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芙在蘭海軍終於鬆了手後,一得自由,且不管他跑去衣櫃前面幹什麼,反正她先是互握左右手的手腕,揉搓了兩把,真疼啊,這傢伙,發起脾氣來,跟個瘋子差不了多少了。
只不過,身上還是沒什麼力氣,令秦雅芙鬱悶至極,只得慢慢挪動身子,把後面的枕頭拽到前面來,用力抱到懷裡,算是個防止蘭海軍萬一在發瘋的時候,爲自己製造個小小的屏障吧,儘管幾乎跟沒有一個樣兒,可也算是聊勝於無了。
這時的蘭海軍已經從衣櫃裡取出一個大大的淺藍色文件夾來。
“看,雅芙,你看這些!”蘭海軍興高采烈地將文件夾遞過來,卻在看見秦雅芙抱着的枕頭時,笑問道,“你抱它幹嘛?”
秦雅芙咬緊牙關,暗暗嘆息,她總不能說是爲了防他的啊,如果他還沒有那方面的打算,而自己的回答豈不是起到了提醒他的作用?
“哎呀這東西怪沉的,快別抱了,咱們一起看這些圖片好不好?”蘭海軍倒是也不太介意秦雅芙是怎麼想的,只管一把將枕頭搶出去,扔到了一邊。
秦雅芙眼睜睜地看着枕頭被奪,她動了動嘴角,卻因爲毫無抗衡的力氣,除了接過蘭海軍的文件夾之外,別無他法。
“嗯,我忘了你沒有力氣,這樣吧,你就坐着,我一張張翻給你看。”蘭海軍正在興頭上,望見秦雅芙憋屈巴拉的樣子,似有所悟,卻又無所謂地笑笑,果然說到做到,動手重又搶回了文件夾。
蘭海軍興沖沖地翻開文件夾的第一頁後,秦雅芙纔看到,每頁透明夾層裡都放着一張白紙,然後,再在白紙上粘貼着形態各異的蝴蝶貼紙。
“這,這都是平時的宣傳頁吧?”秦雅芙遲疑着問道,其實,卻不得不承認,蘭海軍真是有心了。
東西雖然不值錢,可是,這麼厚的一本文件夾,每一頁的反正面應該都貼有至少一隻蝴蝶吧,積少成多,這麼多形態各異的蝴蝶,可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了。
“對啊,你看,我把所有我看到的宣傳頁和其他彩紙上的蝴蝶全部都剪了下來,就像製作標本那樣,粘貼在這個文件夾裡,一不小心,就積累這麼多了。
雅芙,我知道你不忍心傷害蝴蝶的生命,所以,我可是隻選擇了圖片呀,好不好看?”此時的蘭海軍,跟小時候那個一心護秦雅芙周全,哄她開心的大哥哥形象又重合在一起。
只不過,物是人非事事休,秦雅芙哪裡還敢再有曾經的心安理得的享受呀?反倒如坐鍼氈地苦笑道:“這個,這個挺漂亮的,你,你可以留着,等馨怡長大些,送給她作爲禮物,相信她,她肯定會非常……”
“雅芙,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蝴蝶是你喜歡的,我幹嘛要送給別人?”蘭海軍一臉的受傷神情。
“馨怡,不是別人,她是,你的女兒。”秦雅芙垂下眼眸,吭哧着把話說完。
“我沒有女兒,我和你的女兒、兒子還沒有出生呢!”蘭海軍被說得煩躁起來,咻地目光陰狠起來,他憤恨地高舉雙手,將東西摔向地面。
文件夾落到紅磚地面上,彈跳了兩下,纔算安穩下來,而且,因爲裡面的紙片整理得很是精心,倒是沒有一張掉落出來,只不過,硬塑的外殼,有一面的外角在落地時,因爲先着地,從而被戳折了一小塊兒。
面對變臉的蘭海軍,秦雅芙倒也沒有多畏懼,這纔是他真實的一面嘛,否則,他那麼純真的笑容,委實讓她感覺更加可怕,與其看着一張虛僞笑容的臉,她寧可直接對上惡魔的猙獰。
“秦雅芙,是不是我怎麼努力付出,做多少,都比不過林子航?”蘭海軍看一眼地上的文件夾,並沒有撿起的意思,反而餘怒未消地盯住秦雅芙問道。
“你們沒有可比性,你是你,他是他!”秦雅芙咬緊牙關,對上蘭海軍凶神惡煞般的目光。
“是麼?我是你哥哥,他是你丈夫,對吧?秦雅芙,你可真幸福,擁有着兩個男人的愛,卻又要如此坦然地給自己找好推脫的理由?”
蘭海軍冷笑着湊到秦雅芙的近前,瞪圓了雙眼,聲音陰冷殘酷:“都說坐擁齊人之福,我看,你倒是很想的嘛!”
