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爲什麼要在六叔死了之後麼?”
文朗直起腰來, 金絲眼鏡背後的雙眼很冷,嘴角難掩那抹惡意的笑:“因爲這樣,你的死對我來說才更有價值。”
死命掙扎的司馬聽來一愣。
他一直以爲文朗抓他是要爲文易復仇, 但是現在他忽然明白過來, 根本不是這回事。
他狠狠地瞪向他。
見他這般, 文朗嘴角的笑意更深。
“與同夥起分歧被殺, 你突然死了, PC一定會順藤摸瓜查到老爺子頭上。”
“你知道嗎?”
文朗坦言:“從黎醫生給老爺子開藥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等着看老爺子什麼時候會倒下。”
“可惜啊, 六叔的心還是不夠狠,藥不夠猛, 拖長了時間, 讓你們壞了他的好事。”
“不過沒有關係……”
文朗一貫溫柔的笑意此刻令人不寒而慄。
“他倆誰贏了對我來說不是一樣的呢?只要……不是阿貴就行。”
“我其實真的很能理解六叔的做法。”
文朗表現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 對司馬:“他是沒辦法啊……”
“明明是蔣家唯一的正牌太子,卻被自己的所謂大哥騙了所有家產。”
什麼?!
司馬震驚, 心中的驚詫難以復加。
“當年老太爺應該是察覺了吧。所以把最大份的家業全都留給了他,可他又偏偏信了老爺子的邪,把所有的都交出來給老爺子打理。這已經是蠢了,但是想不到他可以更蠢,蠢到拿查到的證據去跟老爺子單獨對質, 被老爺子一手推下了樓梯。”
“這件事阿貴沒有跟你說麼?”
又再俯下了身來, 視線與司馬持平, 看他死死地瞪圓着眼睛, 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文朗心裡樂:“不過也是。如果你早就知道的話,怎麼會傻到用揭發六爺的方式作爲交換回氏國際的條件啊。”
“……你……說謊……”司馬好激動, 綁着勒繩的嘴,極力爭辯,口齒不清。
他不相信。
文朗則嗤笑。
“我是不是在撒謊,你知道的。”
“阿貴當時躲在角落,親眼目睹,親耳聽到了這一切。他太害怕了,以爲只有他自己撞見,卻沒有發現我也在場。”
“如果不是因爲一個蔣好仁,這個秘密沒有人去揭穿的話,他打算這杯子都爛在肚子裡了吧。但是現在不一樣,他希望六爺死啊,希望大到什麼程度,不惜在沒有證據在手的情況下揭發他,再不濟,把你擺到檯面上來又怎麼樣?”
“莫逆之交?”文朗滿眼的戲謔,笑得很諷刺:“你覺得在你睡了他的女人之後,你在他的眼裡……還是嗎?”
司馬的心受到了重擊。
他辯又沒法辯,怎麼掙扎都沒有用,面對這樣的真相,好絕望。
文朗擡手看了一下時間。
他還有事,不打算再留在這陪他耗。
踱出到倉庫外面,文朗吩咐:“別給他吃東西,喂水就行了,免得他吃飽了有力氣逃出去。”
一直杵在陰暗屋檐下的那個人走了進去。
文朗掏出手機,給阿貴打去了電話。
他想知道阿貴把好仁送走了沒。
阿貴這頭手機響起,直接掛斷了。
好仁沒讓他送。
好仁說服了文浩要回了手機,自己召了司機,婉拒了阿貴。
阿貴陪着他在蔣宅外的院子裡等車。
大家站在那裡那麼久,皆一言不發。
尷尬在沉默中擴散。
阿貴掏出香菸和打火機,把煙點了起來。
用力吸了一口,橘色的星火沿着煙紙迅速燃燒,白色的煙霧從鼻子和嘴裡嫋嫋呼出,濃郁的煙味在空氣中擴散,他淡淡:“你今天一直在安慰他們,難道不打算安慰安慰我麼?”
好仁沒想到阿貴會這麼說,眼睛眨巴眨巴,末了,答:“你有什麼好傷心的?你跟文易的感情又不深。”
“我跟他感情不深,難道你跟他的感情就深麼?”
阿貴說來,瞥着好仁。
看好仁沒搭理他,他出手,把好仁的臉扳了過來。
阿貴的粗魯惹得好仁不滿瞪他。
這樣不爽的眼神引得他嗤笑。
“你之前哭得稀里嘩啦的真的是爲文易嗎?還是說,是爲的六爺?”
