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說得出,那我就能做到。”高逸露出一個極輕的笑容,“黃旭的事說出來,只會給你以心理壓力。尤氏爲什麼會對付你們家,你難道不想知道嗎?就算我不請你幫忙,你自己一個人也會想要查清楚真相的。”
左言溪抿緊了脣。
“只要你還有利用價值,他們就不會再動你。”高逸微微甩了甩未曾乾透的秀髮,看了一眼客廳裡的時鐘,接着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僅僅因爲你的身份是警察嗎?”左言溪問。
高逸換好了鞋,等着左言溪出門。
“不,還因爲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
高逸沉默了一下,笑道:“以後你就會知道。”
故作神秘。左言溪翻了翻白眼,與高逸並排站着等電梯。感覺燈的影子打在兩人身上,落在地面上。原要中兩個離得較遠的人,偏偏那影子卻被倒映在了一起。
“高警官,你父母呢?家裡就你一個人?”左言溪忍不住開口問。
高逸臉上沒有半點波動,回答道:“你不是看到了嗎?”
“家裡有兄妹嗎?”
“你今天很奇怪。我父母是誰,有沒有兄妹,和你有關係嗎?”高逸面無表情地反問。
碰了一個軟釘子,令左言溪不由得有些抑鬱。於是一路上都不再開口說話。
除了工作,高逸似乎和她沒有多餘的話要說。眉頭微皺地開車。
“你回去哪裡?”在路岔口的時候,高逸不得不開口向她詢問了。
“去我自己的家。”
高逸堅持問:“哪個家?”
“左家!”左言溪沒好氣地說。
面對她的火氣,高逸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打了方向盤後,忍不住問道:“你在生氣?”
“沒有。”
“你爲什麼生氣?”
左言溪轉過臉,瞪眼看着高逸。大聲地說:“我沒有生氣!”
“瞳孔睜大,眉毛豎起,臉色發紅,語氣快,音量大……你確實在生氣。”高逸認真地分析。
“你……”左言溪有些崩潰了。
她確實沒有生氣,不過是被剛纔高逸直白的話有些傷到了自尊心而已。明明前一刻都在說,除非是死,否則就會保證左言溪的安危,但下一刻就又板着臉說他的事和自己沒有關係。
左言溪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所以你爲了什麼在生氣?”高逸不屈不撓地問。
左言溪乾脆閉上嘴不理他了,對於這種粗神經的人,和他溝通有很大的障礙。
高逸見她不說話了,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勁,於是閉緊了嘴不再說話。
直到到了小區附近,左言溪開門要下車的時候,才聽見高逸說。“我有兄弟姐妹,也有父母。只不過不跟我在一起,也不同意我做警察。所以我們不太見面。”
左言溪關了車門,轉過身來看着高逸。
“我不是很喜歡聽別人提到我的家人,不是格外針對你。”高逸挑了挑眉頭,想了想又問:“你剛纔是在爲這個生氣嗎?”
左言溪忽然感覺原來是自己觸動了別人不願提起的事,原本這個問題她就不應該去問。個人隱私問題,高逸自己想說,自然就會說的。
“沒事,我以後不問了。只是我覺得,咱們除了是合作人,也應該是朋友。所以我只是隨口問一問而已。”左言溪朝高逸招招手,笑道,“我先走了?”
“再見。”高逸點點頭,看着左言溪的背影慢慢消失成了一個黑點。
朋友……嗎?
他閉上眼睛,腦中不自然地冒出來了一副副血腥的話面,滿目的鮮紅,碎骨一般的疼痛。、
朋友,請原諒他已經不知道那是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左言溪就接到了尤蔓葵的電話。通話內容很簡單,給她約了律師,目的是要抵押方亮傑手上的房產。
但是需要方亮傑的房產證明,還有他的身份證原件和複印件。
“其它的事交給我就可以了,不需要你做其它的事了。”尤蔓葵自信滿滿,“抵押這種房產套現這種事我們很在行,你不用擔心。”
左言溪想了想說:“你等我先起草一份文件。”
“什麼文件?”
“咱們倆個合作,總得需要有個什麼議式吧,不然以你我的立場要怎麼相信對方?”
電話那端的尤蔓葵笑了一聲,沉思了一下說:“隨便你吧。”說着,掛斷了電話。
剛把手機丟到一邊,鈴聲又響了起來。左言溪見是高逸的電話,忙接了起來。
“秦依雪的屍檢報告來了。”
左言溪忙問:“怎麼樣?”
