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左爸那裡病情好了,也不需要時時有人守着了,結果她的上司又馬上病了。
“花間姐,你……你們局裡有人叫阿紀嗎?”左言溪忽然回過頭來問。
馮花間皺起眉頭,回想了半天,搖搖頭說:“沒有啊,局裡人多我也不可能個個兒都認識,但是在我們認識的範圍內,沒有的名字當中是帶紀的。”
左言溪想了想,又問:“你們高警官做這一行多久了?”
“三年。”說起這個數據,馮花間的表情分外的自豪,“他是我們局裡升職最快的了,而且也有能力,肯拼命。”
“那麼,在他執行公務的期間,有沒有出過什麼大事?”左言溪接着問。
“大事?”馮花間咬着嘴脣想了想,“你是指,什麼樣的大事?”
“比如說,一起執行任務,然後同事死了?”
馮花間肯定地說:“沒有。你當是演警匪片啊?哪裡有那麼多恐怖份子,一天到晚的搶擊肉博的?你電影兒看太多了吧?”
左言溪低了低頭,笑道:“沒事我就問問。”
既然不是在警局裡的人,難道是高逸的朋友?聽他那幾聲淒厲的“阿紀”,像是經歷了什麼恐怖可怕的事情一樣。不過高逸不太喜歡別人問他的私事,所以左言溪這回是打定主意不開口了。
回到病房,就見到方亮傑提了水果來看左爸。左言溪打開門,見方亮傑的後背幾處地方被汗水浸溼。聽到有聲響,方亮傑轉過頭看見左言溪,笑道:“你來了?”
左言溪對他點點頭,走進門來。
方亮傑說:“爸的身體恢復也差不多,該癒合的地方也癒合得差不多了。傷口也都拆了線,他想着要回家住去,你覺得怎麼樣?”
“前天他已經跟我說過了,醫院裡的設施是最好的,在家裡要是有什麼問題怎麼辦呢?”左言溪從水果袋裡挑出兩個蘋果,洗乾淨以後,坐在病牀的另外一邊削起了水果。
左爸忙應道:“那有什麼關係,亮傑就是個醫生,他都說可以回家了,那就不會再有問題。你也實在住不下去了,還得你們天天兒輪流來照顧我,就跟我馬上要歸西了一樣……”
“爸!別瞎說。”
左爸搖搖頭:“言溪,你就讓我回家住吧?”
左言溪考慮了半晌說:“那我等下去問一下醫生,醫生如果說可以了,我就讓你回去,如果不行,那就還得住着。”
左爸板着臉不說話,左言溪又勸道:“我這也是爲了你好,別這個臉色。”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都住一兩個月了還能把醫院當家不成?反正我要回家,醫院這味道我受不了。你問不問醫生我都要回去!亮傑不是醫生?他不都說可以出院了嗎?”
方亮傑說:“醫院固然是好,但爸這是恢復期。線也都拆了,回家恢復是一樣的。身體的恢復和心情也有很大的關係。病人如果天天住着不開心,或許回家住,好處會更多。”
左言溪被方亮傑的話似乎是說動了,再怎麼樣他是個學醫的並且是個外科醫生。
“你看,亮傑不也這麼說?我是實在不喜歡住在醫院,寧願回家去。”
左言溪嘆了口氣說:“好吧,下午咱就準備辦手續。”
聽說可以出院,左爸鬆了一口氣。“我原本只是受了些外傷,再這樣住下去,我都要憋出內傷了。等我回去住以後,你就把東西收拾一下,跟亮傑回去住吧。”
“啊?”
左爸正色說:“你啊什麼?小夫小妻的你長期住孃家算怎麼回事?就算有矛盾,成天不見面怎麼溝通,沒有溝通怎麼能解決呢?”
左言溪翻了個白眼。
方亮傑滿眼殷切地看着左言溪,說:“飛飛馬上開學就要回去上課了,回家以後,我可以繼續住她的房間。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左爸聽說左言溪回去了也是分房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言溪,你之前可不會這樣矯情的。怎麼現在反而不懂事了呢?夫妻兩個牀頭打架牀尾合,別鬧彆扭了。”
左言溪低垂了眼眸,輕聲說:“我就跟我爸住。”
“你……”
“爸,沒事那你住吧。下午辦手續,中午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有話對你說。”方亮傑臉色有些蒼白,接過左言溪削完的蘋果,卻沒有心情去咬上一口。
左言溪點點頭,她正好也要問一下尤氏機密的事。
於是午餐時分,左言溪和方亮傑就在附近的小店裡點了幾個菜,但兩個人都沒有心情用餐。
“你今天沒有上班嗎?”左言溪忽然問。
“調休。”
左言溪點點頭。過了半天見方亮傑不開口,她忍不住問道:“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方亮傑點點頭,但卻還是半天都不開口。最後在左言溪探究的眼神下,他才終於鼓起勇氣來說:“我——同意離婚。”
左言溪忍不住瞪大眼睛。
方亮傑同意?
