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日子過得久了,其實,林子航的心病在不知不覺間也就好了,可他卻變本加厲,既然秦雅芙不說,他就當她不明白,繼續裝下去,卻想不到這天晚上,醉酒後,被忍無可忍的秦雅芙不管不顧地拆穿了其真實用意。
“對不起啊,雅芙!”林子航彆扭地道歉,終究是第一次被秦雅芙如此直白地盯住,他不禁有着過意不去的愧疚。
“哼,知道就好,你以後不準再喝酒了!”秦雅芙真正在意的還是這個問題,現在倒是個不錯的契機。
“不喝,以後不喝了,你也知道,我這陣子都不怎麼喝酒了,不過是,今天很高興……嗯,很高興。”林子航看似清醒,可後面的話,卻不知是醉意使然,還是有什麼事不願意直說出來,反正聽到秦雅芙耳裡,倒沒有十分在意,她又不關心他工作上的事。
“什麼高不高興的?照你這麼說,高興了要慶祝,生氣了要發泄,豈不是怎麼都有理由了?這些年的糊塗事,幹得還少嗎?”秦雅芙陰沉着臉,加重了語氣。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不喝就是!”林子航伸手做出發誓的動作。
“得了吧,都發多少回誓了,有哪次到最後沒食言吧?”秦雅芙雙手護住胸前,不許林子航再靠近,氣惱地反駁道。
“哎呀,都說了是最後一次了,你就別跟我計較了!”林子航自然不甘心,一面動手繼續騷擾,一面解釋道,“你得理解我的心情,後天我就得跟劉佳年出去了……”
林子航後面的話,還歷歷在耳,可是,卻想不到,他會在第二天就失了蹤跡……
“子航,子航,你在哪裡……”
秦雅芙忽然感覺頭疼欲裂,這個夢境讓她很不舒服,她不由得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隱約意識到自己剛剛開口叫了什麼,可是,卻又想不起來。
究竟是什麼呢?
滿心疑惑的秦雅芙,經過此疑問,頭腦似乎清醒了些,她皺了皺眉頭,很是用了些力氣,才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一切,令秦雅芙大大吃了一驚,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個陌生的地方,陌生到恍如從一個夢裡,直接進入了另一個夢當中,因爲,她的雙眼直視的位置,居然是白色帶碎花的棚布?
這,這是哪裡?
“雅芙,你醒了?”沒等秦雅芙反應過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兀地從耳邊響起。
秦雅芙轉了轉頭,還是感覺腦袋裡很難受,可是終究看清了坐在牀邊的人——
蘭海軍。
“怎,怎麼是你?”秦雅芙望着眼神溫柔的蘭海軍,這才注意到他的兩隻手,正緊緊攥着她的右手,這個發現更加可怕,她慌忙使勁抽了回去。
好在蘭海軍也沒有強迫,由着秦雅芙滿眼戒備地打量着自己,他只將脈脈溫情的目光繼續停留在她的臉色,柔聲道:“感覺怎麼樣?”
“這,這是哪裡?”秦雅芙受不了蘭海軍這般粘纏的模樣,想着通過問話來轉移話題,卻不想,在話出口後,才發現嗓子沙啞,乾乾的,似乎要冒出火來,而且,竟然牽動着脖子都生疼。
“哦,這裡是咱們以後的家呀,你等着,我現在去給你倒水。”蘭海軍滿臉興奮地答話,其實反而讓秦雅芙更加莫名其妙,什麼是“我們的家”?自己什麼時候跟他有個“我們的家”了?
