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那萬蝗蠱母朝鬆秀游來,姜融工顧不上在房間那狹小空間溜溜亂轉的匕首,伸手拉過先前肖有財那幾個弟弟擡進來的石灰筐,用力推倒,擋在二人身前。
只見白色煙霧騰起,頓時一股強烈的刺鼻氣味衝斥開來。一時之間,衆人眼淚四流,都咳嗽不止。
肖有財大喝一聲:“出去幾個人,拿傢伙進來。”
這一聲喊,驚醒了衆人。四個婦女趕緊將那要死不活的女孩王牀上擡,同時自己也跳上牀,紛紛找了被單枕頭什麼的在牀的四角站定,防備着那蠱母遊動過來。那幾個弟弟,則躡手躡腳跳到門外,“啪嗒”一聲,反手拉上房門,急急忙忙,各自準備去了。
這裡老薑已收了法術,強忍刺鼻的不適,咬破舌頭,在嘴裡漱動幾下,一口血霧,就朝空中的匕首噴了過去。開口喊道:“雪月,還不過來。”
一喊之下,空中的匕首頓時光芒大放,在衆人面前定了下來。
至此,姜融工才明白,這個匕首,還有這麼詩意的一個名字。
看空中那匕首的樣子,確實像極了一彎潔白的朔月,這就是徐夫人匕首的真正形態麼?
姜融工看得呆了。
突然肖有財又是一聲大喊:“大螞蝗呢,哪裡去了?”
這一聲叫又讓衆人驚醒,都轉頭往姜融工和鬆秀這裡看了過來。只見地下除了一大攤石灰,哪裡還有蠱母的影子?
“不要找了,躲在那牀下。”嫁嫁開了口。
“哦哦。”肖有財明白過來了,原來那大螞蝗害怕石灰,躲到安全地方去了呀,於是揮手示意。
那牀上的幾個婦女自是懂得他的意思,趕緊用被子包住女孩,飛快跳下牀,擡起來就跑出門去。
但是嫁嫁,也好像出了問題啊!
她的頭上那滿頭銀飾後面分明有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在不斷搖動。而且嫁嫁那本來豔如桃花的紅潤小臉此時竟然變得慘無人色。
有什麼東西趴在嫁嫁的後背上。
看着大家驚奇的目光,嫁嫁眉頭緊鎖,卻還能強攝心神,冷靜說道:“先消滅蠱母,不要管我。”
此時肖有財的幾個弟弟擡了兩大筐生石灰進來,同時一人手上還拿着一把鏟子。在肖有財的指揮下,圍着那張大牀密密地撒下一圈石灰,爲了保險,連牀上的被子上面都鋪了厚厚一層,這才停止。
“上到牀上去,慢慢揭開被子,再往牀下撒石灰。”肖有財這廝,做兄長久了,還是有點指揮能力,這點不得不令人佩服。在他的指揮下,幾個弟弟一點都不敢懈怠,謹慎地依法施爲。很快,牀底下就傳來彈跳之聲。顯然是那蠱母中了他們的道兒。
很快,在那可怖怪物不再動彈了之後,一具僵硬的蟲屍,被他們幾個用鏟子推了出來。幾個男人馬上將其鏟入石灰筐中,急忙擡出門去處理。
這時候老薑已走到雪月底下,將其取到手中。
這個時候,大家才把目光集中到嫁嫁身上。
嫁嫁此時正把雙手舉於胸前,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口裡喃喃念道:“洞神,洞神…”
“什麼,那東西就是洞神?”姜融工把鬆秀攔腰抱起,一邊驚奇向老薑問道。
“不是的,這應該是那個什麼洞神派出來探視情況的寵物,”老薑說道:“嫁嫁這次施法,動靜太大,連雪月都驚醒了。那洞神和她之間有神秘聯繫,只怕也被驚動了。我們剛纔全都集中注意力對付蝗蠱,誰也沒注意到這東西什麼時候跑進來的。”
說話間,嫁嫁肩膀上閃出一隻小動物的臉,張嘴吐出一個肉肉的小舌頭,在她脖頸裡舔了數下。搞得嫁嫁不住聳動雙肩。
老薑走向嫁嫁,突然伸手如電,將那東西抓取過來。衆人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松鼠。
老薑對肖有財說道:“拿個布袋來。”
不待肖有財回答,門外早有人跑去取了。這些人,剛纔清清楚楚看見老薑施法的那幾手,已經把他看做神明一般,此時都是積極想爲他做事。
肖有財笑了笑,點頭以示讚許。
看着肖有財的神色,姜融工心中暗道:這是個混江湖的老油條。
布袋拿來後,老薑將松鼠摜了進去。伸手在外面畫了幾下,牢牢抓緊布袋口子,這才又擡頭看向嫁嫁。
嫁嫁吐了一口氣,全身放鬆下來,這才恢復正常神態,對肖有財說:“處理那些螞蝗千萬不要加水,另外這間房子的地板,一定要全部換了燒掉,懂了嗎?”