“有時間來一趟局裡。”
說着電話就斷了,高逸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他似乎一大清早就已經在工作了,而且還很忙。
左言溪迅速收拾好自己要出門,正遇上賀梓楠回來。“姐我忘記拿包了。”
“你就在家休息吧?”左言溪說,“你們昨晚又在醫院呆了一晚上,肯定是沒有睡好了。”
賀梓楠的表情卻很着着急,應道:“不了,我要去一趟公安局。”
“你也要去?巧了,正好我得去一趟,那咱們一起吧。”左言溪胡亂抓了兩把頭髮,就和賀梓楠一起去了。
兩人一同坐上車,左言溪問道:“怎麼,是你家的案子有眉目了嗎?”
“嗯,他們說那個兇犯又開始行兇了,這一次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正在全城通緝。希望能把人抓到。”賀梓楠抿着嘴,眼圈兒稍微有點兒紅。
左言溪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放心,天網恢恢。”
賀梓楠沉默了一下,壓住了胸中那悲傷的情緒,微微顫抖着開口。“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出去上班,接着就不回來了。這麼多年以來,都是我跟我媽相依爲了命。家裡其實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錢也都給我讀了書。真不明白……”
左言溪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
賀梓楠回過頭來對左言溪笑了笑,繼續說:“我媽是獨生子女,我外公外婆在我小時候都去世了,現在住的那房子,就是外公外婆的。我爸那邊的親戚都不太待見我跟我媽……她實在受了很多苦。”
“別說了……”提到媽,左言溪忍不住按住賀梓楠的手,“不要再說了。”
“姐?”
左言溪微低着頭,輕聲勸慰道:“這世上意外時有發生,誰也說不準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所以,一定要珍惜眼前人。”
賀梓楠轉頭看向車窗外,半擡着頭,阻止那即將要落下的淚水。
“以後就把我家當成自己的家一樣,梓楠。你跟我弟弟一樣的年紀,你陪着他或許還熱鬧一些。只是可能家裡會有點擠,但你回來的話,住的地方還是有的。”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就已經到了公安局門口。
賀梓楠拿出手機找地址,左言溪卻已經是輕車熟路的去了。等她剛到高逸的辦公室,賀梓楠卻跟着敲門進來。
“你也是來見高警官的?”賀梓楠吃了一驚,快步走了過來。
高逸找出幾張照片,指着對賀梓楠說。“這就是那個人,你看看。”
賀梓楠拿起照片,久久看着不說話。
半晌後,高逸開口說:“他拿走的東西並不多,這次要搶的這一家人甚至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他是爲了要殺人。”
賀梓楠手下一緊,手上的照片立刻被他捏變了形。“爲了什麼要殺人?”
“這就是下面我要跟你談的問題。”高逸頓了一頓,問道,“你母親,當年是有在展氏做過事吧?”
賀梓楠皺起眉回想了一下,問道:“你是說,展氏企業,擁有一家電視臺,幾家上市公司的那個展家嗎?”
“準確的說,是二家電臺,三家上市公司,七家附屬小公司,旗下品牌目前有十三個。”高逸強調道。
“然後呢?”
高逸看了一眼左言溪,賀梓楠說:“沒關係,她是我的朋友。”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母親是在三年前在展家公做事,而在三年前,簡家發生了一件大事。相信h市很多人都知道的——煤氣爆炸。炸死了二個人,並且把簡公館燒掉了一大半。”
三年前賀梓楠正好上高三,是兩耳不聞天下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時候。但這件事對他的印象依然很深,因爲這件事,使他媽丟了工作,有一段時間家裡的經濟有些困難。一片愁雲。
但好在不久後他媽再次找到了工作,這才慢慢好了起來。
“死的這三個人,當時都在簡公館幫忙做事的。所以我懷疑,和那場大爆炸有關。”
左言溪問道:“你的意思是,爆炸並不是意外?”
“根據局裡三年前的資料,被判定的是意外。但現在看來,恐怕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高逸想了想接着說,“這件事只怕是另有隱情。”
賀梓楠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高警官,你怎麼了?”左言溪從進門來就注意到,高逸的表情非常難看,現在已經比賀梓楠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左言溪上前一步問,“你生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