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身影漸漸遠去,漸漸地連對話聲也聽不到了。的一棟民宅的窗戶後,這才閃出兩道一高一低的人影來。?
“呼……終於走了!哎,你說他們剛剛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你想知道?”高的那個挑了挑眉。?
低的那個人頓時不語了,臉龐轉向窗下,望着遠處無人的街頭。?
這兩個人就是胡喜媚和小李。從天香閣內的暗道遁走出來以後,他們就登上了這邊的小樓,風揚絮和李承歡在說話的時候,正好就站在他們的窗子底下。?
只不過胡喜媚:有聽到的話,小李卻都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此時他臉上正有着一股。胡喜媚仍然站在他身前背對着他,因而並沒有發覺,仍只是一勁兒地低聲嚷嚷:“這世界果然是太小了!怎麼走到哪兒都能見着他們……”?
小李沒有說,單手撐着窗沿思索着什麼。?
窗外漆黑的夜色已然全籠罩了大地,街燈已然油盡而滅,更夫們想必也願於這寒夜裡出來,是以底下這街道竟比先前更爲寂靜。?
是在這寂靜中,突然間又響起了一陣隱隱約約的衣袂飄飛之聲,胡喜媚尚未察覺,小李卻已有所行動,將她一把攬過,悄無聲息地滾落在屋內的壁櫥後邊。?
這一連串動作說得雖爲嗦。可在他做來卻只一瞬間地功夫。等到胡喜媚定睛瞧時。自己卻已緊趴在他地胸膛上。而兩人脣齒間地距離纔不過一寸。“別出聲!”他悄聲在她耳畔低語。千葉蓮地幽香從他胸前幽幽地飄出來。像毒藥一樣緩緩彌入了她地鼻腔裡。突然之間與之這樣親近。饒是隨性如她。卻也禁不住面上有些發熱。?
“怎害羞嗎?”他邪魅地用脣語說道。?
胡喜媚咬着下脣。心頭如同揣了只小兔子似地撲撲亂跳。一時有些興奮難當。窗外地衣袂聲漸重。可她卻絲毫未曾察覺。這一刻。她就只活在了自己與他兩個人地世界裡。她想起小時候跑到華奴宮去偷看伏羲時地情景。那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樣惴惴不安地躲在門後。膽小又激動地垂涎着伏羲地美色。儘管同在華奴山上居住了上萬年。可是她也未曾如此地跟他親近過。而如今。她卻被另一個長得猶勝於他地男人攬緊在懷裡……噢!?
“……將軍。整條街都已無人。李庸是不是已經走了?”?
窗外。一道低沉地聲音如此說道。伴隨着語音降落。另一道倨傲地聲音又隨之響起:“走?哼。我諒他插翅也難飛!”?
“可是……我們一路搜尋過來。都不見他們地蹤跡!而且剛剛大將軍和七王爺也說。並未發現這裡有人過……”?
“那是因爲太不瞭解李庸!”?
胡喜媚任己依偎在堅實的肩膀上,沒有去注意外頭對話地內容,也沒有去看小李的臉色,她還沉浸在被美男擁抱的喜悅裡。可是,這時候她卻忽然覺得腰上一緊,一股稍帶怒意的微微勒疼了她的腰骨。?
“你怎麼了?”擡頭一看,那張原本俊美溫柔得無以復加的臉龐突地變成了冷冽地神色,就像從溫玉變成了寒冰。?
“沒事……”他輕吐了一口氣,微眯的眼睛往外掃了一眼,又收了回來。收回來時,卻又多了一抹冷笑。“你身後有筆,遞來給我……”?
胡喜媚聞聲回頭一看,就着微弱地光線,只見旁邊的書案上果真擺着文房四寶,遂取了支筆,遞給了他。“陸元庭這廝太猖狂,莫非真當我李庸拿他沒辦法?”飽含着冷意說完,他雙手鬆開,掠了掠筆尖,側身揮毫在牆壁上寫下一行蒼勁地大字:“李庸此一遊,陸氏小兒豈奈我何?!”?
寫畢,將筆往屋中一丟,其氣勢之豪邁,直如天將臨世。?
“我們走!”而後,果然又已挽起胡喜媚,再也不拖泥帶水地飛身下了樓梯。?
而窗外一干人等聽得裡面的動靜,也已如脫箭般掠入屋裡來,但進來後哪裡還見得着他們地蹤影?卻只見雪白的牆壁上,被火把照亮的地方,赫然寫着一路游龍般龍飛鳳舞的大字!看畢,中有一人咬牙切齒說道:“李庸!我陸元庭若不鬥敗你,我就不姓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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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看看久違的紫宸宮裡,這一大早也透着些不太平的氣息。雖則是早春清風拂面,雨後碧空如洗,可是宮內裡裡外外的人都沒有一副好臉色,包括孫如海。?
“孫公公,求求你了,讓我見見皇上吧!”?
