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非常複雜的遼東局勢,因爲張大少爺的一系列動作,頓時變得更加風譎雲詭起來,先是因爲傳說張大少爺這個瘟神已經重病纏身,被迫返回京城休養,本已經決定在八月出兵攻打山海關的建奴立時調整了計劃,抱着觀望態度等待塵埃落定,以免又上了張大少爺的惡當;以袁崇煥爲首的寧遠山宗叛軍更是大爲緊張,公開易幟叛變的計劃也無限期拖延下來;還有山海關的熊廷弼軍隊、皮島的『毛』文龍軍隊和朝鮮軍隊,也都先後調整了策略,靜等朝廷指令和事態變化,另外還有鄰近的科爾沁和喀喇沁草原的韃靼部落,也立時停止了與建奴軍隊藕斷絲連的暗中往來,以免又招來張大少爺這個條瘋狗竄上草原咬人。
第二個變化則是張大少爺的重病將死消息確認,但沒等遼東各方勢力惋惜或者歡呼,第三個變化又接踵而來,那就是張大少爺當朝遞交出師表,不僅捅破了最後的窗戶紙,代表大明朝廷直接對山宗叛軍宣戰,還要求集結大明七省軍隊精銳趕赴遼東,由自己親自率領,與建奴和山宗展開最終決戰。更讓建奴和山宗膽寒的是,根據情報顯示,知道自己重病難愈的張大少爺這次擺明了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找自己們算帳,準備在臨死之前,替大明朝廷『蕩』平最後的兩個外部隱患!
消息傳開,寧錦山宗軍隊全部進入作戰狀態,建奴控制區內更是一片風聲鶴唳,建奴軍民無不奔走相告,五年前那個血洗盛京的卑鄙魔頭、嗜血如命的殺人狂、殘酷屠戮我們父母妻子和孩子的瘋狗、所有大金臣民共同的敵人——張好古,就要殺回來了!關於張大少爺的種種離譜傳說也在建奴控制區內更加瘋狂的流傳起來,最廣泛的一種說法是——張大少爺長着七個腦袋八張嘴,早飯要生吃三個大金男人的心臟,午飯要喝四個建奴女人的血,到了晚上還要活剮兩個大金士兵,聽着受刑大金士兵的慘叫聲飲酒作樂,半夜還時不時的生吃兩個大金小孩的腦漿當夜宵。
另一種流傳得比較廣泛的說法是張大少爺身高三丈,青面獠牙,胳膊有兩個普通人的腰粗,一刀砍下去能把小山那樣大的石頭劈成兩半,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除非是用削尖的黑熊腿骨做成的棺材釘釘進張大少爺的四肢和心臟,否則就絕對傷害不了張大少爺分毫,就算把張大少爺的腦袋砍掉,脖子上也會長出一個新腦袋來——結果造成的後果就是,遼東的黑瞎子數量在短時間內大量減少,張大少爺也多了一個被後人唾棄的殘害珍稀動物的罪名。總之一句話,遼東境內是建奴人心惶惶,漢『奸』精神崩潰,逃亡反正者不計其數。
如果說建奴控制區內還有一個人對張大少爺的親自出徵表示歡迎的話,那這個人就非老建奴努兒哈赤莫屬了,聽到這個消息後,意志消沉完全是靠福壽膏鎮痛吊命的努兒哈赤忽然一躍而起,意氣風發的大吼大叫道:“來得好!天殺的小瘋狗,你想在死前和老子決戰,老子又怎麼不想在臨死之前找你決戰,爲我的盛京報仇血恨?傳令下去,發出最高召集令,兩丁抽一,把所有能打仗的士兵都給我召集起來,找張好古那條瘋狗報仇去!”
