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海軍此生摯愛的兩個女人,一個是至親至愛的母親,卻逝去了,或許將來,還會投胎轉世,不再掛念他了;而另一個則是生活在蜜罐裡的秦雅芙,即使人家再爲自己的母親難過,也只是一時的,到最終,剩下的,依然是他孤家寡人一個。
蘭海軍承受不住這種抓心撓肝的寂寞,於是,抓起車鑰匙,飛奔出門,開車趕往他秘密監視秦雅芙的地點,哪怕在車子行至小區大門口時,他看到了抱着女兒,站在雨中瑟瑟發抖的唐曉蓮,他照舊毫不遲疑地往相反的方向駛去。
在那裡,有蘭海軍僱傭包子璇的爸爸包龍每天爲他拍攝的視頻:一間正對着秦雅芙家的房間裡,偷偷安裝着攝像頭,專門記錄着她在家中的一舉一動。
蘭海軍經常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偷偷溜進秦雅芙家的小區裡,去看視頻回放。
因此,蘭海軍知道,每天早上,秦雅芙都會跟林子航在臥室親熱夠了,纔會來到寬敞的客廳裡,拉開窗簾,由着亮亮的陽光照到身上,她時不時地會站在陽臺上伸個懶腰,或者打開窗子,朝外看看,呼吸一下早上清新的空氣。
再就是林子航會不管不顧地繼續抱住秦雅芙,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或者乾脆來個長吻,直到她面頰緋紅,氣喘吁吁地窩在他的懷裡,一臉幸福的嬌嗔。
林子航和秦雅芙更會跟孩子有着親密互動,那種發自肺腑的天倫之樂,總是讓蘭海軍羨慕嫉妒恨,他把他得不到這些最常見的家庭幸福,歸罪於他娶了個他沒辦法愛上的女人的結果。
而每天,在林子航上班後,秦雅芙一定會在窗前看着他離開,或者有時候會扶着一個孩子站在窗臺上朝丈夫揮手。
之後,林母或者靜姐過來,同秦雅芙一起,開啓平凡、平淡,但溫馨甜蜜的一天。
秦雅芙隔幾天會去做一次瑜伽,偶爾的,也會去超市、商場溜達,她的衣着,越來越清純可愛,都是些純白或者粉色,或者淺藍、淡紫的溫馨顏色,生育後的女人,氣質越發優雅,心情更加快樂,她的嘴角上揚,愈加成熟迷人的魅力,令蘭海軍百看不厭
後來,因爲蘭海軍對秦雅芙的劫持事件,激怒了林子航,那個暴脾氣的傢伙,居然也開始學會了忍耐,一直堅持到避開秦雅芙的視線後,才漠然提出警告:“不要再作惡了,否則,你的爛攤子越攤越大,你會失去所有回頭的機會。”
當時的蘭海軍,有種光腳不怕穿鞋的憤然感,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並不以爲意。
然而,接下來,林子航動作麻利地出手端掉了蘭海軍在林家對面樓的窩點,不過,好在那天包龍有事外出,沒能被林子航抓個正着。
蘭海軍慶幸着,卻越發不甘心,因此,他狡兔三窟,很快又重新租了戶房子,而且,不敢再動用包龍,只有自己時常過來看看,他明白,林子航再聰明、有本事,卻不可能想到挨家挨戶地去排查,哪家又被他租到手裡吧。
其實,也可以說,蘭海軍的這些小動作,林子航已經不去理會了,他不相信蘭海軍還能再在這方面翻出天去,但事實卻證明,真的就有人在同一條路上,給他挖了兩次坑,而且這個坑跟奪走他的命一般無二。
“變態!”秦雅芙聽蘭海軍說,他曾經監視過自己,忍不住罵出了聲。
“你是在說我嗎?”蘭海軍冷笑着望向秦雅芙,“我變態,我變態就不應該放縱你這麼多年,隱忍到今天才抓到你!”
“你隱忍?你爲什麼要隱忍?不好好把握自己的身邊人,卻總惦記着他人之妻,你還不夠卑鄙嗎?”秦雅芙憤然道。
“我卑鄙?嗬,雅芙,你還真是單純得可以呀,明明我那麼尊重你,愛護你,事事以你的意願爲主,可是結果,卻換來你這麼低劣的評價,你知不知道?這樣子的你,讓我很失望啊!”蘭海軍連連嘆息着,“你不覺得,就是因爲我過度地縱容了你,纔會害我走到今天這一地步的嗎?
