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雙方都尷尬。
饒是李沅芷在府中說一不二,被金和尚如此大大咧咧撞破如此曖昧的場景,仍是燙着臉掩面而去。
陳靖元狠狠地瞪了眼金和尚,真想過去抽他兩嘴巴子,真他孃的沒個眼力勁兒。
隨後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看着一臉茫然不時傻笑的金和尚訓斥道:“和尚啊,你說你這麼大的一個人了,咋就還虎逼加*似的呢?穩重些,成熟點,懂了沒?”
金和尚儘管不是很清楚虎逼加*到底是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境界,但也能明白過來這肯定不是什麼好詞兒,因爲他瞅着大都督那臉色就能猜出一二。
隨即訕笑地致歉道:“屬下魯莽了,嘿嘿,大都督莫惱。咱不也是心急嘛,那夥歌姬整日放在府中,就好比在您屌蛋上掛把刀不是?哪天一不留神,這把刀隨時這麼喀嚓一下...”
說着,金和尚揮舞着右手順勢一劈,嚇得陳靖元一趔趄。
你孃的,會不會打比方?什麼叫屌蛋掛刀,喀嚓一下?巴不得老子跟陳啓泰那狗才一樣,閹成太監不成?
看着金和尚一臉邀功請賞樣兒,陳靖元不由莞爾,不過這憨貨的辦事能力還真不是蓋得,短短几天時間就查出了孫尚香那夥歌姬的來歷。
這也是搬遷東瀛之前必須要處理的事情,誰也不喜歡留個隱患在身邊,既然孫尚香他們偃旗息鼓沒有再次對自己圖謀不軌,那麼只能靠天機府密諜和金和尚等人的嚴密監視下來順藤摸瓜,找出幕後的主使了。
而且前段時間大喬夫人和小喬夫人曾經找過自己,說是孫尚香的眼神特別像一箇舊人,但是始終想不起來在何時何地見過她,這更加讓他上了心。喬氏姐妹的舊人不就是昔日宜蘭城孫氏及其附屬黨羽嗎?
這就像一個迷局一樣,始終困擾着他。
不把孫尚香的身世扒開,不把她們幕後的黑手揪出,就這麼帶她們去東瀛真是寢食難安啊!
看着大都督坐着發愣,金和尚低聲提醒道:“都督,俺可說了啊!”
“啊,”陳靖元驚醒,點點嗯了一聲,招招手示意他找個地兒自己坐下。
金和尚賊兮兮地環顧了下四周,將腦袋探了過來,說道:“俺和卑南城的天機府主事魯四商量好,由他們監視府外,俺們親衛營監視府內。俺們雙方本着精誠團結,親密無間地合作精神,這段時間以來嚴密監視着孫尚香那夥小娘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經過抽絲剝繭,順藤摸瓜,還有...”
噔...
陳靖元抄起石桌上的一塊西瓜皮直接扔到大和尚腦袋上,喝道:“你能不能有點正行,廢話那麼多做什麼?邀功請賞啊?趕緊切入正題。”
金和尚擡手擦拭着腦袋上的西瓜瓤,嘿嘿乾笑兩聲,道:“這不是俺第一次組織這麼大規模的行動嘛?激動的,激動的,俺說正題,正題,大都督莫惱。俺們發現孫尚香那小娘皮隔三差五就出府,而且都是清晨出去,一個時辰左右就回來,如果不注意壓根兒就發現不了。”
“去哪兒?”
“就是卑南城最大的那家窯子,桂花樓。”金和尚低着眉順着眼,一副淫賤樣兒地說道。
難怪這孫子這幅賤樣,因爲這小子是桂花樓的常客,有他相好的粉頭窯姐兒。
陳靖元沒有理會那麼多,繼續問道:“去桂花樓作甚?”
金和尚沾沾自喜地說道:“這事兒魯四那小子還真打聽不到,聽我那相好的粉頭說呀,這孫尚香一來桂花樓就找樓裡的老鴇子,也就是桂花樓的老闆,賽金鳳。我那相好的說,孫尚香稱那老鴇子爲姑姑,不僅是孫尚香,就是和她一起跳舞的歌姬都稱老鴇子爲姑姑。”
姑姑?親姑姑呢,還是一個代號?
陳靖元繼續問道:“這些資料太模糊,你們還查到些什麼?”
金和尚拿出一張房契的拓本,遞給陳靖元道:“這是魯四他們搞到的,這桂花樓的老闆雖是老鴇子賽鳳凰,就是那個姑姑。但是房契上寫明桂花樓的擁有者卻是寧王趙睿。”
寧王趙睿?
陳靖元腦中頓時浮現出上次小皇帝大婚時皇室中一位年約五十的和藹男子,言辭和煦頗有一股子長輩之風。
寧王是趙氏皇室中僅存輩分最高的一位親王,小皇帝趙昺,魯王趙吉,清平長公主趙妍都要稱他一聲皇叔。
突然陳靖元想起李沅芷曾經說過,這些歌姬是清平長公主趙妍送與她的,難道寧王想借着趙妍與李沅芷的手帕之交將孫尚香等人滲進自己的府中,然後對自己圖謀不軌不成?
但是自己與他從未接觸過,且從未與他結過仇怨,他又爲什麼要置自己與死地呢?
