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彷彿在一瞬間凝結。
蔣老爺子最先反應過來, 想拿身邊電話叫人,夏慧嫺一個箭步上前,慌張把座機掃落地上。
此舉令蔣老爺子驚詫。
然後, 他誤會了。
他誤以爲司馬的出現並非偶然。
他以爲, 是他最最信任的夏慧嫺一手安排的。
心惶不已, 他心怦怦失控, 冷汗溼了背脊, 一雙老眼瞪得老大,質問面前的兩人:“你們想幹什麼?!”
瞧他這個樣子夏慧嫺知道他想偏了。
她着急想解釋,不料, 司馬“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她被嚇一怔。
只聽,司馬對蔣老爺子求道:“……老爺子, 老爺子, 您把錢給我, 您把您當初承諾給綁匪的錢給我好不好?秦美和孩子被那幫人擄去了,他們要我回來問您要錢, 我不敢煩您,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啊……秦美和孩子生死未卜,我又綁錯了威廉,我自身難保,我求您, 我求求您, 我跟了您這麼多年, 替您辦過那麼多事, 沒功勞也有苦勞, 您就當可憐我,施捨我……我求您, 我求您了……”
牛高馬大的一個大男人,連尊嚴都不要了,狼狽跪在那磕頭,號啕大哭。
在旁的夏慧嫺聽這原委整個人都蒙了。
“……秦美和孩子?”
她現在才知道這些。
她現在才知道司馬不顧生命危險回來爲的是救人。
脣顫抖着。
且不論那娘倆現在是不是還活着,那孩子可是她的親孫子啊。
她雙眼瞪得圓圓的,是既氣憤又心疼,末了,指責司馬:“你怎麼這麼蠢?你剛回來的時候爲什麼不跟我說?”
“夠了!”
蔣老爺子大吼。
夏慧嫺轉頭看蔣老爺子,他緊揪胸口,痛苦得很,她着急想上前幫他拿藥,卻被他扔來的抱枕砸退開去。
“……唱雙簧……唱雙簧……”因爲胸口疼痛,老爺子老臉猙獰,冷汗直冒。
他雙脣顫抖着,咬牙切齒“……你們兩個騙子。”
“你們以爲我真的老懵懂了麼?”
“以爲我什麼都沒看出來?”
蔣老爺子一雙老眼紅煞煞的,狠狠地瞪着夏慧嫺:“你!……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你!”老眸一轉,狠瞪司馬。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了?”蔣老爺子氣憤得很,咆哮:“是你,是你害我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你!你現在還來騙我,你以爲你裝可憐我就會放過你……憑什麼?憑什麼!!!”
文易是多好的一棵苗子啊。
心思單純、直率,是他最不用猜,最放心的孩子。
年紀輕輕的就沒了。
他年紀一大把,要被迫接受老來喪子的事實。
那樣的痛,那樣的悲慟,那樣的恨刻在骨頭裡,讓他怎麼過得去。
“……你竟然還敢來打我的主意!我恨不得……恨不得現在就挖你的心……吃你的肉!!!”
蔣老爺子吹鬍子瞪眼,激動放言,心裡實在是難受。
他咬牙,末了,目光掃視一圈,找不到能動武的傢伙,抄起自己的柺杖顫顫巍巍起身,就想用柺杖敲司馬的腦袋,卻被夏慧嫺攔了下來,還把柺杖搶了去。
蔣老爺子氣得不得了。
“……你……你……”他氣得喘不過氣來,指着夏慧嫺:“你是瘋了麼……你真的要幫個一個外人來對付……對付我?!”
“他不是外人。”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陷入這樣的局面,夏慧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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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希望蔣老爺子能念在他們夫妻一場,能夠救救秦美和孩子,坦白道:“他是我十月懷胎的親生兒子!”
什麼?!
這話一出,蔣老爺子和司馬都呆了。
夏慧嫺也朝蔣老爺子跪下了。
司馬沒想到她這麼衝動,擔心蔣老爺子會對她動手。
但是,蔣老爺子已經沒有這個力氣,受不住這重擊,一下又踉蹌跌回到沙發。
下巴驚詫得幾乎合不攏。
蔣老爺子艱難地喘着,一張老臉就像活見鬼了一樣。
久了,他還是那句:“……什……什麼?”