阿貴說過,他和好仁晚了。
但是,他的心裡還是泛着濃濃的醋意。
之前在蔣宅裡頭,好仁的所作所爲都被他看在眼裡。
不是安慰這個,就是關心那個。
就像一味靈藥,好仁周旋在兄弟之間,各種安撫。
他很在意,心理不平衡,但是在夏慧嫺的眼皮子底下,他又不敢幹什麼。
因爲夏慧嫺,他一直刻意地保持着與好仁的距離。
比文朗那傢伙還要刻意。
心中各種不快,他嘴角冷冷一提,說:“如果是爲六爺,先哭着也差不多了……”
好仁被激怒了。
“你什麼意思?你那麼希望他死麼?”
話一出,他忽然從阿貴的眼中讀到了什麼,心頓時警覺了起來,緊張:“你在暗示什麼?”
這回,輪到阿貴不搭理他。
阿貴轉過身去抽悶煙,沉默的樣子令好仁更加不安。
好仁焦急:“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問你呢!”
好仁得不到答案,一把揪過阿貴:“蔣偉年明明答應了會付贖金,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打算給這筆錢?!”
面對這樣激動的好仁,阿貴不願意迴應。
他越是抗拒,好仁就越是害怕。
他馬上就往蔣宅折返,被阿貴揣住。
“你想幹什麼?”
“回去問個清楚,問他到底想耍什麼陰謀詭計!”
“哪裡有什麼陰謀詭計?”
“怎麼沒有?”好仁吼:“上次把他推下樓梯不是麼?這次想幹什麼?想借刀殺人?!”
阿貴聽到,着實愕了。
“你……”阿貴有點難以置信:“……一直都知道?”
好仁也是一愣。
他不是驚訝自己說漏嘴,而是,驚訝阿貴給出的反應。
“你也一直都知道?”
好仁的眼神變了。
瞪着他,看阿貴心虛迴避的態度,好仁逼問:“是不是?”
“你放心吧,錢老爺子是一定會付的。”
手上的菸蒂扔了開去,阿貴心事重,心理壓力太大,臉上根本藏不住東西,死撐:“其他的你沒必要管。”
好仁從他的表情上看到了端倪。
既然起了疑心,他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他咄咄逼人:“是還是不是?”
好仁見阿貴不肯給他答案,又要往裡走。
阿貴趕緊一把抓住他前臂,攔住他:“這件事是老爺子吩咐司馬找人做的!”
什麼?!
好仁的心無比震驚。
“文易的死是個意外。老爺子死了兒子恨不得把這些人千刀萬剮,但是這些人手裡捏着六爺的命,六爺知道是誰要他死,老爺子再恨都是不會任由他們放虎歸山的!”
好仁驚退一步。
那怎麼辦?
他反抓上阿貴的手臂,激動:“司馬呢?司馬一定知道人關在哪裡!他要多少錢,多少錢我都可以籌給他,只要他告訴我六爺他人在哪裡!”
好仁的在乎令阿貴心裡很不是滋味。
別說他不想幫,就算他願意幫,他現在都已經無能爲力。
他搖頭,無奈:“……他跑路了,我現在根本聯繫不上他。”
好仁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如果是蔣老爺子不願意付錢,他可以去求威廉,但是現在是給了錢就要命,他哪有本事去攔老爺子不讓他付這筆錢。
該怎麼辦?
好仁苦思。
忽然想到,蔣老爺子想要六爺的命,無非是六爺敗露了。
可是六爺是怎麼敗露的?
“我想知……”
他剛問阿貴,這個時候,車子來了。
車子在他們身邊停下,司機下車來打招呼,併爲好仁打開了車門。
好仁見罷,又覺得現在還來糾結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
爲今之計,唯有回去求助威廉。
“如果有消息,你能不能給我打個電話?”
阿貴不想答應他的。
但是看他眉頭緊鎖,滿眼的乞盼,他只好點頭了。
好仁上了車。
車子離去,阿貴目送,心情無比複雜。
但是他是慶幸的。
慶幸好仁沒有問是誰把六爺拆穿的。
直到車子已經見不到了,他才轉身,往蔣宅回去。
才走了一段,他忽然聽到車子的聲音,他以爲是好仁又折回來,轉過身去,沒想到是威廉開着敞篷跑車駛進大院,往這邊過來。
他不禁一怔。
他迎了上去。
威廉的車子就在他身邊停下。
威廉摘下太陽眼鏡,對他:“我是來接好仁的。”
接好仁?
阿貴莫名,問他:“你的司機不是前一秒才把人接走了嗎?”
威廉蹙眉。
“我的司機?”
好仁的電話是打回莊園的,但是,因爲他接下來有空,所以他親自來接他。
他甚是不解:“什麼司機??”
阿貴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頓時心驚。
他望向好仁剛纔離去的方向。
剛纔那個來接好仁的人是誰?!
阿貴趕緊拿出手機給好仁打去電話,但是那頭已無人接聽,威廉看他的臉色,忽然也意識到:好仁可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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