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個婆婆也幫不了你,需要靠你自身的意念去領悟。”莊秦婆婆微嘆口氣,看着宋顏道。
宋顏微微笑了笑,垂着眼眸,“先不想這些了。”
話鋒一轉,宋顏微挑眉梢,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聽聞青蛇娘子死了,是婆婆斬斷了她的手腳?”
“是啊。”莊秦婆婆爽快承認,面色不改。
話落,莊秦婆婆握着柺杖的手緊了緊,眼一轉,對上宋顏有些探究的視線,笑着道,“原本她偷偷潛進我府裡,我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萬般沒想到她還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甚至想要出手殺我。我莊秦從來都是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人,如今這丫頭實在是觸到我的底線了。”
“原本我想毀了她的容貌的,但見她面容豔麗,毀了實在可惜,倒不如直接斬了她的手腳,給她點教訓罷了。”
莊秦婆婆這一番話說的極爲輕描淡寫,似乎在訴說一件極爲平常的事情。
宋顏聞之,面上勾起一抹虛無的笑容,擡眸看着莊秦婆婆,仍是滿面的慈愛,令人絲毫看不出,她居然會做出斬人手腳之事。
不過,這莊秦婆婆的背後,想必也是不簡單的。
“赤戀是火煉獄的左護法,婆婆如今傷了赤戀,恐怕火煉獄的人也不會罷休此事的。”宋顏想到這茬,開口道。
“一個火煉獄,我還暫時不放在眼裡。”莊秦婆婆一笑。
見狀,宋顏微微一怔,一瞬間覺得莊秦婆婆的脾性很像一個人,一想到那人,原本還有些星亮的眼眸一下子暗了下來。
宋顏出了莊府時,一人漫無目的的走在鬆悠城的大街上,眉眼之中,滿是冷漠的光澤。
一路上,許多路過宋顏身旁的百姓,見到這面容冷魅豔麗,扮相妖冶的女子後,紛紛感覺被一股冷氣籠罩,隨後一個個的下意識退避三舍。
宋顏只當沒看見這一幕,自顧自的走着。
她想想,從開始到現在,身邊那些與她敵對之人,似乎一個個都已不在人世了。雖然這些人走了,但她的生活,依舊還是不平靜。
如今,她甚至在想,若此次大戰,她戰勝了玄月老人又怎樣,贏了以後呢?還是要這麼孤零零,漫無目的的在這異世存活麼?
這麼一想,贏了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經過‘玉露瓊漿’門口時,宋顏停了停腳步,下意識的往裡頭看去。
在沒有看到那抹身影后,宋顏勾了勾脣角,繼續往前面走去,然而此時的‘玉露瓊漿’內,卻走出一抹身影,跟在了宋顏的身後。
宋顏自然能察覺到身後那道細碎的腳步聲,她只當沒聽見,腳步緩緩的繼續走着。
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後,宋顏停了下來,身後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宋顏轉身,擡起眸,冷眼看着身後站着的人,不帶好氣的開口,“瑄王爺有事大可直說,跟着我做什麼?”
“你要去哪裡,本王送你回去。”夜瑄墨直接無視宋顏面上的怒意,微挑眉梢。
“送我?”宋顏冷笑,“有這個必要麼?”
宋顏睨着夜瑄墨,雖然表面風平浪靜,可內心卻是不停的在抓狂,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明明是他拒絕了她,爲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更讓她生氣的是,他就好像是沒事人一般,話語間是無比的淡定和輕鬆。
既然他那麼輕鬆,留她一人在這撓心撓肺的,又算什麼?
“如今你記憶甦醒,想找你麻煩的人自然多的數不清,本王作爲老朋友,自然是不能看你受到傷害的。”夜瑄墨笑笑,說的極爲理所當然。
宋顏聞言,瞪了眼夜瑄墨,咬着牙,“不用你假好心。”
“還有,你最好離我遠一點,我現在一看到你,心情就好不起來!”宋顏接着道。
夜瑄墨看着宋顏皺起的眉頭,連帶那朵紫色的蓮花都跟着扭曲了起來,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那雙桃花眼微微眯起,隱含着笑意。
“看來,你真是愛慘了本王。”
聽到這揶揄聲,宋顏強忍着揮掌劈向夜瑄墨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壓制住了這股怒意,揚起下巴,對上夜瑄墨的視線。
“是,愛慘你了。”話落,宋顏話鋒一轉,“不過這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本王的事,但本王要送你,好像也不關你的事。”夜瑄墨雙手背在身後,湊近宋顏,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宋顏只覺得自己一瞬間被夜瑄墨打敗了,原本滿腔的怒意稍微收斂了一些,隨後也不和夜瑄墨多話,往另一處小道走去。
夜瑄墨跟在一旁。
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並排走着,同樣身着黑色的衣服,面容精緻,走在一起,顯得分外的和諧。
沒走多久後,宋顏張了張嘴,垂着眸道,“你是從何時恢復前世的記憶的?”
