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新暈倒後一直昏昏沉沉。一會好似體內都在火爐中烘焙,汗出如雨下,口乾舌燥,一會又像墜入了冰窖,全身血液都似凝固成冰。
如此熱而復寒,寒而復熱。
腦海中時時幌過後廚衆人身影,大家對他噓寒問暖,關心之極。
時而又出現各種各樣身穿長袍人影,有醜的俊的,高的矮的,冷嘲熱諷,紛至沓來,這些人忽然不住對他拳打腳踢,口中怒罵小乞丐臭要飯,不配待在崇仙派。
郝新只想大聲叫喊,偏又說不出半點聲音。只能拼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
突地面前又出現個婀娜多姿的少女,恍恍惚惚之間,這少女貌似趙冉,一張秀麗美豔的臉龐,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凝視着自己,緩緩道:“採藥許久不回,遇到什麼危險?快回來,我等你。”語音中充滿了關心之情。
郝新心中一動想要拉住少女的手,想告訴她,我就去找你,眼看就要握住對方白嫩如玉的手,瞬間那少女消失不見。
如此胡里胡塗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朦朦朧朧眼前感覺有時光亮,有時黑暗,似乎有人經常喂他喝湯飲水,湯水有時香甜可口,有時辛辣刺鼻,卻不知是什麼。
一日額頭上忽然感覺到一陣絲絲涼意,鼻中又聞到好似米粥香氣,慢慢睜開眼睛。
面前一位鬚眉全白,精神飽滿,雙目爍爍的慈祥老者。左手端着熱氣騰騰大米粥,右手拿着湯勺,正要準備喂他吃粥。
老者見他醒來,也不說話,只是一直微笑。
郝新端詳好久終於認出老者:“是你。”
正是帶他到崇仙派的老者。
老者名叫常子興,乃崇仙派大俠。
少年時與師姐傅冰和師弟白霜劍,盧明濤,四人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斬妖除魔。
大唐永慶年間,楚、越、庫特汗國相繼對唐國宣戰,越國和庫特汗國也發生了摩擦。
華州諸國混戰,而外又有蠻荒妖魔虎視眈眈。
只因華州東、南、西、北、日、月、五星的八方有八龍守邊,形成罡氣護體,保護華州,妖魔纔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常子興見此亂世決定步入軍旅,不僅爲了能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博取功名。更能平定諸國混戰局面,保家衛國,以戰止戰,還華州百姓安寧。
由於本身武功高深又深讀兵法,從軍五年後就成爲唐國最精銳部隊,虎賁鐵甲軍將帥。
後因蠻荒妖人使用詭計破壞護邊之勢,八條神龍消失四條,導致罡氣護體薄弱,妖魔趁此入侵華州。
開始了人魔大戰。
常子興師姐傅冰也在那場大戰中爲救他而死。
師姐的死令他痛徹痛悟什麼位極人臣,高官厚祿,均爲過眼雲煙。
深知對不起師姐,無顏面對師傅和衆師弟,大戰過後掛印懸牌,將師姐屍首埋在了茫茫崇仙山深處。
並在墳旁搭起一間茅屋從此隱姓埋名默默守着墳冢至今。
唐皇和崇仙衆人苦尋多年毫無信息,知他故意躲避,也就不在找尋。
這次常子興外出時見郝新昏倒在路邊,氣若游絲,救人要緊,急忙把他背了回來。
郝新慢慢從木板牀下來,剛站起身子,雙腿邁步只是稍稍一動,四肢內臟中便似鋼刺猛紮下,痛楚難當。忍不住“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咕咚!人又倒在了牀上。
常子興白眉皺起,輕嘆一聲,“你昏迷四天,我每天給你傳輸內力,原以爲就此能好,沒想到啊!”
聽到自己昏迷了四天,實在不敢相信,“老伯我得了什麼病?”
常子興反問他是不是吃了什麼補氣增生的藥物?喝了大量露水?
