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鄭買嗣還沒得到了蒙藹的消息。在鄭買嗣心裡,他幾乎已經認定,蒙藹是被段寶龍扣了……甚至是殺了。
當然,事實上,蒙藹並非是被段寶龍扣了,而是陷入了一段如迷夢一般的旅程,連他自己,也不到,自己到了哪裡。
事情還要從他離開陽苴咩城開始說。
他用了三天時間,到達通海城。陽苴咩城到通海的路程可不近,有差不多千里之遠。而且還多是山間的道路。
三天時間走一千里山路,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那差不多,算得上是拼了老命了。
蒙藹幾乎是懷着一顆必死的心,見到了段寶龍,才知道,原來封鎖通海信道的,並非是段寶龍,而是唐人!
也是!唐人武力強悍,既然能在段寶龍的眼皮子底下將僚子部奪走,自然也能將這信道截斷。
而段寶龍,毫無辦法,只能躲在軍營,喝悶酒……
瞭解到通海都督府的實際情況後,他當即便準備離開通海,返回陽苴咩城,去向鄭買嗣彙報。
可是,着通海城外,胡茂已經佈下了一張大網,只等他出了通海。
蒙藹不瞎,所以,他知道唐人在外面等自己。
他也不笨,知道,如果試圖強闖,下場定然不會比此前去嘗試的死士更好。
怎麼辦?
這時,董伽羅給他出了個主意:南轅北轍!
他對蒙藹道:“現下,通海各交通要道,實際上,已爲唐人所掌握,此時還能在路上行走,不被攔截的,唯有唐人的商隊!”
“要離開通海,必須混入唐人的商隊!藉助唐人的掩護,才能避開唐人的搜查!”
蒙藹一聽,連連點頭:“大師所言極是!那該如何才能混進去呢?”
“說來也簡單!唐人極爲看重商賈,如果你也自稱是商賈,要帶貨出去售賣,希望能交納一部分銀錢,然後與他們同行,他們多半會答應!”
這也可以?他思索了片刻,又疑惑道:“與他們同行,爲何還要交納銀錢?”
聽到蒙藹這聲問,董伽羅不禁臉上一陣苦笑:“這卻是唐人與南詔的市稅收法的差異了。唐人收市稅,只收交易時的一次,可南詔卻在路上設卡另外加收稅金。”
“唐人到了南詔之後,仗着有護衛,到了南詔設的稅卡,都是直接以唐人不叫過關稅爲由,直接闖過去……唉,唐人在南詔之強橫,可見一斑!”
“卻是南詔的商賈,到了稅卡,卻必須交稅。”
“爲了躲避交稅,現在在道路上行走的南詔商賈已經絕跡,盡數躲在唐人的商隊之中。”
原來是這樣……既然此法可行,那就有了希望,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可董伽羅的話卻沒還沒說完:“而這些唐人的商隊,大多是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帶着唐貨自建水而來,一部分在通海售賣外,大部分,是往鄯闡府、安寧城方向而去往。按說,將軍要回陽苴咩城,最好是走這兩條路中的一條。”
“但是,唐人定然也是防着這一點了!而且,這些商隊既然是唐人的商賈,若是被唐兵截下來訊問,那定然會哪些商隊中的南詔人,一個個都供述出來!”
“所以,蒙將軍要混入唐人的商隊,去不能跟這些往北的商隊,而只能混入往南的!”
往南?蒙藹驚道,往南不越走越遠了嗎?
“正是因爲往南是越走離陽苴咩城越遠,所以,唐人才會不那麼防備。”
“而且,南詔的商賈,現在大多也都是學唐人一般,從古勇縣運貨來售賣,或者,拿了南詔的貨品,到古勇去售賣……你混入唐人的商隊後,攜帶貨品往南,纔不容易被懷疑!”
“將軍若要安全離身,便唯有往南!”
“可是……”蒙藹想說,往南就算脫身了,不能將消息傳回陽苴咩城去,那又何用?
“將軍勿憂!將軍隨唐人的商隊南下,需要一天,可以到達建水城,再走一天,則可達到紅河畔的步頭!”
“跟你同行的唐人,定然是要在步頭坐船繼續南下,去往古勇或者交州,將軍可將貨品賣給他們,再僱船沿紅河北上,便可到達陽苴咩城!”
原來還有這樣的路可以走……只是,他又想到一事:“這般走法,可是要繞不少路啊!”
誰想董伽羅卻搖頭道:“路程倒是沒有更遠!從步頭到陽苴咩城,也就是八百餘里路,只是,因爲是坐船逆水而上,走得會有點慢!”
慢就慢點吧,能回去就行!蒙藹想到這裡,便直接接受了董伽羅的建議。
然後,又由段寶龍置辦了五馱貨物,再找到了一個準備要南下的商隊,混了進去……
不得不說,董伽羅出的那個主意,當真有效,包括胡茂在內的所有揚波軍,都沒想到蒙藹,竟然會混在唐人的商隊裡面往南走。
所以,當他們第一天,沒有發現蒙藹的身影的時候,還在想,蒙藹是不是不在城裡做什麼準備。
可到了第二天,竟然還沒抓到蒙藹。
是蒙藹被嚇傻了,不敢出城了?
那明天能抓到他嗎?
衆人正在期待明天的時候,胡茂卻開始覺得不對了:蒙藹沒理由在通海浪費時間!
他找到許田:“蒙藹定然是跑了!”
許田愣了愣:“不可能吧!從通海城出來的南詔人,被盡數截住了,蒙藹怎麼可能跑得了?”
“不!並不是都被截住了!”胡茂斬釘截鐵地說道。
“胡指揮的意思是說,有人疏忽了?”許田還以爲胡茂是在責怪兵士有人懶惰了。
可胡茂卻搖頭道:“是某疏忽了!某隻想着截住北去的南詔人,卻忘了,他同樣是可以往南走的!”
“往南走?”被點醒之後,許田立即也明白了,“你是說,他會先去步頭,然後再坐船北上?”
“對!”胡茂點了點頭道。
“這裡到步頭,不過百餘里,正是兩天的路程……那他可能已經在步頭上了船啊!”許田一算時間和路程,立即面色難看起來,“那怎麼還追得到?”
是啊!步頭的船那麼多,而且,有的船是唐人的,有的船卻是南詔人的,誰知道他上了哪艘船?
胡茂頭疼地捶着腦門子……是啊……難道,在河上也再設卡,一艘一艘船地檢查?就算是要檢查,又一定能查到?
這船上那麼多艙室,要藏個人,可不要太簡單啊!
而且,就算要搜拿船隻,又能把卡設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