還好,久病纏身的努兒哈赤現在政令必須通過攝政貝勒代善傳達,所以代善及時拉住了努兒哈赤,也就在這時候,皇太極和范文程也匆匆從寧遠日夜兼程的趕回了遼陽,與努兒哈赤及諸兄弟召開最高緊急會議,討論應對之策。在會議上,努兒哈赤諸子中唯一識字的皇太極拿出情報彙總,向努兒哈赤及衆兄弟介紹道:“阿瑪,各位兄弟,蠻子那邊的軍隊徵集情況,我們的細作已經基本『摸』清楚了。其中蠻子陝甘出兵最多,包括瘋狗軍和滿桂的蒙古騎兵在內,共計兩萬八千人;宣大出兵次多,有兩萬兩千人,其中包括宣府巡撫盧象升蠻子控制的瘋狗軍天雄隊,還有大同巡撫孫傳庭蠻子的火車兵,另外孫傳庭這個蠻子將要隨軍出征,盧象升蠻子坐鎮宣大,以防漠北韃靼趁火打劫,派出的領兵將領是副手金國鳳,聽說也是一個不次於他的猛將。”
“四川的白桿兵呢?有沒有召集?”努兒哈赤曾經在渾河與一部分白桿兵交過手,對白桿兵的頑強戰鬥力印象深刻,所以專門問起這事。皇太極恭敬答道:“回阿瑪,當然也召集了,四川方面出兵一萬兩千,其中就有四千白桿兵,蠻子的石柱總兵秦良玉也將親自率領軍隊趕赴遼東助戰。不過孩兒還要提醒阿瑪和諸位兄弟一下,千萬不要小看剩下的四川軍隊,這支四川軍隊是蠻子平定奢安之『亂』的主力,見過血又經驗豐富,非常扎手,主將張令號稱神弩將,是張好古小瘋狗親自點名的四川軍隊統帥,絕對不是善與之輩。”
“有點名氣的蠻子將領和軍隊都來了,小瘋狗這次可是豁出血本了。”代善有點膽戰心驚。努兒哈赤則大聲冷笑,“來吧,來得越多越好,在遼東殺光了這些蠻子精銳,再南下中原奪取蠻子江山就容易得多了!”冷笑着,努兒哈赤又問道:“還有沒有其他軍隊了?”
“有。”皇太極答道:“還有薊門閻鳴泰蠻子的八千軍隊,登萊孫元化蠻子和天津畢自嚴蠻子的水軍共計一萬五千餘人,另外再加上張小瘋狗帶到蠻子京城的三千軍隊和山海關熊廷弼老蠻子的五萬軍隊,這次蠻子的軍隊總數目達到十三萬八千人!就這,都還沒算上皮島『毛』文龍蠻子的軍隊和可能參戰的蒙古軍隊!”說罷,皇太極環視了一眼臉『色』發白的衆兄弟,又語氣低沉的補充一句,“保守估計,這些軍隊將在九月初、最遲在九月中旬集結完畢,九月中下旬出兵北上。”
“沒多少嘛。”努兒哈赤大笑起來,“當年的廣寧之戰,王化貞蠻子也是有十三萬軍隊,還有蒙古軍隊和朝鮮軍隊參戰,還不是被我們殺得片甲不留?這一次,大不了再來一個廣寧之戰不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努兒哈赤笑得雖然開心,可他的兒子們卻沒有一個能夠笑得出來,就連最鹵莽的莽古爾泰和同樣含蓄不到那裡去的多鐸都是臉『色』陰沉,再也不敢放出狂言,說什麼不需阿瑪和兄弟動手,自己只要帶幾千萬把軍隊去就可以把蠻子軍隊殺得片甲不留。另外還有范文程,以往每到明軍與建奴軍隊交戰時,范文程總是要高喊拿下北京,殺光男人搶光女人,把所有漢人變成建奴八旗的奴才——這次也說什麼都喊不出來了。努兒哈赤看出兒子們的心思,停住大笑,斜眼看着兒子們,冷笑問道:“怎麼着?是不是都想說,張好古小瘋狗不比王化貞,想要打敗他率領指揮的蠻子軍隊,肯定不是那麼容易對不對?”