猛然間想起那天倒地後,口乾舌燥,迷迷糊糊隨手拿起水便喝。
水中絲絲甜意,特別清涼與平時所喝的水不太一樣。難道是露水?當下把情況告知。
釀酒一缸,才放一滴露水。
煉製丹藥每二十顆放五滴。
把露珠當水,常子興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老伯,我體內有種將要爆炸感覺,是不是喝太多露水緣故。”
常子興說,露水形成於草藥葉或樹葉之上,聚集了所附植物的特效,又匯聚山中精華,具有很大能量。
配酒煉丹,可助提升內功。
前提是服用的人自身具有一定內力,纔可控制藥量。
只因內功高深之人奇經八脈已打通,露水藥力可在身內融會貫通。反之內力平常,藥力便會衝破體內。
“啊呀!我不會內功,豈不是——”想到自己肚破腸爛慘景,他驚懼地叫出聲。
“你小子運氣好,我傳於你部分內力,內力的作用抵擋藥力在體內到處亂竄,放心,死不了。
你服用露水藥性太大,需多養時日,往後我再教你吐納換氣之法。可利用內氣完全控制藥力,最後達到兩者融匯貫通。”
郝新聽的明白,深知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衣衫已被汗水打透,趕忙道:“多謝老伯相救。大恩大德不知如何報答,望告知姓名,我回去供奉長生牌,天天祈禱你長命百歲。”
常子興哈哈大笑,自己半輩子殺人無數,所救的人也是多不勝數。
難得還有小丐能記住自己的好,笑道:“報恩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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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實養了數日自覺身體好轉。心情也隨之大好。將一年多的經歷說與常子興聽。
他不善言語,但畢竟親身經歷,講到後廚衆人對自己照顧時,淚水涌動,感恩連連。
進到遭遇欺負時破口大罵,毫不含糊。
常子興聽完,猛地拍着桌面,白鬚飄動,朗聲道:“小子性情中人,大丈夫就該愛憎分明。合老夫脾氣,可惜有傷在身不能喝酒,不然咱倆不醉不休。”
郝新氣血翻涌,隨後又講了鼠妖,仙鶴之事。
“其實那是朱雀,上古時期的異獸。只因未到百年修煉之期,所以外表看來是鶴的模樣。你這小子恰逢奇緣啊!我也得解心中疑惑。”
他體內露水藥力實在太高,原是朱雀帶他採取的露水比以往露水藥力高出數倍不止。
而後常子興語重心長叮囑他回去後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喝了露水和遇到自己。
“爲什麼?”郝新滿臉不解。
“露水在崇仙派專供練武弟子,掌門知道你私自喝下,肯定罰你。我也實在不想讓崇仙派知道我的存在。”常子興說完沉默不語,擡頭看着窗外,眼中充滿故事。
傍晚教他內功修煉吐納方法。口訣倒也不難就幾句。
“煉虛合道,致篤虛,
守中和,行界分明,
粉碎虛空,凝氣丹田,
息遊內府,身若凌虛而超飛雲,氣如沖霄而撼罡辰。”
郝新天資不蠢,聽了用心記憶,練到不明之處提出詢問。
常子興也不藏私,全心教導。
久而久之郝新覺體內有股熱氣緩緩遊走,之前肚脹欲裂感覺漸消。身體更不在時冷時熱,他明白內力和藥力在慢慢交融。
他之所以恢復迅速,仰仗常子興深厚內力的傳輸和崇仙派的玄門正宗內功修煉之法。
加之渾渾噩噩,於世務全然不知,心中無雜念,就算偶爾夢到美貌少女,也全是仰慕愛美純情之誼,無半分情色想法。
若是換作旁人,必定數年之久才尚可恢復。
這日修習完畢,常子興帶他來到院中。這是半個多月第一次踏出屋外。
院中一塊大石當做桌子,四塊小石當凳子,院牆是籬笆和矮枝搭建而成,整個院落房舍簡單至極。
此時臨近傍晚,郝新伸伸懶腰沐浴在暮光之中,感覺全身暖洋洋地極爲舒服。突然想起一事問露水具有提升內力功效。豈不是修煉武學的人都可憑藉藥力增功。