夜瑄墨是夜幽的轉世,可恢復前世的記憶要比她早了許久,包括蕭亦白也是。
“出生之時。”夜瑄墨眸色有些深邃,微微眯了眯眼。
宋顏一怔,倒是有些的詫異,隨即勾起一抹鬼魅的笑來,“怪不得都說三皇子天生聰穎,原來是作了弊的。”
“你的母妃,應該也不是個普通的女子吧。”宋顏又道。
夜瑄墨點頭,“她是本王的守護者。”
“我到現在還是很好奇,你的父皇明知幾個皇子裡面你最出衆,最能堪當大任,爲何還執意將皇位傳給夜清修?難道僅僅因爲他是大皇子麼?”宋顏每每想到這一點,還是很好奇。
提起夜清修,宋顏忽的一笑,“我忘了,他是火煉獄的主子,也不是沒有本事的。”
“母妃因爲是本王的守護者,那時害怕本王太過拋頭露面會受到傷害,便求了父皇,將皇位許給夜清修。”夜瑄墨耐心的回答,聽到夜清修是火煉獄主子時,也是一笑置之。
宋顏聞言,點了點頭,似是將夜瑄墨的話聽了進去。
眸間微微有些浮動,宋顏的腦海裡忽然閃過幾個零星的畫面,也是兩個黑色的身影,並肩走在一起,那時他們的臉上,都掛着發自內心的笑容。
原來,千年一過,什麼都已經變了。
想罷,宋顏的心又微微沉了幾分,千年之前,明明是自己負了他的,現在她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夜瑄墨一定要愛她。
宋顏抿了抿嘴脣,垂着眼,對着夜瑄墨開口,“我到了,不用送我了。”
夜瑄墨頓住腳步,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着周遭是荒地一片,隨即立即明白了宋顏的意思,勾起脣角。
“好。”
見他爽快答應,宋顏也覺得微微鬆了口氣,扯了扯嘴角,隨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夜瑄墨的眼裡。
回到夢城時,宋顏經過了蒼山的腳下,頓了頓身形,擡眸往這蒼山之上看去。
曾幾何時,她是真心把蒼山老人當成外公來看待的,可沒想到,他和那些人一樣,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口口聲聲都是爲了天下蒼生。
想罷,宋顏無奈的一笑,千年之前,她雖是魔幽閣出身,屬於魔族之人,但她爲了仙君,一心脫離魔族。
可那些仙月閣的人,總還是不放過她,口口聲聲稱她爲魔女。
包括仙君的爺爺,都成了這些人利用來打壓她的籌碼,甚至連那個人,最後都對她失了信任。
一想到這些,宋顏只覺得滿滿的心力交瘁。
此時,蒼山之上。
玄月老人緊緊的皺着眉頭,垂着眼皮,看向一旁悠哉的眯着酒的蒼山老人。
“魔女之魂比預期提前甦醒了,但離煞星微弱之時還有一些日子,這段時間,保佑那魔女不要大發魔性纔好。”玄月老人有些緊張的開口。
蒼山老人無奈的搖頭,拈了一顆花生米吃進嘴裡,“我說玄月,你能不能別每天神神叨叨的。雖然那魔女之魂甦醒了,但她如今的體內,還保留現在的記憶呢。”
“除非是被人刺激出了魔性,否則是不會輕易喪失本性的。”
玄月老人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想和蒼山老人一樣,整日這麼閒情逸致的活着。但他活了整整千年,身上可是有職責在身的。
這魔女一天不死,他便一天不能安心啊。
與此同時,又一抹身影飛上了蒼山。
“墨兒,你來的正好,等我喝完酒後,你便來陪我下一局棋。”蒼山老人一見夜瑄墨的身影,樂呵呵的朝他招手。
一見來人是夜瑄墨,玄月老人的眼珠子轉了轉,似是想到了什麼,隨後忽的有些心驚。
該死,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
難怪最近一段時間蒼山對於這魔女的事情上態度有些的反常,他怎麼就忘記了這一茬,夜瑄墨是蒼山的外孫,而那魔女又和夜瑄墨私交甚妥。保不準蒼山會因爲這層關係,而放棄對抗那魔女。
這麼一想,玄月老人忽然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外公,一段日子不見,你的棋藝又精進了許多啊。”一旁,夜瑄墨的聲音響起,手裡正執着一枚黑子。
蒼山老人手握白子,伸手捋了捋鬍鬚,“你這臭小子,眼看你就要贏了,還跑來揶揄我。”
夜瑄墨笑了笑,手裡一枚黑子又落在棋盤上,漫不經心的開口,“外公,要說棋藝,宋顏的棋藝也是不差的,可以讓她有空多來陪陪你。”