努兒哈赤的兒子們繼續默不作聲,不過個別人已經有些臉紅起來,努兒哈赤又追問了一遍後,皇太極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阿瑪說得對,兒子們確實是有些忌憚張好古那條小瘋狗,這條小瘋狗實在是太狡猾了,每次用兵不玩上幾十上百個花樣就不肯罷休,讓人根本無法琢磨,絕非王化貞之流的蠻子可比。先前在錦州,我們兵力佔絕對優勢,還有內線接應和通風報信,都始終拿不下小瘋狗鎮守的錦州,現在小瘋狗手裡的兵力與我們大致相當,戰鬥力也非先前的錦州軍隊可比,還有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瘋狗軍助陣,我們想要吃掉這支蠻子主力,確實不是那麼容易。”
“更關鍵的一點。”皇太極嚥下一口口水,咬牙沉聲說道:“雖說我軍細作內線提供的情報顯示,張好古這條小瘋狗積勞成疾,已經病得快要斷氣了,這次出兵只是想在臨死之前與我們大金做殊死一搏,爲蠻子朝廷做最後一件事。但兒子到現在都在懷疑,這條小瘋狗到底是真病得快要死了?會不會又是在裝病引我們上鉤?!如果他是裝病,他又是想得到什麼?!”
“有道理,也是實情,以小瘋狗的『奸』猾,我們就算親眼看到他快要病死嚥氣的模樣,也絕對不能完全相信他真的已經病重病糊塗了!”努兒哈赤點頭,又忽然提高聲音,激動的說道:“可不管小瘋狗是真病假病,是打算引我們上鉤還是真心打算在臨死之前爲蠻子朝廷做最後一件事,有一個事實卻是永遠改變的!那就是,決戰!張好古這條小瘋狗主動來找我們,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決戰了!”
努兒哈赤的話,就象是黑夜之中的一盞明燈,一下子就爲皇太極、代善和范文程這些建奴高層指明瞭道路,爲了分析張大少爺真病假病和真正戰略意圖而頭暈腦脹的皇太極等人霍然開朗,心說,對呀,不管小瘋狗玩出多少花招,耍出多少花樣,只有一點是永遠無法改變的,那就是小瘋狗這一次是來找我們進行你死我活的決戰了。他的主要戰略目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消滅我們!至於山宗和寧錦,不過是次要戰略目標,不管是對小瘋狗還是對我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他的矛頭,始終還是指向我們大金主力!
“我知道你們害怕張好古小瘋狗,我不怪你們,這條瘋狗,確實是我們大金建國以來最大最強的敵人。”努兒哈赤看看兒子們如釋重負又揣揣不安的表情,站起身來,沉聲說道:“但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你們不能在戰場上正面擊敗這個蠻子,那他就將永遠是你們的心裡的心魔,也將永遠是你們的惡夢!對你們來說,要想戰勝這個心魔,驅逐這個惡夢,唯一的法子,就是竭盡全力打敗他,重新建立你們必勝的信心和意志!否則的話,張好古這個小蠻子就算真的病死了,你們心裡那個魔鬼也永遠不會消失,只會象三國裡的司馬懿一樣,光是看到諸葛亮的木偶就會嚇跑!”
“還有。”努兒哈赤淡淡的補充道:“從今天起,不要再叫他什麼瘋狗小瘋狗了,他是我們大金最強大同時也是最值得尊敬的敵人,光靠口舌上貶低他,不會鼓勵你們的信心和士氣,只會讓你們對他更加膽怯和害怕,也更加心虛。”
建奴僞宮大殿中鴉雀無聲,半晌後,范文程才第一個站出來,向努兒哈赤雙膝跪下,恭敬說道:“大汗金玉之言,奴才等銘記在心,奴才等願爲大汗誓死爭先,斬下張好古蠻子人頭,一雪前恥,重樹我大金軍威!大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兒臣等謹記阿瑪教誨,誓死擊敗張好古蠻子!重樹大金軍威!”努兒哈赤最後的九個兒子一起跪下,畢恭畢敬的發下建奴最爲崇高的誓言,“大金必勝,蠻明必亡!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
“很好,看來你們多少恢復一些信心了。”努兒哈赤滿意點頭,坐回僞龍椅,淡淡說道:“都起來吧,現在該分析張好古蠻子的用兵方略和商量我們的對策了。”
“謝阿瑪。”努兒哈赤諸子恭敬答應,起身退回原位。范文程則跪在地上,擡起腦袋說道:“大汗,奴才和四貝勒在路上的時候,也曾經分析過張好古蠻子可能採取的方略,覺得張好古蠻子最有可能採用兩個法子作戰。第一個就是最普通的循序漸進,先攻寧遠、錦州,再驅逐或者殲滅我們大金在義州的駐軍,最後再東進遼東,與我軍主力決戰。第二個法子則是採取圍城打援的方略,圍困寧遠或者錦州,利用大金與山宗脣亡齒寒的關係,誘使我軍主動南下,在地形對蠻子軍隊最爲有利的遼西走廊與我軍展開決戰!”