秦雅芙在蘭海軍端着水杯走近時,忙分辨:“蘭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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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別吵,寶貝,先喝水!”蘭海軍興高采烈地將一隻手的食指,放到脣邊示意秦雅芙噤聲,一邊把另一隻手裡的杯子放到了牀邊的凳子上。
隨後,蘭海軍就朝秦雅芙伸過手來。
“別碰我!”秦雅芙扯着冒煙的嗓子吼了出來,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憤怒之情還是很清晰的,她的眉頭皺緊,腦海裡慢慢復原昏迷前發生的事。
明明是聽厲蕾說林子航出了車禍,秦雅芙着急趕去的路上,但是,好像不過走到了自己家的樓門口,忽然之間,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之後的記憶,秦雅芙也想了起來,那就是在車上,差點兒被蘭海軍侵犯的事情,她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把疼痛的脖子,記起了因爲提到蘭母,導致蘭海軍情緒失控,自己差點兒被掐死的情形。
“寶貝沒事,只是一點點的後遺症,很快就會過去的。”蘭海軍看了眼秦雅芙的脖子,臉部肌肉微微發顫,心下是愧疚的,卻又無視秦雅芙的反感情緒,耐心解釋着,而且不顧她的反對,照樣先是雙手扶着她坐起來,之後,一隻手伸到她的身後,將她剛剛枕過的枕頭立起來,再把她輕輕往後推了推。
於是,秦雅芙就靠坐在牀頭的枕頭上了。
秦雅芙對於蘭海軍的這個親暱舉動不是不反感,可是,真的沒辦法呀,這感覺,跟之前在車上時候一模一樣,頭暈腦脹,渾身乏力,就連注意力集中起來都頗爲費力。
要說在車上時,情況危急,又因爲被蘭海軍整個兒制約着,她或許還沒有太明顯的意識到不對頭,可現在,他並沒有特意抓着她不放,可她還是這麼虛弱,便不可能不起疑了。
“你,你在我身上都幹了什麼?”秦雅芙氣喘吁吁地質問道。
“沒幹什麼呀,你太不聽話了,總得讓你聽話些纔好。”蘭海軍看起來很是無辜,配着一張憨厚的臉,就算明知道他沒有說實話,都同樣表現得毫無惡意,秦雅芙氣得暗暗咬牙。
“僞君子!”林子航慣常對蘭海軍的稱呼忽然蹦到秦雅芙的腦海裡,如今看來,這個稱號還真是越來越貼切。
“寶貝,”蘭海軍握住秦雅芙的一隻手放到脣邊親了口,“我知道,這些年,不在我身邊,讓你吃了好多的苦,現在好了,以後咱們一起好好過日子,再也沒有……”
“你說的什麼混蛋話?”秦雅芙憤怒地往外抽手,可卻是軟軟的,她用了全力,卻沒起多大的作用。
沒辦法,秦雅芙只得商量道:“蘭海軍,咱們各自成家,各有各的幸福,別這麼衝動行嗎?”
“沒有你,我的家不叫家,只有有你的地方纔是我的天堂。”蘭海軍這句話說得頗爲動情,眼裡甚至氤氳了若有若無的水汽。
秦雅芙更是被這句熟悉至極的話打動,她愣怔片刻後,才搖了搖頭:“抱歉,你這話說晚了,子航已經跟我說過了……”
“怎麼可能晚?”蘭海軍冷笑,“雅芙,你的記性真差,也不想想,你跟他才認識多久?而你我的約定,可是在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我就說過,你也答應了我,你怎麼可以推得一乾二淨呢?”
“我……二十多年前?”秦雅芙傻了眼,她晃了晃腦袋,苦笑道,“第一,我的確不記得了,第二,就算記得,那也只是童言無忌的玩笑話罷了,怎麼可能作準?”
“你一句玩笑話,可知道我記掛了多少年嗎?雅芙,小的時候,一次,我媽因爲想念死去的妹妹,跟我爸吵了起來。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在我媽眼裡,我竟是那麼的多餘,她根本只記得個剛剛成型的小女兒而已
於是,我就失望地自己走進水裡去,想着自我了斷了多好,再不必看我媽天天傷心欲絕的模樣了。
也許是我選的時機不好,也許是老天爺不忍心看着沒人注意到的我,就那麼消失在人間吧,反正是你找到了我。
你站在岸邊喊我,你說,如果我不上岸,你就跟着下水,還說你怕,你不想下去,但是,你不願意看着我自己走……”
秦雅芙皺着眉頭,關於小時候的那件事,她根本就已經混淆了記憶,之前偶爾做夢夢到的版本似乎都跟蘭海軍所講的有着些出入。
只不過,她唯一清晰的印象就是,經過那次的事故之後,讓她莫名成了蘭海軍的“小妻子”,因爲當時,蘭海軍要了她一個承諾:只要她肯做他的妻子,他就不去死了。
明明那麼小的孩子,對死沒有多少明朗的概念,秦雅芙只知道人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而她一直最是喜歡從小呵護她的蘭海軍,當然不想再也見不到他,所以,稀裡糊塗地就答應了他。
紛沓而來的記憶,令秦雅芙想起,當時的蘭海軍興高采烈地從齊腰的水裡跑回岸上,鄭重其事地拉着她的手說了句特文藝腔的話:“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雅芙,謝謝你!”
當時的秦雅芙是有些不大明白這話意味着什麼的,畢竟兩個人的年齡相差了四歲之多,她認得的字還不是很多,知道蘭海軍最愛看些詩詞故事之類的,估計是從那些書裡面學來的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一直敬重的海軍哥不再張羅去死了,當時的小秦雅芙還是蠻高興的,
於是,兩個孩子間的承諾,就這麼定下來,從而糾葛了這麼多年?
秦雅芙擡手搓了把臉,只感覺心頭沉悶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