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不明白一個四川人,一個重慶人,說着同樣的話,戴雨珊爲何對她成見那麼大。半個月裡我一直竭我所能的幫樑瀟繁,我真的覺得她過的很難受,整個廠子沒一個能跟她談心說話的朋友。她總是一個人吃飯,下班,上班,日子單調、孤獨。那一次我沒有去吃下午飯,而我看見她也沒有去,當我問過後才知道她一直都不吃下午飯,一天只是一頓。廠裡每月伙食費都有三百六十塊的補助,而她只吃最便宜的麪條,靠那三百六的補助度日。她確實很節儉,節儉到了極致,總見穿着一雙花邊布鞋,一件已經不知洗過多少次、顏色掉的都有些難看的牛仔褲。她說她很知足,而家裡很需要錢,父親因病癱瘓在牀,家裡幾塊地的農活全靠母親一個人,哥哥還在念大一更是需要錢。
聽完她的訴說讓人心生憐憫,心裡莫名的難受,看着眼前這個不到十七的姑娘,就要揹負起家庭的重擔,一個從未離家的人,爲了重擔孤身一人在外省吃儉用,只爲了家裡重病在牀的父親。我當時真的有一種衝動,用我的一輩子去照顧她。
那天她說的淚光閃閃,我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只覺得鼻子很酸很想哭。親情,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會是她們最痛的地方。也許人人心裡都有一道難以越過的坎,關鍵是你得怎麼看待它,或成爲你前進的動力,或成爲你自暴自棄自我說服的理由。
我真的能想象得到她的生活,封閉、壓力,不喜歡接觸過多的人和事,不知如何去跟人溝通,加上自身條件問題,難
免會對人際交往有所牴觸,更不懂那麼多的人情世故,甚至不願意與人有過多的來往,活在自己的世界。
第二天中午吃飯時我把她拉到了鞋櫃附近,掏出準備好的一千塊錢給她,她愣愣的看了一眼錢又疑惑的盯着我。
“那個,這是我今天剛取的,你要不買條褲子什麼的,留着自己用。”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子,擡頭看了一眼我又低頭說:“我不要你的錢。”說着推開了我的手。
“你拿我當朋友嗎?”
我一臉真誠,雙眼充滿着憐惜。或許她讀懂了我眼中的意思,兩隻眼中漸漸的含滿淚水,聲音有些哽咽的說:“當…當朋友。”
她話音剛落,我一把把錢塞到了她的手裡說:“走,吃飯。”
我很榮幸能成爲她的朋友,從那以後我們一起吃着最便宜的麪條,晚飯我硬拉着她去吃。和她接觸時間一長,才發現她的真誠和善良。她連個手機都沒有,打電話就去報刊用公用電話,她兜裡揣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座機號碼,她說那是她家鄰居的電話。一個月後周日放假,在前一天下班的路上,我約她週日十點在宿舍門口等我去逛街,她含蓄的點着頭。
那天我起的很早,因爲那一夜我也沒怎麼睡。九點半左右我就已經去了女生宿舍門口,沒想到她已經蹲在草坪上左右張望着,一看見我趕忙站起身觀望。那天她穿着一件紅色的外套,褲子還是那件掉色的牛仔褲,鞋子還是那雙鞋。她看着我笑的有些牽強,我笑的
也有些尷尬。
我帶她去了買衣服的商店,給她買了一件感覺不錯的牛仔褲,去安踏店買了一雙粉色的運動鞋,穿戴整齊後感覺全身的氣質都不一樣。我帶她要進肯德基店,她拉着我的衣服,低聲說吃個面就行了,不要浪費錢。我笑着帶她去了對面的麪館。
我感覺她沒有童年,而我給她的只是一個朋友間的溫暖,而她卻對我感覺有所虧欠,吃飯時她流露出的那種生怕浪費的神態讓我心生憐憫。她看我不吃飯擡眼看我,我咧着嘴笑了一下把紙巾遞了過去,她似乎對嘴角的東西有所感覺,趕忙接過紙擦了起來。飯後我帶她去了旁邊的一家手機店,儘管她出言阻攔我還是給她選了一款手機。那是一款山寨機,手機呈粉紅色,樣子很是好看,當然功能也很不錯。付錢時她執意要自己付,說這錢是我前段時間給的,和我付一樣的,我看阻攔不了便同意了。
通過一天的接觸似乎她對我的好有所接受,我們坐在女生宿舍大門口的草坪上,她笑的很天真。似乎那個手機買的很及時,我幫她把卡弄好,互相留了電話,她說要給老家的鄰居說一聲她的電話號,便掏出紙條撥了過去。
本來歡喜的一件事她卻愁眉苦臉,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臉趴在膝蓋上埋頭痛苦。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總感覺有事發生,問了好幾次她才哽咽的說,她父親走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總能在她的身上看到英子的影子,我發現我只要對女孩一好就會想起英子,總覺得對她虧欠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