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啪”
脆響聲中,張啓陽好像瘋了一樣狠狠的把耳光甩在張三娃的臉上,彷彿一頭暴怒的野獸般瘋狂的咆哮着:“混蛋,混蛋!”
現在的張三娃,實際佔有倭國、琉球、臺灣等海外諸地,是新華軍校當中戰功作爲卓著之人,自從五年前開始征討倭國以來,一路勢如破竹,創造出一個又一個輝煌勝利,連續攻佔了倭國、琉球和臺灣以及周邊島嶼,隱然就是所有軍校生當中的第一人。
“倭國太上皇”“海東土皇帝”“軍校英雄”“張啓陽得意大弟子”等等這些光環加身,早已讓張三娃的名聲超越了他的兄長張大娃。
連那自稱天皇的倭國皇帝見了他,都會忍不住的打哆嗦。
只要他張三娃跺一跺腳,海東諸地全都得顫抖。
就是這樣的一個海東霸主,卻不得不離開自己在京都的臨時駐地,主動回來請罪。
因爲毅勇軍打了敗仗,而且敗的非常之慘。
這是毅勇軍自成立以來,遭受的第一場戰爭級別的慘敗。
張啓陽和張三娃的不敗金身被打的紛紛碎碎。
毅勇軍的歷史上,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慘烈大敗,作爲最高指揮者,只有他張三娃才能承擔起這個責任。
雖然已經被張啓陽的打耳光抽的口鼻冒血,張三娃卻依舊把身體挺的筆直,任憑鮮血順着嘴角流淌下來,卻不敢擦拭一下。
噼裡啪啦的耳光脆響聲中,在場的一衆高級軍官無不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張三娃率領的徵東大軍吃了敗仗,而且不是普通戰鬥級別的戰敗,而是戰役級別甚至是戰爭級別的慘烈戰敗。
以戰養戰是幾年前就制定好的戰略安排,征服了倭國之後,順勢“收復”琉球,然後藉助倭國人畏懼強權的心理,組織倭人征討盤踞在臺灣的荷蘭人。
倭國之戰,琉球之戰鬥打的順風順水,彷彿猶如神助一般,張三娃個人軍事天賦得到了淋漓盡致是發揮,一時間名聲鵲起,號稱海東霸主。
在後來的臺灣之戰中,雖然遭遇了一些波折,終究還是打下來了,逼的荷蘭人舉旗投降。
接下來就應該征討呂宋了。
在所有人看來,小小的呂宋不過是彈丸之地,既然能征服倭國,肯定可以輕而易舉的踏平呂宋。
但事實卻給了所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毅勇軍歷史上第一次慘敗出現了,百戰百勝的金身亦被徹底打破。
盤踞在呂宋的佛郎機人在中途設伏,採用“半渡而擊”的方式,故意放張三娃的前置部隊登陸,然後出動戰艦猛烈攻擊隨後而來的船隊,一百四十多條運兵船還有近百條補給船,根本就沒有看到海岸線的影子,就遭到了西班牙戰艦的兇猛攻擊,最終逃回來的不足一半。
征討呂宋的第一波主力,一萬一千多人當中,有近六千人葬身魚腹,好不容易纔籌措起來的物資全都打了水漂兒。
雖然主力尚存,但卻再也沒有了完備的海上運送能力,再也不可能威脅到西班牙人了。
征服太平洋西岸沿海諸國的計劃因爲這次慘敗,不得不戛然而止。
作爲東征大軍副總指揮的韋無病,因爲前期登陸呂宋而後援徹底斷絕,已陷入佛郎機人的重重包圍之中,下場已經可想而知了。
“那佛郎機人之所以能夠制霸全球,所憑藉的無非就是他們的海軍,我囑咐過你多少次了,千萬小心他們的海上力量,千萬小心,你……”
這場慘烈大敗是一個極其沉重的打擊,很多早已經註定好的後續作戰計劃頓時成了泡影,對於時間越來越緊迫的張啓陽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
“校長,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的主力還在,我一定能把佛郎機人殺光。”
“混蛋!”怒吼聲中,張啓陽的巴掌高高揚起,卻懸在了半空,最終還是沒有落在張三娃的臉上。
暴怒的神情漸漸淡去,化爲一聲無奈的長嘆:“這一敗,罪責在你,也在我的身上。因爲你們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海軍。”
“不要再想着征服呂宋了,不要再想了,你們做不到!”隨着一聲長嘆,張啓陽無奈的說道:“你帶上一本《海權陸權通要》回去吧,暫時不要想着呂宋的事兒了,你們打不下去來,這事兒必須我親自出面。”