再者說了,這位寧王爺不同魯王這些小輩,在臨安之時就是一個低調的主兒,自從東渡琉球之後更是深居簡出,從不與外臣接觸。
陳靖元心道,難道只是一個巧合不成?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匆匆跑來趴在金和尚身邊低聲耳語着,又將一樣怪異的東西塞進金和尚的手中。
聽完之後金和尚騰然起身,驚駭地喊道:“什麼?”
看着金和尚的這番失態,陳靖元心中打鼓,這小子和自己南征北戰,槍林箭雨,屍山血海,什麼場面沒見過,能讓他驚慌失措的事情必定是蹊蹺之事。
隨即陳靖元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金和尚對着親衛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突然對着陳靖元單膝跪地,難得一臉正經肅然地說道:“屬下疏忽了,請都督降罪。”
陳靖元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追問道:“你與我還整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幹什麼?有什麼事趕緊說。”
金和尚感激地看着陳靖元,懊悔地說道:“剛纔那幫歌姬在洗澡換衣服,弟兄們爲了避險就撤出了他們那所院子。半個時辰後再返回去一察,發現全部歌姬服毒自盡,清一色的鶴頂紅,見血封喉,救無可救,唉...”
“什麼?”
全死了?
陳靖元也是心中莫名地恐懼起來,莫非真有大事要發生?
這還不止,金和尚繼續說道:“死了九名歌姬,唯獨少了孫尚香。而且還發現一張*,與之前咱們見過的孫尚香一模一樣。”
說着將一張薄如蟬翼的*交給了陳靖元。
陳靖元接過來輕輕攤開,果然與那日跳舞的孫尚香一模一樣。伸手撫摸起*來,卻與真人臉皮一般無二,一樣的滑膩一樣的肉感,不禁感嘆真是做工精緻,巧奪天工啊!
這麼說來,那日見到的孫尚香不是她的本來面目。
她這麼一逃,又沒見過她真正的本尊,人海茫茫,如何查找?
很顯然自己府上這邊的線索已經斷了,唯有查尋桂花樓的老鴇子賽鳳凰那邊的線索了。
醒悟過來的陳靖元立馬起身對着金和尚吩咐道:“快,帶着你的人親自前往桂花樓,給我查樓封鋪,將那個老鴇子賽鳳凰帶回國公府,不能讓她這邊的線索也斷了。”
金和尚猶豫了一下,道:“都督,這查樓封鋪抓人的事兒可是卑南府衙門或者皇城兵馬司的職責,咱貿貿然去幹,會不會有麻煩?而且遷都在即,給您惹點什麼騷事兒來,那全是臭味了。”
金和尚能顧忌到的,陳靖元又何嘗沒有考慮到?但是這事兒不查清楚了,如何能給睡得着覺?
於是果斷地說道:“沒事,去幹吧!天塌下來由我頂着,如今的陳家早已是衆矢之的,也不差那一兩根暗箭了。”
金和尚領了命,迅速召集了國公府中的近百親衛,立即氣勢洶洶地朝着桂花樓策馬奔去。
這時,從桂花樓後門走出兩個女子,一個豆蔻年華清麗可人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兩人手中各自拎着一個布包,走起路來叮噹作響,顯然布包裡面全是黃金白銀之類的細軟。
少女無人相識,但是那徐娘半老的正是桂花樓的老鴇子賽鳳凰。
賽鳳凰拎緊了布包拉扯着少女催促道:“尚香,我們必須快點離開桂花樓,離開卑南城,主人剛纔派人傳信,命我們去別的地方呆上一年半載再前往東瀛與他會和。”
與賽鳳凰在一起的正是逃離燕國公府,露出真正本尊面目的少女,孫尚香。
孫尚香隨着賽鳳凰一起饒了好幾條衚衕,眼瞅着就要往卑南東門奔去,不由嘆息道:“姑姑,爲什麼要毒死那九位姐妹呢?她們與尚香一起練舞一起吃住,這姐妹之情...”
嗤...
賽鳳凰冷笑一聲,道:“尚香,收起你那份姐妹之情吧。上次刺殺未果,事情就已經敗露。如果不是我哀求主人留你一命拖到現在,恐怕現在燕國公府就是十具女屍,而不是九具了。主人說過,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孫尚香聞言後身子不由得冷顫一下,在姑姑和那位素未謀面的主人眼中,人命真是如草芥啊。
看着孫尚香一副猶豫後怕的樣子,賽鳳凰哼了一聲,問道:“孫尚香,莫非你忘了自己當初在與野狗搶食吃之時,誰給你吃的,誰收留了你,誰教你舞技和武藝?”
孫尚香低聲道:“是姑姑和主人。”
賽鳳凰很滿意,繼而聲音轉爲和煦,輕拍着孫尚香的肩膀,蠱惑道:“弒兄之仇,難道你不想報了嗎?”
被提及此事,孫尚香咬着銀牙,秀氣地小臉上閃過一絲怨氣,看着燕國公府的方向冷聲道:“此仇刻骨銘心,怎能不報?”
賽鳳凰欣慰地看着孫尚香,催促道:“快點走吧,只需在別的地方呆上一年半載,等着此番風波平息,我們就可以前往東瀛京都城了,到時候主人會安排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