瞥了她一眼,僅僅是一眼,然後立馬轉開,之後,他冷漠地冷哼,卻是對着慕初夏,“這個女人是誰?臉上那曾粉厚的都可以去刷牆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插進了池早早的心裡,慕初夏一怔,在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之後,她不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她多麼想告訴他,這個女人可是你當初愛的要死要活的,現在想來,他失憶也不是一

件壞事,至少,他只記得她,連池早早都忘記了,那麼以後,他是不是就只聽她一個人的話了?

一連串調教的計劃在此刻邪惡的慕姑娘心裡升起,她勾着脣角,冷冷地轉過頭,瞪向池早早:“聽到沒有,池早早,他根本不認識你,你可以滾了!對了,忘了說,今天你身上的香水味也的確是聽難聞的!”

池早早僵在了那兒,臉色煞白地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烈焰紅脣都顫抖了起來:“你……你……景喬……是我啊……我是你愛的早早……我是早早!”

她的話,卻是沒有引起男人的任何一點注意,男人繼續冷淡地說着,彷彿,此刻眼前的她就是一個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陌生人:“什麼早早晚晚,我會愛你?我是瞎了嗎?我記得,我愛的人只有我老婆一個人,就是慕初夏!你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我老婆說的對!你身上的香水味的確挺難聞的!你可以出去嗎?”

這番話,又是對她造成了一連串的傷害,池早早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她實在難以相信,這個男人將她徹底地忘記了!是裝的嗎?還是別的什麼?

她冷冽的目光的帶着狐疑,死死地望向慕初夏,後者冷笑着嘲諷:“你瞪我幹嘛?沒聽見我老公說的?趕快滾!還是要我親自去送你?”

慕初夏作勢就要撩起袖子,經過上次之後,她突然發覺,暴打這個女人是多麼地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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