想當年,林子航在省城,我送喝醉了酒的你回家,你幾乎把我當成了林子航,秦雅芙,但凡我那時候動一點點的私心雜念,順水推舟了的話……哼,你還有必要理直氣壯地跟我耍鬧嗎?
唉,有時候,我真會後悔當初太過仁慈,以至於讓你越發對我心生嫌隙,好端端的,把你越推越遠!”
也許是因爲多年前的舊事了,蘭海軍提起來,雖然不大舒服,卻也還算得上心平氣和。
但秦雅芙對這件事可是絲毫沒有印象的,她呆愣半晌,才隱約記起林子航在省城上學,乃至後來工作的時候,兩個人兩地分居,而她遇到單位聚會,醉酒後,多次得蘭海軍相送,似乎的確有過,第二天林子航藉機跟她爭吵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秦雅芙,一心就覺得林子航的性格偏激,想問題複雜得讓人生厭,卻萬沒想到其中還有如此齷齪的時刻,那麼,她是應該罵自己一聲蠢呢?還是該感激蘭海軍曾經的君子所爲呢?
“咳,那個,那個,既然你當年也曾經那麼理智過,爲什麼不徹底放下呢?”秦雅芙緩和了語氣,想想這個男人,在自己身上,終究是付出大於回報的,也算是良心未泯吧。
“哼,雅芙,你這話說得好傷人呢!”蘭海軍赤紅着眼睛搖頭,“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娶你爲妻,跟你一起孝敬我媽,咱們一家人倖幸福福、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可是你,卻輕輕鬆鬆地一句讓我放下,就把我打發了?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或者說,是越來越殘忍,尤其到了今天,我媽都沒了,老婆孩子也走了,你還敢教訓我放下?”
“我,我不是那意思,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你,你不能……”
“我不能強扭嗎?”蘭海軍終於按捺不住,一把抓住秦雅芙的雙手,將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厲聲道,“你摸摸,摸摸我的心會不會痛?雅芙啊,在你眼裡,我就是鐵打的是吧?不管怎麼傷都不會痛,不管怎麼打擊都是屹立不倒的是吧?”
“可以,爲了你,我可以做到這一切,可是雅芙,你得讓我感覺到存在的意義呀,總不能總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吧?”蘭海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真是受夠了,受夠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冷眼。
“你也知道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嗎?”秦雅芙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原就說過感情這東西是兩情相悅的,你我之間,只有兄妹情,不存在男女愛,所以,蘭海軍……”
“胡扯!要不是林子航的介入,你明明就應該是我的,有你在,我奮鬥得會越來越有動力;沒有他的對比,我不必刻意去斂財,不想歪門邪道的話,我的事業會愈加順風順水,媽也會安樂健康,長命百歲的;而且,沒準兒,我們也會生一對雙胞胎呢。
雅芙,我每天出去工作打拼,你和媽乖乖爲我守好家的後方,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肯定比你現在要幸福得多……”
“蘭海軍,你別這樣,人生沒有如果,而且,你怎麼還不明白,哪怕我不遇到子航,在我的心裡,我也從沒把你當做我的結婚對象……太熟悉了,我,我真的對你無感。”秦雅芙咬咬牙,直說心裡話,即使她以前也講過,奈何他聽不進去,也許在今天這麼個激動的時刻,講出來,更加容易激怒了他,可是,面對如此不理智的人,她實在不想再違心地去勸解了。
或者說,秦雅芙直到此時,纔看清楚自己從前錯得有多離譜,她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認爲蘭海軍是個正人君子,她會在有的時候,質疑自己是不是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沒必要刻意去跟他保持距離,弄得彼此都不舒服,她一直以爲,他們之間的清白,無需向任何人去證明,原就是天知地知,人人皆知的,卻原來,最糊塗的人,竟然就是當事人。
“你過得好了,所以就可以沒良心地告訴我說,你對我沒有感情了是嗎?那麼小時候,咱們一起度過的日子,就都是童話故事了嗎?”蘭海軍的眼神單純得像個小孩子,他較真的表情真是讓人無語。
“小時候,咱們都生活在對童話故事的憧憬裡,這很正常,可是現在,咱們畢竟都長大了,不可能一直在夢境當中徘徊吧?就比如,咱們小時候收集了那麼多的漂亮煙紙,哪怕現在拿出來看看,也是美好的回憶,但是,它們已經僅限於童年的一段快樂時光而已,難道咱們現在還要繼續去搜集嗎?”秦雅芙試着跟蘭海軍講道理。
“這話你可說對了!”蘭海軍的嘴角勾動,對秦雅芙的話,莫名感到興奮起來,他忽地坐直了身子,快速站起身,走到牀尾位置的衣櫃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