廊下,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將軍手捧着頭盔,揪着一張臉央求着抱着拂塵不動的孫如海,看他腳底下踩陷了一片泥土的樣子,似乎已是糾纏了很久。仔細一打量,他這渾身一股傲然的氣度也不像那身份低微的人,再看那身裝束,卻是三品將員的穿戴,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個會屈居人下?
——可這又是爲何呢??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孫如海今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張老臉皮笑肉不笑地,像也不肯給面子,“我說陸將軍,您就省省吧!皇上這會兒正鬧心呢,傳旨讓你進宮你抗旨不遵,如今不見你了倒又一個勁在這兒磨嘰,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唉!咱們這些做奴才的,也是指着聖上的龍顏得口飯吃,我今兒若是把你放進去了,我孫如海只怕從此也就不用在這紫宸殿礙眼了!”?
“孫公公——”?
陸元庭——名字聽了無數遍了,可原來眼前這人卻正就是他!既如此,那就再仔細看看——嗯,形如巨虎聲若洪鐘,果然有幾分乃祖之風。?
陸元庭喚了一聲,言語裡已漸有些不耐之意。?
孫如海瞧了瞧,趕緊把目光移開到頭頂,想是也有些發怵,抱着拂塵的胳膊已不再那麼堅實有力。?
“孫公公,皇上傳你進去。”?
一名小宮女娉娉婷婷地將過來,嬌嬌弱弱地傳喚了一聲。孫如海如同救星忽至般忙不迭直起身子,連連應道:“我這就來我這就來——”?
邁了兩步想還在身後,晾着也不妥當,便還是轉回身子道了句:“陸將軍今兒還是請回吧!奴才會轉告皇上地……”?
陸元庭左手搭在刀把,冷眼瞧着他,從鼻孔裡輕哼了一聲。孫如海卻有些左右爲難了,他一個小小地奴才,一邊是他的皇上,一邊是大權在握的太尉的孫子,他是哪邊也得罪不起呀!思來想去,也只好再補了一句:“那個……奴才會告訴皇上,陸將軍懇求見駕,請皇上務必召見……”?
罷,再也不管陸元庭是什麼神色了,頓時逃也似地往殿門的方向而去。?
:元庭望着孫如海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挺直着胸脯轉下了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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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海進了高高的門檻,俯首在龍案前。?
李承幻拂了拂寬大地衣袖,涼涼地問:“走了?”?
孫如海點頭:“回皇上,走了……”?
李承幻冷哼了一聲,聲音雖不如之前陸元庭的大,溫度卻要低得多得多,“陸原如今大概因爲年老體衰,怕自己撐不了多久,便把陸元庭也生生調教成了這副模樣!卻不知,這大溏天下還不是他們陸家的!”?
孫如海抹了抹脖子上的汗,顫聲道:“皇上……下回還是別讓奴才去做這種事了吧?我地呀,那個陸元庭發起怒來簡直嚇死人啊……奴才、奴才差點就被嚇得尿褲子了!”?
李承幻一聽,罵道:“沒出息的東西!他姓陸地算什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把你嚇成這樣?!”?
“皇上……奴才該死!”?
孫如海委委屈屈地跪下,嘴裡又說:“可是這陸元庭實在也是氣勢奪人,連江南迴來的各官員一提到他都得話留三分,生怕得罪了他,奴才又沒見過什麼大陣仗,不怕?”?
“……”?
李承幻心中自是氣得不行,可一想孫如海這話也是實情,想想,要是他自己能把陸原說拉就~馬來,今時今日還用得着受他們的氣麼?總有一天,他會讓陸原知道他的厲害!不過現在還不急,時候未到,那是萬萬不能打草驚蛇的!?
“……奴才,太后娘娘地話也很在理,陸原不過就是想把陸大鳳送到皇上身邊,當個皇后而已,皇上要是順從了意思,說不定……”?
“滾!”?
“皇上……”?
“馬上滾!”?
“……”?
孫如海望着龍案後那張寒冷如冰、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冰意傳達到他身上來地臉,頓時後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真是嚇糊塗了不是?幹嘛哪開提哪壺啊……?
“你這是叫誰滾呢這是?”?
門口傳來地一道威嚴又不失嬌柔的嗓音,把屋裡兩人地臉色都鎮得變了一變。孫如海趴在地上,回頭望着門檻處冰霜覆面的美婦人,張了張嘴,卻又無語。?
“母后……”龍案後的李承幻喃喃喚了一聲,英俊的臉上寒意已被迫消散了一大半。?
公孫月蛾眉微豎,不怒自威:“你道我平日不管束你,你就由着性子來了是不是?你讓孫如海滾,是不是衝着我來的?”?
“母后!”李承幻強忍着心中的怒氣,沉聲喚了一句。?
孫如海趴在地上,背上又覺得涼意嗖嗖。這對母子平日裡笑呵呵的,可是真要一對上陣來,那可真是有得瞧的……?
“都退下去!”?
公孫月一聲沉喝,屋裡的宮女太監頓時都垂首退出了門檻,孫如海爬起來,擔憂地望了緊繃着臉的李承幻一眼,暗歎了一聲,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