“我知道這個秘密一旦說出來你會怎麼看我,但我自問對你的心是真的。這麼多年的夫妻,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難道會不知道麼?”
“我現在只求你念在我們夫妻一場,放過我的兒子,救救我的孫子,這樣都不可以麼?”
蔣老爺子自問這輩子對她的感情最真。
甚至,因爲這麼多年一直無法接她母子倆回來認祖歸宗的事而覺得愧對她。
認識她的時候,她說司馬是她姐妹的兒子,她接受了摯友囑託,要把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養大。
他當時真的信了。
他敬她有情有義,對她更添愛意,多年來亦幫她盡到責任,對司馬供書教學,甚至願意帶他入公司,栽培他。
可萬萬沒想到,這份仁義的背後,夾雜的竟是這樣的一個真相。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蠢。
蠢斃了。
這個女人,當初這麼委屈自己的兒子,騙他幾十年,是因爲覬覦他的財富和地位吧。
懊惱幾乎沒頂。
氣得他頓足捶胸。
“你們兩個……你們……”
蔣老爺子氣不過,想到了手機。
他下意識摸自己的兜,摸個空,慌亂一找,發現在小茶几上,他趕緊要拿,不想夏慧嫺早已洞悉,被他快了一步,一把搶了去。
她現在算是看出來了。
沒有所謂的夫妻情分。
蔣老爺子也根本不打算放過司馬。
“爲什麼?”她的眼眶紅了。
“文易這件事只是他有錯麼?”
夏慧嫺指向司馬,對蔣老爺子激動:“只是他有錯了嗎?”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你自己,文易是因爲什麼事死的?是你!是你想要獨霸家業,是你容不下六爺,是你指使司馬去綁架殺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啊!”
夏慧嫺歇斯底里。
但是蔣老爺子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老眼眨巴。
心重重地跳動着,一怦一怦。
他喘着。
恐懼到達了頂點。
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怎麼辦。
因爲這一刻的他已經認定,眼前這母子倆今天是來要他的老命的。
怎麼辦?
怎麼辦?
“人是你派去的,文易的死是你一手造成,出了事你就只會推給司馬,現在甚至禍及我的孫子,你覺得公平嗎?”
恍恍惚惚,看夏慧嫺在那張牙舞爪質問,他頭暈目眩,已經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他只聽到自己沉重痛苦的呼吸聲。
要怎麼辦?
他的大腦一直在告誡自己:必須逃。
眼前,天旋地轉。
目光觸及那扇房門。
垂在沙發邊上的老手漸漸地抓成了拳頭。
他忽然倏地起身,騰起奔了去。
這一下,始料未及,司馬和夏慧嫺都驚了。
急忙追去,司馬迫切想要抓回他,跑出來一看,頓是意外。
蔣老爺子跌跌撞撞,着急找人求救,一出來就撞進了一人懷裡。
這個人不是別人。
正是文易的媽、蔣家的三姨太:齊翠雲。
至從文易走了之後她就傻了。
所以,文朗也沒了的事蔣老爺子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人告訴她。
圓嫂這幾天忙着照顧蔡雲雅,再也沒有給她送睡前牛奶。
今天一覺睡起來,感覺精神好好,所以,她收拾了一下自己,摸出房間,想要看看,找找文朗,卻不想,讓她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
現在,她滿臉都是淚,面對一臉惶恐的蔣老爺子,問:“是不是真的?”
蔣老爺子哪有空理她。
撒腿就跑,卻被她歇斯底里往回揪,她癲狂,哭嚎:“是不是真的?”
她的抓狂令人不安。
夏慧嫺和司馬母子倆惶惶看着,皆不知所措。
蔣老爺子這個時候哪裡顧得上她。
急着要找人求救的他用盡吃奶的力一把推開她,磕磕絆絆往樓梯那邊逃,夏慧嫺見齊翠雲撞到頭,趕緊過去看她有沒有事,怎想,齊翠雲忽然發瘋似的騰起掙脫騰夏慧嫺的手,衝過去,一把把蔣老爺子推了出去。
蔣老爺子一下失衡,直接從樓梯口上翻滾下去。
司馬大吃一驚。
夏慧嫺被嚇到眼睛一下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