雖說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已經覆滅了很多年,但那畢竟是一個把國運壓在海軍之上的西方霸主,虎死雄風在,其海軍的能力依舊不可小覷。
張三娃雖然能征善戰,終究不明白什麼叫做海權,不知道真正的海軍是什麼樣子。
不是掛起幾面大帆,然後把火炮搬到船上就是戰艦了。
也不是說只要有足夠多的船隻就是可以稱之爲海軍了。
徵遼的時候,張大娃能夠憑藉漁船渡過渤海,那根本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式的狗屎運,而渤海只是內陸海,和太平洋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前期一連串的勝利,讓本就對海軍沒有足夠認知能力的張三娃過分的迷信“只要登上陸地就天下無敵”的思想,因爲敵人根本就不給他登陸的機會,而是要把他消滅在海面上。
這是陸權國家的短板,不可能和曾經的海權霸主在汪洋大海之上爭鋒。
百年海軍,絕不僅僅只是隨口一說,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海軍的建設除了需要大量的專業人才和海量的戰艦之外,還需要無數次海戰的磨練。
而一支海軍的日漸成熟,需要漫長的時間和無數的財富,才能堆砌出來。
所有的這些條件,張啓陽都不具備。
張三娃原以爲會有撤職之類的懲罰,想不到僅僅只是打了幾個耳光。
如此慘烈的戰敗,竟然只是這麼輕飄飄的處罰?
其實,最大的責任根本就不在於張三娃,而在於張啓陽。
在不具備制海權的情況下,就貿然攻擊海上對手,這是過分的自大,同時還存在一種僥倖心理。
最大的過錯,在張啓陽這邊而不是在張三娃的身上。
“你回到倭國之後,只需要做一件事。”張啓陽說道:“給我鎮住倭國、琉球和臺灣,若有人趁機作亂,立刻蕩平。”
雖說剛剛吃了一場大敗仗,但是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張三娃卻有絕對的信心:“是!”
“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手段,也不在乎你殺了多少人,這三地一定給我死死的釘住。”
“是。”
“若有任何叛亂髮生,我唯你是問。”
“是。”
“你們都下去吧。”
就在張三娃等人要退去的時候,張啓陽忽然又說了一句:“你娘挺想你的,你去看看她。”
張三娃的眼窩子一熱,強忍着沒有掉下淚來,打了一個軍禮:“是!”
衆人散去之後,張啓陽頹然而坐,死死的盯着桌上那副呂宋地圖一言不發。
不知不覺之間,夜幕降臨了。
“老爺……”金絲雀輕輕的將一盞子清茶送到了他的面前:“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老爺不必太過於在意呂宋之敗。”
“海權,陸權,海權,陸權……”就好像是發了癔症似的,張啓陽反反覆覆的唸叨着這句話,用一種自言自語般的語氣說道:“好厲害的海權霸主,真的很厲害呀!”
金絲雀跟隨張啓陽這麼多年,素來就知道這位張啓陽的脾氣性情,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會立刻反擊回去。
但是現在,張啓陽卻沒有任何要反擊的意思,足以說明他確確實實對呂宋無可奈何了。
想來也是,那呂宋孤懸海外,又打不過紅毛鬼的強大海軍,也就真的只能望洋興嘆了。
“其實,要想擊敗紅毛鬼攻佔呂宋,並非絕對沒有辦法。”依舊是那種自言自語般的口吻:“方法有兩個,一個是建設強大海軍,但這需要幾代人的漫長時光。”
海軍這玩意,不可能憑空變出來。
以張啓陽的能力,窮十年之功,確實能夠打造出一支無敵於天下的陸軍,但是海軍三五十年的時間已經算是非常樂觀的估計了,而且還需要無法計量的人力物力。
張啓陽沒有那麼多的資源可以建設海軍,而且他也等不了那麼久。
“婢子相信老爺還有別的辦法。”
張啓陽終於回過頭來看了看金絲雀:“還是你瞭解我呀,我確實有別的辦法,但這同樣需要時間,可能需要不少時間呢。”
“對於呂宋,眼下確實是鞭長莫及,不過我不會放棄,總有一天,我會讓紅毛人知道我的厲害。”張啓陽終於端起那碗茶水,一仰脖喝了個底朝天:“我覺得很乏,這戰敗的善後事宜就由你來處理吧。”
“是!”