“不想,從來也沒想過。”蘭海軍近在咫尺的炙熱氣息撲面而來,嚇得秦雅芙拼了命地搖頭,從而導致原就混沌的大腦裡,一片混亂,她只知道,她無處可避,且又無法可想,真是悲哀!
“可是,我現在忽然很想,很想嚐嚐我的不是替代品的雅芙……”蘭海軍的嘴巴幾乎要貼上秦雅芙的耳垂兒了。
“我,我渴了,你不是給我端了水嗎?快給我喝水!”秦雅芙急得淚水模糊了的視線,卻還是通過蘭海軍的肩頭,瞥見了旁邊凳子上的那杯水。
“哦,原來是渴了,好啊,你等着。”蘭海軍倒是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也許是因爲他覺得他有的是時間跟她消耗吧,所以,並沒有急於一時,直起腰,轉身伸手,取過之前放到凳子上的杯子,遞了過來。
“謝謝!”秦雅芙接過水杯,低低的聲音道了聲謝,抓住杯子的手忍不住微微發抖,一如她此刻慌亂的心事。
“對了,你現在沒什麼力氣,還是我餵你吧。”蘭海軍看着秦雅芙狼狽的神情,不由得好意伸出了手。
“不要!”秦雅芙知道時間不等人,用盡力氣,抓住杯子的底部,將手狠狠甩向牀頭。
“啪”地一聲脆響,杯子磕到木質的牀頭上,應聲而碎,連帶着,水也灑到了牀邊的被褥和秦雅芙的身上。
“雅芙,你這是幹什麼?”蘭海軍的臉色大變,伸手就來奪被秦雅芙握在手心裡的杯子底部,不均勻的玻璃尖茬兒,泛着亮晶晶的光澤,好像也在張牙舞爪地恫嚇着他。
“別過來!”秦雅芙一聲怒喝,反手將玻璃尖兒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她再沒力氣跟蘭海軍爭鬥,但是,拿自己做籌碼,還算是可行吧。
“雅芙,你別這樣!”蘭海軍沒想到秦雅芙會拿自己開刀,自是心疼不已,急忙勸道,“不要胡鬧,會傷到你的。”
“傷就傷吧,”秦雅芙不以爲意,她的眸光閃動,剛要開口,卻被蘭海軍的話堵住。
“你可別要挾我送你回去,這個主意你就不用打了,從我把你帶出來那刻起,除非我死了,而且還得帶上你同生共死,否則,”蘭海軍扯了扯嘴角,倒是轉移了話題,“我明白你的意思,怕我怎麼樣你嘛,其實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強迫你,你也知道我一向心疼你,看着你哭,我也不會舒服,所以我會盡量選擇等待,而你呢,也爭取不要惹急了我。”
這話說得殘酷至極,卻也是事實,此時的秦雅芙,她深知那個要求沒有達成的可能性。
秦雅芙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她不願意相信蘭海軍,可是,又沒辦法堅持太久,心下一片惶然。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蘭海軍的雙眼晶亮,滿滿的自信。
“我不信,你別再往前走了!”秦雅芙使勁眨了眨眼睛,神智不是很清醒,明知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卻還不敢鬆口。
“這樣吧,你換個條件我聽聽,要是合理的話,你就放下,我也好放心。”蘭海軍並不想逼急了秦雅芙,他看不得她惶恐的模樣,想了想,倒是折中了個說法。
“你,你以後別再給我吃藥了,不管是什麼藥,太難受了!”秦雅芙的頭微微晃了晃,脖子似乎離玻璃近了一步,又好像遠了似的,她不確定,便乾脆把手又往前送了送,玻璃尖兒貼到了脖子上。
秦雅芙的這個條件算得上是臨時起意吧,因爲這種情況下,她實在想不起別的了。
“好吧,我答應你,我也覺得那東西不是好玩意兒,還怕給你吃多了,會傷了你的身體,萬一將來影響到我們的孩子可就麻煩了!”
蘭海軍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明明往後退了一步,使得秦雅芙稍稍有所放鬆,卻猛然間湊近,一把就奪走了她手裡的杯子底兒。
“啊,你……”
“我都答應你了,你還捨不得鬆開幹嘛?傻姑娘,以後別動這個腦筋了,你也看到了,要想繳獲這個東西,於我來說,易如反掌,我剛剛不過是不想你難受罷了,知道嗎?”蘭海軍小心地把東西扔到地上,忍不住嘆了口氣,“雅芙啊,咱們之間,不要弄得這麼生分好嗎?你看看,你的身上都是水了,我還得給你換……”
“不要,”秦雅芙簡直要被這個樣子的蘭海軍逼瘋了,他還真是敢說,不得不放下狠話,“蘭海軍,你說過,你要尊重我,請給我最起碼的尊嚴。”
“好好好,聽你的,我去給你找衣服,你自己換,不過,你身上沒勁兒……”
“那也不用!”秦雅芙冷聲回道,“我受得了!”
“受得了也不行!”蘭海軍態度強硬地說道,“你這麼溼着會生病的,你的身體一向不怎麼好,更不能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