“有道理。”努兒哈赤沉『吟』着緩緩點頭,又問道:“那這兩個法子中,張好古蠻子最有可能採用那一個?”
“這個……。”范文程萬分爲難,遲疑了片刻才磕頭答道:“回主子,奴才和四貝勒都認爲,這兩個法子,可能『性』都很大。”
“爲什麼?”努兒哈赤把目光轉向皇太極——在努兒哈赤印象中,皇太極這個兒子一向都是多謀善斷,很少猶豫不決,對這兩個風格截然相反的進兵方略產生猶豫,可不太象是皇太極的『性』格。皇太極會意,出列答道:“回阿瑪,兒臣確實很矛盾,無法分析張好古這條小瘋狗可能採取的方略。因爲根據情報顯示,張好古蠻子這次帶病出徵,蠻子朝廷並不是十分看好,擔心的就是張好古蠻子途中忽然病故,于軍不利,只是張好古蠻子堅持出戰,還有老太監魏忠賢力挺,蠻子朝廷才勉強同意了這次北伐。但是又有情報顯示,不少的蠻子重臣都認爲,張好古蠻子此次北伐的首要目標應該是寧遠錦州,還有驅逐我軍義州駐軍,拿下這兩座城池構建緩衝區域,確保蠻子京畿安全,至於是否東進遼東,還要視張好古蠻子的病情而定。”
“有消息說,自知時日不長的張好古蠻子也默認了這個主張,希望能在他臨死之前,至少能把遼東戰線重新推回到錦右一帶,那他即便病重不治,也可以放心瞑目。”皇太極繼續說道:“這麼一來,兒臣就更難判斷張好古蠻子的方略了,因爲對我們大金和蠻子來說,遼西走廊的控制權同樣重要,我們如果判斷張好古蠻子是打算引蛇出洞,誘使我軍南下決戰,採取觀望態度,不向寧遠山宗派出援軍,那麼袁崇煥根本就不可能守住寧遠錦州,只能坐視蠻子朝廷重新控制遼西走廊。屆時,張好古蠻子倘若真的病重不愈,那蠻子朝廷就可以達到重新構建寧錦防線的戰略目的,對我大金將來打破蠻子封鎖與入主中原極爲不利!同時倘若張好古蠻子是詐病誘敵,那他縱使利用寧錦誘敵不成,也可從容利用寧遠錦州爲前進基地,對我大金形成反擊之勢!”
“更麻煩的是,如果我軍判斷張好古蠻子是真的打算在病重不治之前拿下寧錦,重新構建寧錦防線爲蠻子京畿提供緩衝,那我們就只有一個應對之策,就是出兵救援寧遠山宗,爲入主中原的戰略搶佔先機。”皇太極無可奈何的的說道:“可這麼一來,我們大金就等於是拿國運去做一次賭博了,賭張好古蠻子果真病重,時日不長,賭贏了,遼西走廊盡在我軍掌握,兵鋒直指山海關下,蠻子三軍無帥,取關成功可能『性』極大,更進一步則可以佔據戰略主動,迫使蠻子朝廷讓步!但要是賭輸了,寧遠真是張好古蠻子精心佈置的一個陷阱,那我們就太危險了,九月的遼西走廊,無論是地形、風向、氣候還是路途,都對我大金極爲不利,也極爲危險!”
“這麼說來,那我們不救寧遠不就行了?”莽古爾泰粗聲粗氣的說道:“反正寧遠那幫蠻子也沒什麼用處了,死光了我們還可以節省一點糧食。”
“混帳東西,耳朵長那裡去了?”努兒哈赤怒罵道:“剛纔老八已經仔細分析過了,我們不救寧遠,那麼遼西走廊控制權必被蠻子重新奪回,張好古蠻子就算真死了,熊廷弼或者孫承宗兩個老蠻子也可以輕鬆堵死我們的入關道路,到時候我們又沒有了寧遠山宗暗中提供糧草、武器和輜重,困就要被蠻子困死在遼東!”