張啓陽不是沒有想過藉助鄭家的力量,但這種想法根本就是一廂情願。
鄭家原本就是橫行於海上的海賊,這一點毋庸諱言,雖然他們確實有着很強大的海上實力,但是和呂宋的紅毛鬼比起來,還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因爲張啓陽的出現,清軍並沒有在真正意義上打到江南,所以鄭家的實力依舊侷限於近海,而不是象原本的歷史上那樣發展成爲一支真正意義上的海軍。
在這種情況下,民族英雄鄭延平也沒有發揮出原本的作用。
在原本的時間線上,鄭成功的發展壯大和南明尤其是閩浙沿海抵抗力量的支持息息相關,但是隨着張啓陽的出現,這一切都沒有出現。
大明朝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海軍,充其量也就是有些近海的戰船而已,根本就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正在出神之際,看到窗外晃動的人影,張啓陽儘量用一種比較輕鬆的語氣說道:“別在外面瞎晃悠,進來吧。”
隨着一陣門軸轉動之聲,李安寧推門而入,怯怯的說道:“時辰不早了,老爺……老爺也該歇息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
“亥時初刻。”
“還早着哩。”
對於張啓陽和金絲雀來說,晚上十點多鐘確實還有點早。
這些年來,張啓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夜生活,經常爲了某一件事情忙活到後半夜甚至是凌晨,睡的越來越晚起的也越來越晚。
完全是受到了張啓陽的影響,金絲雀也成了典型的夜貓子,幾乎每天都要到了凌晨纔會回房休息,每一天的早晨都是從中午開始的。
雖說李安寧已經成了張夫人,但是張啓陽和金絲雀在一起的時間反而更多,而且是多的多。
這倒不是說李安寧會吃金絲雀的醋,她絕對沒有那樣的想法,因爲他知道張啓陽和金絲雀在一起是在忙活正經的事情,這樣的習慣已經持續很多年了,早在她和張啓陽成親之前就是這個樣子。
李安寧知道張啓陽剛剛發了一通脾氣,心情肯定很糟糕,所以希望他能夠早點休息。
不過呢,他們顯然還不想休息,李安寧索性象以前那樣坐了下來,雖然她什麼都不懂,卻喜歡就這麼看着張啓陽和金絲雀忙忙碌碌的樣子,或許,這也是一種生活習慣吧。
金絲雀是個女光棍,但李安寧卻不是,畢竟她已經是張夫人了。
“老爺還是回房休息吧。”
“那你呢?”
“我還得忙一陣子,困了自然會去睡覺。”金絲雀笑道:“明天湯若望的那個什麼機器就要送過來了,老爺還得早起去看呢。”
金絲雀說的那個“什麼機器”,其實就是就是一架由蒸汽機帶動的“切削機”。
四年前,委託湯若望從歐洲帶來了四架蒸汽機,這才仿製出了可以作爲動力使用的高壓鍋爐,製造出了真正的蒸汽機。
後來聽說歐洲的意大利人又鼓搗出了一種使用軸承傳動的切削機。
聽了簡單的介紹之後,張啓陽就知道這是一種結構比較複雜的機牀。
自從有了高壓蒸汽機之後,新華軍校的裝備部也能造出機牀,但卻無一例外的全都是通過皮帶傳動,無論功率還是效率都有很大的不足之處。
軸承傳動肯定代表着機器未來的發展方向,而且這是典型的“一體機”。
在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機牀確實就是意大利人鼓搗出來的,但卻是英吉利最先推廣普及,但是真正的大規模使用卻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在機械設計方面,大明朝確實稍顯落後,但卻不存在代差,最多也就是落後半個身位而已。
而張啓陽總是能夠快人一步的意識到先進技術和先進機械的意義,就算不能最先發明創造出來,也可以做大最先普及應用,以最快的速度轉化成爲實實在在的生產力,運用到生產生活當中,這就是典型的實用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