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工正準備放下吊在空中的瑤族蠱師,見鬆秀不阻攔,就笑着問她:“你怎麼也肯定這個蠱師是真的瑤族人?”
鬆秀答道:“紅日人雖然狡詐,但在九殺之令的人數上倒也算信守承諾。這一關我們只要對付五個人,那麼這個蠱師肯定就不是他們的人了。所以我敢肯定他是真的。”
“哈哈,我家鬆秀妹妹終於成長起來了。”姜融工對她伸出大拇指誇讚道。
“我還不快點成熟,真怕哪天碰到漂亮姑娘會把你勾引去了呢!”鬆秀開玩笑道。
一邊開着玩笑,一邊小心把那瑤族蠱師放了下來。
那蠱師一看見鬆秀脖子上的玉佩,立即大哭起來,想要跪倒,卻無力做到。只得連聲大喊:“多謝聖女,多謝聖女。”
末了他告訴二人,小心把姜融工搶回來的東西弄開,說裡面藏着一隻九牛二虎蠱,使用之後可以加倍增加人的力氣,並且這種增加是永久性的。這東西好是好,但是緊緊包裹在一大塊金屬之中,要取出來,必須得消耗一隻開鎖蠱,害得鬆秀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虛納蠱居里面培育出三個開鎖蠱,把九牛二虎蠱弄了出來。
姜融工使用了這隻蠱,只覺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氣似的。他按照瑤族蠱師的吩咐,移開他家臥室裡的牀,只見地上蓋着一個巨大的鐵蓋。這個鐵蓋用機關鎖着,必須先按照左三圈右三圈的次序轉動,然後才能移開。他和鬆秀用盡力氣才把蓋子移開,這才發現,原來蠱師把自己的妻兒藏在裡面。這個地洞原本是這蠱師用來養蠱的,想來他家當初遭到紅日人的攻擊,危急之時,讓妻兒藏了進去,而他自己卻爲了掩護他們被紅日人擒住。
看到蠱師有妻兒,姜融工很是疑惑:不是說煉蠱的人孤貧夭麼,爲什麼這個蠱師敢娶妻生子呢?
等到那個女人帶着兒子從深洞裡爬出來,姜融工看見這個女人竟然是個羯族人,這才心下釋然。
想來這個瑤族蠱師,原本是在這個天坑裡面接收羯族人的蠟殍的,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耐不住寂寞,想辦法從蕭郎那裡弄了個羯族女子來,最後組成了家庭,估計他是花了很大的代價才交換成功的。
他一邊看着那羯族女子哭哭啼啼地給這個蠱師治療,一邊問這蠱師這其中的曲折經過,果然和他猜測的差不多。
那個羯族女子給蠱師的治療過程倒也簡單,她直接在蠱師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把他變成了吸血鬼。
這下倒好,這一家子三口人,都變成同一個種族了。那個小男孩此時還只有一歲多,剛剛學會走路,眼睛藍藍的,比一般人要清澈得多。
那個蠱師被咬之後,經歷了一個痛苦的過程,他先是突然死去,後來又慢慢復活過來。活過來後急切地喊要喝血,好在此時那幾個死去的紅日人的屍體還沒有被金蠶打掃乾淨,那個羯族女人用瓷碗去收集了三大碗過來給他喝了。他這才安靜下來,全身也不痛了,自己動手把紅日人釘在他身上的一些零碎東西扯掉,這些東西原本是紅日人用來折磨他的,在他變成吸血鬼之前,那個羯族女子一直不敢幫他取下,怕把他給痛死了。
他安靜下來後,長長嘆了一口氣,對大家說道:“我做不成蠱師了,爲今之計,只能跟着羯族人去過活,或者帶着我的妻兒去這天坑的深處,找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唉,天道報應,身爲蠱師卻沒有孤貧夭的覺悟,也只能怪我自己意志不堅定啊。”
他對姜融工二人說道:“我違背了當初做蠱師的誓言,本來是應當在聖女面前自殺謝罪的,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只怕是做不到了。請你們看在我少妻幼子的面上,饒過我,可以麼?”
姜融工“哈哈”一笑,對鬆秀說道:“要是太外婆在此,這個蠱師只怕是死定了。可是今天他運氣好,碰到的是個還沒有正式上任的聖女,你看,暫時還不應該按照萬毒窟的規矩來處理這個事情,對不對?”
鬆秀看了姜融工一眼,沒理他,卻對那羯族女子說道:“你愛他麼?”
那個羯族女子顯然是懂得規矩的,她在瑤族蠱師說話的時候,一直提心吊膽地看着鬆秀,現在看見鬆秀這樣問她,趕緊跪下來道:“愛。”
“爲什麼?”
“他把我當人看,不把我看成是不死不活的鬼。”
“哦,”一陣沉默後,鬆秀說道:“恭喜你,跟他好好生活吧!”