常子興緩緩道:“問的好。露水對中低高手用處較大,武學造詣達到某種高度,露水效用就甚微。你身體已然恢復如初,後天我去鎮上採購,順道帶你回去。”
郝新心想現在能活着,在門派有吃有喝全是老伯功勞急忙跪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常子興笑着扶起他道:“不可行此俗禮。”
“大恩大德,我畢生不忘,他日用的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語氣慷慨激昂。
“舉手之勞,不必勞費記掛着。往後你發達了,不忘盡綿薄之力,急人之難便可。”
這話讓郝新深深佩服。救人不圖報,時刻想着去幫助別人。
此刻常子興在郝新心中形象頓時高大。
次日卯時晨露未乾,到處一片清氣,常子興起個大早快步來到五里外平時練功的樹林。
站定後,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將出來,突然間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身隨掌行,在二十餘株大樹間穿插回移。
越奔越快,身影如梭如電。雙掌猛地揮擊,只聽得“轟”地聲響,將七米開外一個山石打出個大坑。
常子興打出的掌法爲降魔掌,當猛則猛,當柔則柔,攻時藉助內氣發出力量,內勁到時擊碎堅石。
練到極處當真是無堅不摧、無固不破。
常子興隨着腳下放慢而出手也漸慢,但掌勢舒而不減狠辣,招招體現出武功中的上乘境界。
打到興發,驀地裡一聲清嘯,兩掌揮出的氣波在空中劃出兩道圓融弧線,倏然在前,倏然在後,擊在大樹幹上,跟着便聽得簌簌聲響,樹葉緩緩而落,好似雨下。
他展開雙掌,將成千成萬片樹葉凌空托住又反擊上天。
嘩啦!葉子不斷落下,他的掌風像是從地面升起的大風鼓吹着樹葉始終不讓葉子落到地上。
樹葉雖輕能受風,但不易撲捉卻深深控制在掌風下,接着他身體快速飛轉一圈,左手再次劃出掌力竟以氣波帶得周圍碎石跟隨樹葉隨風而舞,樹葉石塊一輕一沉彰顯出常子興內力有形有質,凝聚隨性。
但見千千萬萬樹葉碎石化成一團灰綠色之影,有時密有時鬆散,將他一個盤旋飛舞的人影裹在其中。
常子興要試試自己數年來所勤修苦練的降魔掌到了何等境界,不住催動掌力,將樹葉石塊越帶越快,然後又擴大揮舞圈子,不斷向外推移。
隨着呼呼風響,周圍碎石雜枝漸漸被掌力帶到圈邊,圈子一大,內力照應有所不足,最外圈的雜物便紛紛墜落。
他吸一口氣,腰腹驟然發力掌氣疾吐,下墜之物不再增多。心下甚喜,不住催運掌力,但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適暢快,意興神會,漸漸到了物我兩忘之境。
過了良久,常子興自覺體內積蓄的內力垂盡,再運下去恐怕對身體有損,當下掌力漸收。
碎石等重物下落勢猛,把地面柔軟之處砸出大小不一的坑窪。
緊接着樹葉,雜枝紛紛落下,在他身周堆積成一個二尺高的青灰色的圓圈。
常子興哈哈長笑,甚覺愜意,突然之間臉色大變,不知打從何時起始,七八米之外,前後左右竟團團圍着四個黑衣蒙面人,一言不發的望着他。
以他武功,旁人別說欺近身來,即是遠在幾裡之遙,即已逃不出他耳目。
只有剛纔全神貫注練功之時,心無旁鶩,於身外之物,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別說有人來到身旁,即使敲鑼打鼓,他也未必能夠察覺。
常子興盯這四人,發現他們身上均附帶兵刃,雖蒙着面,從呼吸中能聽出絕非泛泛之輩,自己所住之處外人從不知道,更不會有人到來,而這四個蒙面黑衣人突然冒出必是來者不善,頓時心中冒起寒意,當下做好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