因爲沒有意識到他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句,所以左言溪滿臉的震驚。剛纔你不是還在請她回去的嗎,怎麼忽然會同意離婚的?
難道是他察覺了自己的立場?
“你的反應都在我的意料當中,但很遺憾,我沒有在那裡面看到難過。”方亮傑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抓在手裡,擦了擦手。語氣平靜而緩慢,“這些天,我想了很多。無論我怎麼不想,如果你的心不在,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左言溪奇怪地看着他。
“言溪,我原本以爲,心還在,人去了,是世間最過悲慘不過的事情。可如今才明白,人還在,心卻不在,那纔是更值得難過的。明明可以天天看到你,也知道你一直就在身邊。可是已經回不到從前。你對我的心意已經變了,不再是從前那份心意。”
“你……”方亮傑能夠說出這些話來,左言溪覺得很意外。如果能夠自己想通,那自己之前做的那麼多不是白做?
該不會,眼前這個男人真的和秦依雪的死有關吧?難道是他知道了自己現在在調查這件事,所以才改口認同離婚?
可是方亮傑應該不知道自己已經知曉了秦依雪和他的關係纔對。
“做這個決定,對我來說很困難。”方亮傑補充了一句。
他等着左言溪的回答,可是左言溪卻半天也不說一個字。
“言溪?”
左言溪微微地眯了眯眼,臉上是一派平靜,問道:“那麼,你打算怎麼離?”
“怎麼離?”方亮傑不解地反問了一句,接着似乎會過意來,“離婚協議書我先草擬好,咱們簽字以後就好。”
左言溪補充道:“還有呢?”
“還能有什麼?”
“既然是離婚協議,裡面總得要條款吧?不然要什麼協議書?”
方亮傑睜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不太敢相信左言溪現在指的是財產問題。考慮了許久纔開口說:“言溪,當初咱們結婚的時候,是支身一個人進來的。現在咱們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左言溪冷笑了一聲,“好聚好散?”
方亮傑皺起眉頭。
左言溪咬了咬嘴脣,接着說:“我和你結婚的時候,的確沒有任何財產。但是咱們結婚兩年,家裡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在置辦,我的兩年以來的薪水都貼補了家用。而且,你纔是過失方,責任是由你承擔的。”
方亮傑身體微微向後,靠在了椅子上。語氣十分緩慢:“我記得,你前段時間才刷了十萬塊的信用卡,我現在才把錢還掉。而且,後面我又給了你一張同樣的信用卡。這一共是二十萬。咱爸的治療費用,你可是沒有付一分錢,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負責。我想,這兩年來你的薪水應該達不到這個程度吧?”
“你……”
方亮傑唉了口氣,說:“我是不願意離婚的,言溪。就算是要離婚,我並不是我不願意離婚。方家的情況你也清楚,媽已經沒有上班了,方亮其在深圳上班,目前纔剛剛有所起色。飛飛還在是學。咱爸當初去世留下的錢,咱們結婚的時候就花了不少。我置辦了一套新房產,花了多少心思裝潢?如果你執意要補償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現在沒有辦法。”
左言溪皺起眉頭,方亮傑究竟有多少錢,左言溪一點也不知道。但她直覺,對面的男人現在在撒謊。
“言溪,我答應你。如果手頭允許,我再來和你談這件事。可以嗎?”方亮傑問。
左言溪微微地彎了彎嘴角。這是方亮傑一慣以來的狡猾之處。左言溪平時的花銷都是在家用上面,不可能每天留着收據。可是他才花了方亮傑十萬塊,去銀行還錢時都是有憑有據的。醫院交的錢也都會存有底單。如今一句沒錢了,在離婚協議上不離錢財的事。到時候不承認,左言溪說都沒處說。
秦依雪說不錯,像方亮傑這種人,如果太好說話,就只有被他踩在腳下的份。
“那麼需要個協議做什麼呢?直接領證就可以了?”左言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