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牽着馬繮,看着北宮雁率領三千甲士走出大營,焦躁的心情漸漸地平復下來。
事已至此,着急也沒有用,怎麼解決問題纔是最重要的。如果能爲夏月菲和北宮雁增加一點生還的機會,哪怕能多帶一個騎士、一個甲士回來也是好的。
田力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轉身入帳。
“飛燕,給我披甲。”
嚴飛燕嚇了一跳。“你要上陣?”
“總不能在這裡坐着。這點傷死不了人,坐在這裡等反而會死人,我們出營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機會。”
嚴飛燕看了田力好一會兒,想勸田力,可是看看田力的眼神,還是放棄了。她爲田力穿上戰袍,披上甲冑,自己也披掛停當,這才和田力一起出了帳。田力本想騎自己的戰馬,可是轉念一想,又換成了北宮雁的栗子黃。在此之前,他曾經騎過一次栗子黃,當時也是受了傷,不能與人交手,只能和北宮雁互換身份演空城計。
沒想到這一次又是受了傷。
在嚴飛燕的幫助下,田力爬上栗子黃,帶上馱着乾糧和冷開水的備馬,和嚴飛燕輕馳出營。栗子黃算不上特別高大,特別是與田力曾經擁有過的青海驄和赤焰相比,它的體格只能算中等,但它跑起來卻又快又穩,就連田力擔心的傷口都疼得不那麼明顯。
不少騎士正在趕往大營東側立陣,也沒人留神田力、嚴飛燕,匆匆擦肩而過。田力知道大營東側將成爲主戰場,南側又是火蓮大軍來的方向,便轉身向北,打算繞過扈三孃的大營,趕往梔子城東的山地,看看有沒有機會繞到火蓮大軍的背後。
北宮雁帶着三千甲士趕到陣前,顧左已經在等。看到北宮雁的時候,她笑了笑,卻沒有迎上來。北宮雁快步走到她的馬前,躬身施禮。
“大人,我來遲了,恕罪恕罪。”
“不遲。”顧左打量了一眼北宮雁身後的甲士。“你的人多嘛,慢一點也很正常。待會兒我會聽你的指揮,你可千萬別客氣。”
北宮雁立刻聽出了顧左話裡的意思,連忙解釋道:“大人說笑了,我哪敢指揮大人。還像昨天一樣,大人指揮,我唯大人馬首是瞻。大人有所不知,剛纔之所以有所耽擱,就是因爲田國士面授機宜。”
“田國士?”顧左臉色稍霽。“他……都說了些什麼,傷好些了麼?”
聽母親顧漫漫下令讓她配合北宮雁行動時,她的確有些不舒服。雙方的身份懸殊,她怎麼可能聽一個小國騎士指揮,更何況她昨天還剛剛指揮北宮雁戰鬥,一轉眼卻成了北宮雁的下屬,讓她無法接受,忍不住要噎北宮雁。北宮雁來遲,落在她的手裡,她正想借機說兩句,一聽北宮雁提到田力,立刻有些不好意思。
她昨天之所以能擊退蠻兵,立下首功,一方面是因爲北宮雁善戰,另一方面卻是因爲田力幫她訓練了親衛營的一千騎士。如果不是田力和嚴飛燕的幫忙,親衛營就是普通的騎士,不可能擁有如此強悍的步戰能力,她也不會有機會脫穎而出。
“多謝大人關心,田國士的傷不礙事,休息三五天就好了。他只是遺憾不能與大人並肩作戰,囑咐我向大人多學習,不可懈怠。”
顧左笑了。“田國士太客氣了。其實他毋須遺憾,昨天若不是他,我母女恐怕難逃一死。話又說回來,田國士意外受傷,的確是我軍的一大損失。”
北宮雁陪着笑,站在顧左身邊,像是爲她牽馬墜鐙的馬僮,神情恭敬。顧左見了,越發不好意思,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的坐騎呢?”
北宮雁微微一笑。“今日一戰,關係重大,敵衆我寡,能不能活着回來,我心裡真沒什麼底。步戰用不上戰馬,損在陣中又太可惜,我便留給田國士了。”
顧左聞言變色,俯下身子,盯着北宮雁的臉看了又看。北宮雁明白她的意思,擡手一指對面。“大人,對面的將領是我的好朋友,百合國的騎士白玉薇,她同樣受過田國士指點,精於步戰,而且麾下有三四萬人,十倍於我。今日一戰,將是一場惡戰,但凡有絲毫退縮之意,恐怕無法救出扈大人。”
顧左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明白了母親顧漫漫讓她配合北宮雁,而不是讓北宮雁配合她的用意。能不能救出扈三娘,對北宮雁來說並不重要。茉莉國與火蓮王本來就不清不楚,如果不是因爲姚夢雲被花帝軟禁,茉莉國根本不會與火蓮王交戰。如今三千對三萬,兵力懸殊,北宮雁就算戰敗也沒人能說姚夢雲的不是,到時候萬一情勢不妙,投降白玉薇也無可厚非,大不了到時候花錢贖回來就是了。
可是對她們母女來說,這一戰卻必須全力以赴。如果不能救出扈三娘,她們兵力不足,無法突圍,即使僥倖突圍成功,顧漫漫這個萬豔騎士也做到頭了。
田力跟她講的應該是這些吧,努力作戰什麼的,誰信啊?就田力那種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的性子,他會讓北宮雁和白玉薇死嗑?北宮雁自己都說了,白玉薇也是田力的相好,如若不然,他會教她武功?
顧左迅速在心裡權衡了一下,一咬牙。“北宮騎士,敵衆我寡,當速戰速決,還是我來做前鋒吧,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撕破包圍圈,接應扈大人脫圍。你在後面指揮,爲我掠陣。”
“這……這怎麼使得?”
“使得,必須使得。”顧左心裡滴血。她也不想衝在最前面啊,可是讓北宮雁衝,萬一她在前面消極怠戰怎麼辦?此時此刻,與其看着她浪費時間,不如自己冒點險,率領近衛營騎士衝鋒,希望能打白玉薇一個措手不及,搶先與扈三娘會合。
顧左打定主意,力爭前鋒。北宮雁無奈,只得答應了顧左的要求。
戰鼓聲響起,顧左輕踢戰馬,率領一千親衛騎戰士,手持短槍,列隊向前。
遠處,顧漫漫看着正在前進的顧左戰旗,嘴角微挑,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夏月菲。“夏國士,聽說你曾經在月季城下生擒過火蓮王麾下的霸道高手項清羽,還陣斬了火蓮王的女兒,同樣是霸道高手的萬山麗?”
夏月菲笑嘻嘻的點了點頭。
“那夏國士今天願不願再展神威,助我大破火蓮王?”
夏月菲雙手抱拳,大大咧咧的說道:“願爲大人效勞。”
顧漫漫一提馬繮,意氣風發。“好,我們去會會火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