“兒臣走神了。”莽古爾泰訕訕答應,又試探着問道:“既然寧遠山宗的蠻子對我們這麼重要,那我們就去救他們吧,聽說寧遠城是天下最堅固的城池,我們再派一支精兵過去幫忙,山宗就肯定能守住寧遠。”
“五哥,這麼做最危險!”皇太極警告道:“軍隊派少了不起作用,派多了,我們軍隊的一旦被蠻子軍隊包圍,那我們到底還救不救?不救,一支精銳就會被蠻子殲滅,大傷我們元氣!救,那我們就打成了兵家最爲忌諱的添油戰術,極其容易被蠻子軍隊各個擊破!所以對於寧遠來說,我們要麼就全力救援,要麼就乾脆別救,保住主力,把蠻子軍隊引到地形對我們有利的遼東平原來決戰!”
莽古爾泰無話可說,只能乖乖退下,皇太極的其他兄弟則知道自己們腦袋遠不如皇太極好使,當然不敢再站出來自取其辱,只是乖乖的目光轉向努兒哈赤,等待努兒哈赤的決斷。努兒哈赤則閉目盤算,良久後才淡淡問道:“寧遠正黃旗那個奴才怎麼說?”(注:努兒哈赤時期的正黃旗後被皇太極改爲正白旗。)
“還能怎麼說?哭天號地的求救唄。”皇太極輕蔑的說道:“張好古蠻子在朝廷上公然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直指他爲大明第一國賊,蠻子皇帝也下旨抄家拿辦,他就知道自己沒退路了,只好哭天喊地的向兒臣求援,請求大金出兵救援,要求大金軍隊直接進駐寧遠城,幫助他守住老巢。”說着,皇太極又更加輕蔑的補充一句,“還有,這個蠢貨竟然還提出了什麼先發制人的主張,要求我們大金軍隊現在就出兵山海關,拿下山海關搶佔戰略主動,讓我們大金軍隊給他當擋箭牌,保護他的寧遠老巢!”
“想得到美,先不說張好古小瘋狗肯定會防着這一點,就是已經得到水師和薊門軍隊增援的熊廷弼蠻子,也不會那麼容易讓我們拿下山海關。”努兒哈赤也是冷哼一聲,遼東緯度較高,七月糧食纔剛開始收穫,沒有軍糧又騰不出人手,努兒哈赤當然不會傻到現在去碰硬釘子給山宗當擋箭牌。稍微盤算後,努兒哈赤又問道:“老八,范文程,那你們有沒有替我考慮具體應對之策?”
“兒臣和範先生反覆分析計算,商量出了兩個應對之策,請阿瑪決斷。”皇太極恭敬答道:“第一個應對之策,命令袁崇煥放棄寧遠與覺華二地,搗毀寧遠堅城,全軍北撤錦州駐守,與我義州駐軍互成掎角之勢。這麼做的好處有不少,搗毀寧遠堅城之後,張好古蠻子即便大軍北上,糧道也將被拉長兩百餘里,中途又沒有了可靠的糧草轉運之地,有利於我大金利用寧遠水師從海面迂迴,抄襲『騷』擾蠻子糧道。同時山宗蠻子全面退守錦州,有利於我軍增援解圍,地形也相對開闊,適合我軍鐵騎施展特長。還有一點,那就是張好古蠻子倘若真的拿下寧錦之後病重不治,蠻子即便要想重建寧錦防線,也將重新花費無數人力物力和漫長時間,有利於我軍戰略反擊。”
“是個好主意,可惜袁崇煥肯定捨不得。”努兒哈赤冷哼說道。皇太極點頭,恭敬說道:“兒臣也認爲袁崇煥肯定捨不得,寧遠城高壕深,糧秣豐厚,又是山宗的老巢大本營,袁崇煥當然捨不得——還有,兒臣也捨不得,因爲對我大金來說,倘若能夠得到寧遠堅城,那麼就有了一個堅固可靠的前沿基地,有利於我軍的南下戰略。”
“既然你也捨不得,那就說說第二個法子吧。”努兒哈赤平靜問道。皇太極答道:“回阿瑪,兒臣的第二個法子就是要袁崇煥交出錦州,我軍主力以救援寧遠爲名入駐錦州坐山觀虎鬥。這麼做的好處就是袁崇煥爲了保住寧遠老巢,只能答應,而我軍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讓袁崇煥的山宗利用寧遠堅城去和蠻子大軍消耗,這麼一來,如果袁崇煥的山宗能夠守住寧遠拖住蠻子主力,那麼我們就靜觀其變,等蠻子軍隊師老人疲士氣耗盡,我們再南下寧遠摘桃子不遲。而且這麼做的話,我們駐紮在錦州的主力軍隊還可以對蠻子軍隊形成威懾牽制,迫使蠻子分兵防禦我軍,間接幫助袁崇煥守住寧遠。”