然後她對那個變成了吸血鬼的蠱師說道:“你在這裡,應該是給羯族人供應殭屍蠱的吧,念在你這麼多年的辛苦,現在成了這個樣子,我給你指一條活路,去把那地洞裡剩下來的殭屍蠱都取出來,送到蕭郎那裡去,就說是我說的,請他把你當朋友看待。”
“是是,謝謝聖女,謝謝聖女。”得到了鬆秀這句話,等於是重新得到了生的希望,那個人激動極了,連連答應。
他在妻子的攙扶下,跪在地下,深深地給鬆秀磕了九個頭,看到鬆秀沒有拒絕,這才長舒一口氣,對她說道:“我原本想,就這麼去見羯族人,即使帶了殭屍蠱做禮物,也是不會得到好結果的,所以我本來決定帶着妻兒遠走天涯。沒想到你和以前的那些聖女完全不一樣,難道,這天下巫蠱之道真的要變了麼?”
見他心中疑惑,鬆秀想了一想,說道:“我知道,蠱師之道,最重階級層次,像你們這種低級蠱師,一輩子也就只會煉製一種蠱,在那些高級的蠱師面前,地位就像大象和螞蟻的區別,說明白點吧,那些人看到你,只怕連一句話也不會和你說,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因爲,不久前的我也和你一樣,什麼也不懂。但是,自從和他在一起了以後,我不但地位變了,也明白了很多道理。這天下的衆生,就像那山歌和雅詩一樣,只有雅俗之別,沒有高低之分。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像你這麼原本該幸福的家庭,到最後卻像幾隻流浪的野狗被人捕殺消滅。”
說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融工。
“那麼,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帶着家人,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嗎?”瑤族蠱師詢問道。
“當然可以,只要你不去害人。”鬆秀微笑道。
“哦,謝謝,”那蠱師說道:“爲了表示感謝,我想幫你們解決一下前面路上的障礙。”
“是麼?”姜融工聽他這麼說,不由大感興趣,連忙問道:“你知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
“我知道你們應該是想要從這條路上通過去到地面的,”蠱師說道:“這個天坑有幾百米高,從地底到地面全被懸崖峭壁隔斷,而且,這裡面是一個葫蘆的形狀,根本無法攀登。所以想要出去,除了向前面走,沒有別的出路。問題是,原本前面的通道盡頭是我們瑤族的一頭聖獸把守的,現在紅日人來到了這裡,那麼,很有可能,那頭聖獸遭遇了不測。”
“是麼?”姜融工奇怪問道:“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說的是真的,”鬆秀說道:“我們必須從那裡通過。不過紅日人再厲害,怎麼鬥得過那樣的上古巨獸呢?”
“我被紅日人吊在這裡時,聽到他們好像說什麼從紅日國帶來了一個小八岐,”蠱師說道:“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八岐?”姜融工大驚道:“那是紅日國的守護神獸九頭蛇啊!小八岐,難道是那個九頭蛇的後代?”
“九頭蛇?”鬆秀睜大了眼睛望向姜融工:“難道這個世界上真有九頭蛇嗎?”
“是的,”姜融工說道:“這下問題大了,要是最後一關他們安排的是這個怪物,我們可就慘了。”
“前路被阻絕,我們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久,看來,瑤寨那裡是早就鬧成一團了。”鬆秀眉間透出擔憂。
“至少,落花洞女的事情我們是插不上手了,”姜融工道:“但願土匪的到來會慢一點吧。”
“土匪呀,”鬆秀笑着說道:“只要紅日人還在這裡,那些金子銀子土匪暫時是搶不到的,除非他們和紅日人有所勾結。”
“哦,”姜融工眨了眨眼猜道:“你不會是要說,那些金銀就在這天坑裡面吧!”
“嗯,是的,你應該聽說過,我們瑤族女子最喜歡用金銀來裝扮自己吧,”鬆秀笑道:“難道你真的以爲,我們收集它只是爲了裝扮自己?”
“不是爲了裝扮自己麼?”姜融工驚訝不已,他想起太外婆曾經告訴他們萬毒窟中有無數財寶,不由得一拍腦袋,大聲叫道:“你們收集金銀,原來是爲了祭祀蠱神。”
他眼前浮現出一副詭異畫面,幾千年的時間裡,無數的瑤族人聚集在一個巨大的深淵前,把一件件金銀製成的器具拋向那個心目中的聖地。
問題是,蠱神如果真的存在,他要那麼多金銀幹什麼?難道只是爲了和羯族人換取蠟殍?這也太簡單了吧!不,不會的,這個問題肯定不簡單。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把能弄清楚的問題問明白好了。於是他問蠱師,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夠對付前面的紅日人。
當蠱師把辦法告訴他以後,姜融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狠狠說道:“這下前面的六個紅日人慘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