想了一下,又對肖有財說道:“給我們換個房間,安排好牀和被子,給我妹妹休息,今晚我們要呆在你家了。”
肖有財連聲答應,連忙安排去了。
來到另一間房,嫁嫁對老薑說道:“你確定把那松鼠封住了?”
老薑回答道:“六神被封,此時就算是響起炸雷,它也聽不見,你儘可以放心。”
“哦,”嫁嫁說道:“那是一隻嗅嗅。”
“嗅嗅,”姜融工把鬆秀輕輕放到牀上,用被子蓋好:“那是什麼?”
鬆秀雖然處於昏迷之中,一隻手卻仍是緊緊抓住姜融工的衣服不肯放開。
“它可以在很遠的地方聞到我身上的香味,”嫁嫁說道:“尋寶鼠,你們聽說過嗎?”
“這東西,這東西難道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尋寶鼠?”老薑瞪大了眼睛,那目光有點熱烈。
尋寶鼠啊,誰擁有這個東西,那麼世界上的天材地寶,信手可得啊!
這種動物天生就對天地間的特殊能量和磁場有着熱烈執着的喜好,而且能免疫很多對普通人有傷害的東西,比如法陣。江湖上那些擁有奇才異能的人士多喜歡養之,可以用它來探陷阱、挖寶等等。有些盜墓高手費盡心力馴養出一隻“嗅嗅”,只要使用得法,任你多隱秘的古墓,都能探尋得到。可見這個東西的價值有多高。
只是這個洞神,竟然用它來監視自己的新娘。這個用法,有點變、態啊!
老薑正在胡思亂想,嫁嫁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我想,我們很快有麻煩了。”
“哦。”老薑回答了一聲。想了想,頓時明白。
你想啊,這隻嗅嗅既然是洞神的寵物,現在六神被封,成了瞎子聾子,那個洞神,不心急如焚地找上門來纔怪。
“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老老實實把我交還給洞神,這樣也許還能夠安然脫身;另一個是和那個洞神打上一架,打贏了,把我從他那裡搶過來,這樣的話…”嫁嫁用豔如桃花的臉對着老薑,緩緩說道:“老薑,你有沒有妻子。”
兩個男人震驚當場。
誰也沒有想到嫁嫁的想法竟是這樣。
老薑慌了神。
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了啊!爲了早年的一件事,自己還是獨身一人。
他神色複雜地看看了看姜融工。
姜融工也用古怪的眼光看着他:嫁嫁是鬆秀的姐姐啊,這個,將來兩個人的身份怎麼處理…
他想起劉巖鬆回瑤寨時的安排,那時劉巖鬆擺明了是要把自己的女兒託付給自己,所以教給自己幾句情歌的歌詞啊。但是不對啊,這個嫁嫁,好像和鬆秀長得不大像呢。鬆秀的美,美在天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而嫁嫁,以前的相貌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子的,她是一個人造美女。
於是他穩住心神,冷靜地對落花洞女說道:“嫁嫁,不好意思啊,我想唐突地問你一下,你和鬆秀,是親姐妹麼?”
嫁嫁回答說:“我是他伯伯家的女兒,當然,不是親伯伯。我們兩家是鄰居,瑤寨的人,住在一起,彼此都沾點親帶點故的,所以我們的關係就這樣了。”
“哦。”姜融工大舒了一口氣,但是,儘管這兩個人,不是親姐妹,要是嫁嫁真的將來嫁給老薑,這個輩分,也還是有點亂呢。
但是,江湖兒女,可以爲別人赴湯蹈火、捨身忘死,何必太在意那些俗世的條條框框…
於是他代替老薑開了口:“來,說一說你是怎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