“老八,袁崇煥那個廢物如果守不住寧遠,被張好古蠻子輕鬆拿下,那又怎麼辦?”攝政貝勒代善小聲問道。皇太極回頭答道:“二哥放心,如果寧遠無法久守,被張好古蠻子迅速拿下,那我們也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隨機應變,進,利用錦州三面開闊的地形與蠻子軍隊決戰!退,有足夠的時間從容搗毀錦州城池東撤,退回遼河一線守禦!這麼一來,張好古蠻子的糧道補給線就拉長到了七百里以上,同時遼河地形也有利於我軍,還有那時候也要入冬了,冬天補給更加困難,在這種地方決戰,我們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還愁不能打敗張好古蠻子?”
說罷,皇太極又微笑着補充一句,“還有更關鍵的一點二哥忘了?張好古小蠻子這次,也有可能不是裝病,如果在蠻子軍隊追擊我們的途中忽然病逝,我們不就可以撿足大便宜了?”
“有理,八弟不愧是我大金第一智將。”代善大喜答道。那邊努兒哈赤閉目盤算,許久後,努兒哈赤睜開眼睛,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按第二個法子辦,派人去通知袁崇煥,要他交出錦州城,以便我軍入駐救援。還有,錦州城裡的百姓和糧草也要移交給我們,軍隊可以南下寧遠助戰。”
……
心有靈犀一點通,當努兒哈赤父子在遼陽城中絞盡腦汁的盤算應對之策時,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北京城中,他們不死不休的對手張大少爺通過逆向思維和戰略推算,也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巴掌拍在遼東地圖沙盤上,沉聲說道:“建奴『奸』猾,必定不會輕易冒險南下寧遠救援,唯一的法子,就是主力入駐錦州坐山觀虎鬥,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
“有可能。”陪着張大少爺推演敵情已經一天兩夜沒有閤眼的宋獻策和史可法一起點頭,宋獻策還補充道:“錦州是山宗屯田之地,秋收之後,城中糧草較爲豐足,有利於建奴減輕後勤壓力,長期駐紮觀望,建奴主力這次必定入駐錦州,觀望形勢隨機應變!”
“還有袁崇煥。”雙眼佈滿血絲的史可法也附和道:“如果我是袁崇煥,要我放棄寧遠老巢,我肯定捨不得,但是用交出錦州的代價換取建奴主力救援,我肯定幹。”說罷,史可法又問道:“大人,那我們應該怎麼應對?是不理不睬,先拿下寧遠再說?還是先假裝拿不下寧遠,誘使建奴南下,把建奴和山宗一鍋端?”
“這兩個法子都能行,但也都在建奴的預料之中,建奴也肯定會提前佈置好應對之策。”張大少爺咬牙說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徹底打『亂』建奴進可攻退可守的如意算盤——搶在建奴入駐錦州之前,先拿下錦州,毀掉這個建奴南下基地和糧草轉運站,讓建奴無法長期駐守觀望,再向寧遠動手不遲!”
“先打錦州,後打寧遠?”宋獻策嚇了一跳,幾乎以爲自己記錯了地圖,趕緊再往沙盤一看時,發現自己確實沒有記錯——自己們的軍隊是在寧遠以南,錦州則是在寧遠以北,先打錦州就必須先通過寧遠。不過宋獻策再往寧遠東面和錦州東南面一看時,頓時醒悟過來,在那個位置,是一大片代表海洋的耀眼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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